次日,陈瑜白入宫与皇上商谈国事,之后闲谈了几句,便感慨了一番驸马爷对长公主的用心。
    皇上闻言大悦,下旨给孔家鸣五日的假期,让他在先皇后忌辰之后好生陪长公主出去散心。
    刘公公奉命去长公主府传的旨,圣旨念完之后又道:“长公主,皇上说了,您二位若是去保定府散心,来回的花销都从皇上的私库里出,让您去了保定府的上善坊,记得给皇上带一只卤鹅回来尝尝。”
    长公主闻言笑道:“原来这上膳堂的卤鹅都已经有这么大的名气了么?”
    刘公公陪着笑说:“可说呢!还不就是吃过的拼命说好吃,其他人听了自然觉得新鲜,就总惦记着想尝尝。”
    “要不说皇上还是小孩子呢!”长公主轻勾唇角,“听见个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还这么好奇。”
    这话长公主能说,刘公公可不敢接,只能继续陪着笑脸。
    “多谢皇上的一番心意,既然如此,待祭拜过母后,就去保定府散散心好了。”
    先皇后的祭奠是在宫中办的,因为当今圣上还未大婚,所以后宫空虚,皇后的寝宫如今也尚无主。
    听闻曾有大臣进言,说是如今新帝已登基,继续在宫中祭拜先皇后多有不便。
    但却被皇上直接驳斥:“先皇后虽未生朕养朕,却也是朕的母后,在宫中祭拜又有何不便?”
    消息传出去之后,朝野上下无不称赞皇上纯孝。
    而为了祭拜先皇后,长公主请旨入宫小住了几日,天天在皇后宫中斋戒沐浴,抄经诵佛。
    皇上每日忙完朝事,也会换上素服过来上香,陪长公主说几句家常,甚至还亲自手抄了一卷经文,奉在先皇后的灵前。
    这日下朝的时间早,皇上过来上香之后,还陪着长公主用了一顿素斋。
    “皇上真是有心了。”长公主看着先皇后的牌位道,“母后若是知道肯定会高兴的。”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皇上神色莫辨地看着台上的牌位,“倒是长姐十年如一日这般孝顺,才是母后的福气啊!”
    长公主看着供桌上的排位,哽咽道:“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如今总是梦见当初父皇和母后都在的日子。
    梦见父皇责备我顽皮,母后却总是笑着护着我。
    当时咱们年纪都还小,也没有出宫建府,过年过节就都聚到一处,在母后的寝宫里面捉迷藏。
    有一次我为了藏起来,摔破了一只唐代的花瓶,那花瓶是父皇送给母后的礼物,大家全都吓坏了,宫女内侍更是跪了一地。
    我当时也吓傻了,躲在乳母身后要哭不哭的,结果……”
    长公主说到这里察觉不对,立刻顿住了,抬手擦了擦眼泪道:“看我说的都是些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皇上露出一个温厚的笑容道:“无妨,长姐说的这些朕都很爱听,结果怎么样了?”
    “结果?结果自然是母后不但没有训我,还关切地问我们有没有受伤。”长公主垂眸道,“母后脾气那么好,怎么会因为一个花瓶而责备我们。
    “是啊,母后素来都是很温柔和善的人,尤其是对待儿女们,一律都视如己出。”皇上挺直了脊背,将手缓缓地背到了身后,抬眼看向堂中先皇后的牌位,眸中里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回到宫中之后,皇上坐在榻上半晌都一言未发。
    先皇在时,他是十一皇子,而庆王则是三皇子,两个人相差近二十岁。
    他出生的时候,长公主早就出嫁,庆王也已经出宫建府。
    长公主刚才所说的怀念小时候,大家都未出宫的时候,根本就不是跟自己的童年回忆,而是跟庆王的。
    想到这里,皇上轻叹一声,将刘公公叫进来交代了几句道:“你去查查,当年那个花瓶的事儿,可否还有人记得。”
    刘公公心里纳闷,心道那么久远之前的一个花瓶,碎也早就碎了,还有什么可查的?
    但是嘴上还是连声应诺,下去寻找先皇后宫中的人来询问。
    先皇后宫中的那些人,如今已经被分到了宫中各处,有的在后宫陪着太妃,也有的被送去闲置的宫殿打杂,想找人倒也方便。
    还不到晚膳时候,刘公公就先后找了三个人询问了当年之事,也互相验证了彼此的说法,很快就回来复命。
    “启禀皇上,小的找了先皇后宫中的老人儿问过了,当年长公主不当心碰掉了花瓶,先皇后循声入内查看,结、结果逆贼赵怿抢先跳出来,说着自己碰掉的花瓶,与旁人无关。”
    刘公公所说的逆贼赵怿便是庆王。
    虽然庆王反了,但是在新皇登基之后,他还一直处于按兵不动的状态,说来也是丢人,朝廷诸位大臣商议半天,得出的结论是先不撤销庆王的封号,以免刺激到他,让他再次起兵。
    所以如今说起他,多还是称呼为庆王的。
    今日刘公公突然直呼其名,皇上倒是还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所以说,刚才长公主站在先皇后的牌位面前,站在自己身边,心里惦念的却还是那个远在川蜀的反贼。
    “陈大人说朕不够果决,真是没有说错啊!”皇上脸上不由挂上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去陈府,传朕的口谕,陈大人提的那件事,朕准了!”
    刘公公根本不知道皇上说的是什么事,但想来陈大人应该是明白的,所以应诺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陈瑜白猛然接到皇上这个口谕也是一愣,主要是平日跟皇上一起讨论的大事小情着实太多,他一时也有点转过弯来。
    细问了刘公公今日宫里都发生了什么,一听说是跟长公主有关,这才恍然大悟。
    “劳烦刘公公,臣知道皇上的意思了。”陈瑜白送走刘公公之后,很快便写了两份密信,分别叫人给保定府上膳堂跟驻守京畿的常镇川送去。
    密信送出之后,陈瑜白在书房的窗前负手而立,看着外面渐黑的天色;
    用不了多久,京城就要变天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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