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壮将酒搬到堂屋,夏月初把廖老爷子迎进来,又把自家爹娘也叫出来一起尝尝这五味子酒。
    夏洪庆是好酒之人,但是苦于家境限制,除了偶尔学生孝敬,也没喝过什么好酒。
    这五味子酒入口,就觉得有股沁人心脾的清凉,还带着一股其他酒没有的清香。
    口感清冽又不辣口,回味倒是醇厚绵长,只不过这酸酸甜甜的口感,喝着总不像是老爷们喝的酒。
    所以夏洪庆喝了一小盅,咂咂嘴便没有再添酒。
    吴氏喝着倒觉不错,但是她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会说喝着挺好喝的。
    好在廖老爷子是识货之人,喝光杯中酒之后,便围着酒坛子左右研究,甚至还捞出两颗已经泡得有些发白的五味子来,基本只剩下一层皮裹着一个核了。
    廖老爷子却丢进嘴里咬开尝了尝,点头道:“北五味子果然无论味道还是效力,都比南五味子要强上许多。”
    夏洪庆这辈子没出过东海府,对南方的了解只在书里头,但也知道南北天气差异极大,听了这话忍不住问:“难道南方也有五味子不成?”
    “有倒是有,在川陕滇那边也有五味子,只是品质不好,粒小皮厚肉薄,药效也差上许多。这么好品质的五味子,最难得是熟透之后酿的酒。在外地就算能买到,也只有晒干的。想要找这熟透了的五味子,怕是只有在东北当地才能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了。”
    廖老爷子抱着酒坛子舍不得撒手,见吴氏和夏月初已经去忙别的了,他忙低声对夏洪庆道:“小老弟,别说我没告诉你,这五味子可是好东西,益气、养五脏、补元气不足……”他越说声音越低,“还能强阴,益男子精……”
    坐在旁边听了满耳的薛壮,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廖老爷子,上下打量了几眼,没想到老爷子一把年纪了,倒还是人老心不老。
    廖老爷子被薛壮这赤裸裸的眼神看得有点冒汗,咳了一声道:“薛家小子,瞎想什么呢!我这一把年纪了,自然是该好生补补元气,养养五脏,怎么也得再多活几年才行。”
    然后他将怀里的酒坛子又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瞥了薛壮一眼道:“你年纪轻轻、身强力壮的,这种东西少喝,上火!”
    薛壮拍拍酒坛子道:“老爷子,这坛酒,送你也没什么,只不过,我这儿有点小忙,还请您帮个忙。”
    他说罢,伸手一勾就从廖老爷子怀里将酒坛子顺走了,另一只手搭在老爷子的肩膀上,揽着他往屋里走道:“来来,这爷俩进屋聊,别担心,这酒早晚是你的。”
    “哎呦你这个死小子,真是被你气死了,当心点儿,别摔了酒坛子……”
    廖老爷子这段时间住在永榆县,每天到初味轩点卯,早晨来晚上走,比店里的雇工还要勤勉。
    不过他每日除了混吃混喝之外,也经常给大家露一手,夏月初得以近距离的观摩学习,一时间获益匪浅。
    老爷子时不时地敲打一下店里的副厨,甚至心情好了还会帮着夏月初点拨点拨夏瑞轩和王桦。
    得了这么多好处,别说是一坛子五味子酒,就算多要几坛,夏月初也是舍得的。
    只可惜廖老爷子运气不好,虽然眼馋,但是一直都没好意思表达自己的实际意图。
    毕竟五味子酒这东西,还是有些难得的。
    以前东海府进上过一批品质颇佳的五味子,廖老爷子作为御膳房的总管,也分到了一小篮。
    那批五味子的成熟度虽然不到烂熟,但是也是比较不错了。
    他舍不得给晒干存放,便准备酿酒。
    当时用了两种法子,一是直接取果肉酿酒,二是直接浸泡在高度酒中。
    没几天,果肉酿酒的那瓶就开始酸腐变质,浸泡在白酒中的那些,虽然没有变质,但是口感和味道跟夏月初这坛酒还是有极大差别的。
    所以在他的印象中,五味子酒是极其难得的,所以一直没好意思开口讨要。
    直到后来听薛壮说有求于自己,这才松了口气,这样自己这大半坛酒,拿的也算是心安理得了。
    当然,后来他有一次无意中得知,初味轩的地窖中竟然有十几缸这样的五味子酒,自己视若珍宝的那大半坛子,根本就是九牛一毛的时候,真是鼻子都差点儿气歪了。
    这些都是后话了,至少在当下,廖老爷子还是十分心满意足的。
    尤其是他帮薛壮设计了一款肚小颈细,造型优美却内容量极小的酒壶之后,再看看他在红纸告示上写的内容,越发觉得自己能够拥有大半坛子五味子酒,简直就是个心满意足的富家翁了。
    东北的冬天又冷又长,因为缺乏各种新鲜的蔬菜水果,所以酒楼的生意并不算太好做,连一直红火的初味轩都受到了影响。
    虽然夏月初用木槽种了些蒜苗之类的,但是那么点儿量,还不够自家吃得,哪里供得上酒楼里头的用度。
    但是有些宁可就着泡菜吃碗面也要来初味轩吃的铁杆顾客,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虽然一楼大厅的客人是比之前少了两三成,但是最近这几日,上二楼雅间用餐的客人却是大大地增加。
    他甚至看到,朱建山跟几个要好的老哥们,竟然一连几日都去楼上雅间用餐。
    要知道,初味轩雅间可是有最低消费的——整整十两银子呢!
    这几位老爷子虽然都是永榆县数得上名号的,家里自然是不差钱,但是以前也经常在大厅碰见,可没奢侈到这种程度啊!
    朱建山几个人如今早都已经轻车熟路,也不用伙计招呼,上楼直奔雅间。
    封七正好在楼上,见状笑着上前打招呼:“呦,几位老爷子到了,小的给几位请安,不知今个儿是哪位请客啊?”
    “少耍贫嘴。”朱建山挥手打发他道:“先把我们这桌的五味子酒上来,别的菜不急。”
    很快,一个壶身细高,壶嘴如仙鹤曲项,一个个酒盅也配得小巧无比,简直就是个围棋棋子大小。
    朱建山伸手抄起酒壶,其他个人顿时把自己的酒杯往前杵。
    “急什么,人人有份!”朱建山说着,侧倾壶身,之间一股极细的红色液体从壶嘴倾泻而出,落在茶盅内。
    最后收尾的时候,酒液还恋恋不舍地拉出一道亮丝,弹回壶口缩成球状,要掉不掉地挂着,如鹤口中衔了一枚赤红色晶莹剔透的宝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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