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一过,永榆县的天气就彻底凉下去了,连中午太阳高悬头顶,都没有多少热乎劲儿,早晨更是冷得让人不想出被窝。
    谁知今年却是奇怪,城东富人区那片儿,每天一大早,就看到几家的老爷子背着手,慢悠悠地从自家出来,汇合后直奔子丰胡同的初味轩而去。
    什么,你说初味轩早晨不开门?
    那可就是你孤陋寡闻了!
    自打九月初一,初味轩就开始有早饭了。
    光是粥就有七八种之多,更不要说其他包子、馄饨、面食、还有各类点心,甚至连豆浆都分核桃豆浆、杏仁豆浆什么的好几种。
    就连小菜,都是在墙边搭了两层架子,一坛坛挨着摆了十几种。
    种类花样之多,完全碾压了城里其他的铺子或是早饭摊子。
    而且相对于正餐,早饭的价钱稍微便宜,也引得许多没钱来初味轩大吃一顿的人来过过瘾。
    “要我说,初味轩的这个山药粥熬得最好,如今我每天早晨不来喝一碗,这一天都不舒坦。”
    “那东西软绵绵滑溜溜的有什么好吃的,要我说,还是这个灌汤包最好吃,汤鲜味美,皮薄馅香,每天早晨吃一笼,真是快活赛神仙了!”
    “切,那是因为你们没尝过这个牛肉面,面条劲道,牛肉烂软,连我这样的牙口吃着都能咬动。”
    “我说还是这个水煎包好吃……”
    “明明是鸡蛋灌饼的味道最好……”
    七个须发花白、六七十岁的老爷子,在一楼地台上的桌上,每人点了自己爱吃的早饭,然后还要互相较劲。
    这个情形,自打初味轩开始卖早饭一来,几乎每天早晨都要在店里上演,大家也早就见怪不惊了。
    这几个人,除了凌家的老爷子之外,还有钱丰银楼老掌柜谭德江,东海府最大的万足皮货庄老掌柜彭万峰,东和山货庄老东家朱建山……等等。
    说起来,这几个老爷子,随便拎出来哪一个,都是永榆县数得上名头的了。
    要么是家境殷实的老坐地户,要么是白手起家的风云人物。
    大家年纪相仿,又都在永榆县这个地界儿混,从年轻的时候大家就都互相较劲儿。
    先是比谁的生意打理得最好,然后又比谁家儿子有出息,老了老了好不容易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个早饭,却也还是忍不住要互相挤兑几句。
    今个儿初五,又该是薛壮去复诊的时间了,夏月初吃过早饭就准备陪着他去医馆。
    自打来了县城之后,便开始在广明堂医馆复诊和针灸了。
    但是虽然林大夫一直说薛壮的腿已经基本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夏月初却总觉得效果一般。
    由于薛壮一直坚持锻炼,所以之前的恢复那可真是肉眼可见的,几乎每隔几天就能看出有所进步。
    但是最近这大半个月,明明大夫都说没什么问题了,但是看着薛壮走路却还是一瘸一拐的,并不见有什么太大的好转。
    夏月初一边给薛壮加了件夹衣一边说:“你觉得这个林大夫治得怎么样?实在不行要不咱们再去七道河镇找唐大夫给你看看?”
    她越说越是焦心,顺手给薛壮系着衣带道:“唉,其实你的病从一开始就是唐大夫给看的,我觉得一直都挺见效。原以为到县城来了,大地方的大夫总归要比小地方更好,谁知反倒是不见什么起色了……”
    薛壮无奈地看着胸前的带子被她系了好几个结,只好抓住她的双手,把人扯进怀里亲了一口安抚道:“林大夫可是整个东海府都有名的大夫,我决定治得挺好的,你快别瞎想了。”
    夏月初戳着他的胸膛道:“但是看你最近走路还是那么费劲,都不见什么好转。”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越是到最后越是好的慢,我自个儿觉得林大夫医术不错。你没发现,我最近腰腿都不觉得酸疼,晚上也不会被疼醒了么?”
    夏月初寻思倒也是,点头道:“恩,你说得有理,的确是我太心急了。”
    她说着,把自己系得乱七八糟的衣带重新整理好,转身正要准备出门,就被薛壮从身后一把搂住了腰。
    “快别闹了,赶紧去复诊了。”夏月初还以为是薛壮在跟自己开玩笑,谁知道话音未落,身子居然就这样腾空而起了。
    “啊——”夏月初吓了一跳,紧接着整个人被抛到半空,就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薛壮一把接住夏月初,打横抱着她,快步沿着屋里走了一圈。
    他怀里抱着个人,却好像抱了一包棉花似的,走得又稳又快。
    “你的腿已经好了?”夏月初整个人都蒙了,她想要探头去看薛壮的腿,却被他的胳膊搂得紧紧地动弹不得。
    “你放我下来!”夏月初挣扎道。
    薛壮非但不听,却反倒收紧了胳膊。
    “薛承!薛奉修!”夏月初气得简直想要吼他,但到底还存了几分理智,压低了声音,“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可要生气了啊!”
    薛壮这才走到炕边,将脸都气红了的夏月初放下,让她坐在炕上。
    “能耐了是吧?”夏月初连经带气,坐下直喘粗气,却还是忍不住去看薛壮的腿脚,“已经好了么?还是你自己瞎逞能?”
    薛壮站在地上,以一种极具占有欲的姿势将她圈在怀里,贴在她耳边道:“大夫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去施两次针巩固一下就没问题——嗷——”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月初狠狠一口咬在胸前。
    “嘶——月初,疼、疼——”
    夏月初磨了磨牙,却又不舍得当真下狠口咬,最后忿忿地松开牙关,扭头啐道:“呸,硌得我牙疼!”
    薛壮赶紧哄道:“我这不是寻思想给你个惊喜么,打算等林大夫说彻底好了,不用再去了再告诉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觉得自己手背上啪嗒、啪嗒地滴上了好几滴水,还带着些许的温热。
    薛壮赶紧抬手一摸,发现夏月初已经满脸泪水,惊得他一叠声道歉:“月初,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你别哭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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