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初看着自己找上门来、此时正坐在自己对面、自称姓陈的中年媒婆,有种想要抬手捂住眼睛的冲动。
    她记得前世读书的时候,学到过一篇选自小二黑结婚的课文,说三仙姑的脸,像是驴粪蛋上下了霜。
    驴粪蛋夏月初小时候经常见,但下了霜的驴粪蛋,她还真没看到过,这让她对这个画面,一度有些想象无能。
    不过今天她终于服气了,大师就是大师,当初是自己眼界太窄,没能领悟到这段描写的精髓所在。
    眼前这个媒婆,描眉画眼,涂脂抹粉……
    活脱脱儿就是个从书里跳出来的三仙姑,简直不能更辣眼睛!
    因为被她的形象雷得不轻,夏月初都没太听清她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提亲?给谁提亲?”
    “哎呀,还能有谁,当然是姜姑娘了!”媒婆笑出一脸褶子道,“夏娘子该不会是欢喜过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吧?”
    “你是说瑞禾?”夏月初越发一头雾水。
    她隐约记得孙旭说,姜瑞禾早就订过亲了啊?
    媒婆根本不管夏月初的反应,继续自说自话道:“要我说,胡家老太太就是厚道,人家也不嫌姜姑娘一穷二白。而且说实在的,人家也不在乎。胡家要钱有钱,要人脉有人脉……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家……”
    夏月初这才回过味儿来,合着是来给胡家做说客的。
    不得不说,胡家人的想法,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姜瑞禾站在一旁,见夏月初一直不说话,自己偷偷攥紧了拳头,想要开口,却被善大嫂子给制止了。
    善大嫂子对夏月初是信任有加的,知道她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但姜瑞禾对夏月初却并不算了解,心里急得如百爪挠心。
    虽说她的婚事轮不到夏月初来做主,但是如今她已经没有娘家可以依靠了,唯一有可能替她出头的,就只有夏月初了。
    其实夏月初并不是不说话,而是一时间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当街调戏未婚姑娘,只要把对方娶过门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还觉得自家格外大度,是在对人家负责?
    就算是在古代,夏月初也着实理解不了这种奇葩的思维。
    媒婆还在喋喋不休地说:“……姜姑娘嫁过去绝对不会亏了她。虽说正头娘子是轮不上了,但她年轻又漂亮,只要能给胡家生下个接辈人,那以后胡家那么多铺面、田地、房子……还不都是她的……夏娘子,我跟你说,这也就是碰上胡家这样的好人家,愿意负责到底,若是换做其他登徒浪子,姜姑娘那才是白白坏了名声还落不到半点儿好……”
    听到这里,夏月初实在忍不住了,打断媒婆的话说:“那要照着您的意思,以后汉子也不用担心娶不上媳妇了,都上街看谁好看就上去调戏谁,然后再做出一副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模样,就可以娶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回家?”
    陈媒婆正说得唾沫横飞,冷不丁被夏月初问了这么一句,登时就傻眼了。
    在县城给人说了这么多年的亲事,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直接抬杠的人。
    一般来说,除非是过死门子的,否则谁家都少不了要有婚丧嫁娶之事,尤其是媒婆这个行当。
    俗话说,媳妇美不美,全靠媒婆一张嘴。
    谁都怕招惹了媒婆,到时候传出去不好的名声来。
    但是夏月初却完全不担心这些,听着不爽就要当面怼。
    “不知道陈媒婆家里可有女儿?”夏月初见对方不说话,便干脆把话挑明了说,“说句不好听的话,做人要有良知,不能只要赚钱什么都肯做。说句不好听的话,您自个儿将心比心的想一想,如果今个儿在门口的是您亲闺女,你要怎么劝她嫁给一个当街调戏她的下流胚子?”
    陈媒婆膝下两儿三女,前头两个都嫁出去,如今只有最小的闺女还在跟前没说亲。
    她只要稍稍一想,这种事儿若是发生在自家闺女身上……
    阉了那个混账王八蛋都不足以解她心头之恨!
    陈媒婆明白了夏月初的意思,臊得老脸通红地走了。
    胡霸道还被关在大牢里,虽说既没上刑又没挨打,但是大牢里头是个啥环境,那可真是谁住过谁才知道。
    胡老太太不停家人的劝告,坚持要去牢里看儿子。
    当她看到牢里又阴又潮,牢房里只铺着脏兮兮的稻草,连张床都没有,老鼠满地乱跑……
    “我的儿啊——”胡老太太隔着栏杆,抓着儿子的手就不放,怎么端详都觉得他比昨个儿瘦了一圈。
    胡霸道小时候,虽说家里也不富裕,但他毕竟是千顷地里一根苗,全家都宠着他捧着他,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
    “娘,你快想法子把我弄出去啊!”他好歹也三十多岁的人了,看到亲娘竟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你看我手上的伤,心口也疼得厉害……娘,你去找我姐、找我姐夫啊!再这样下去,儿子要死在这牢里了……”
    胡老太太的一颗心都要被儿子哭碎了。
    “娘,你看看,这里哪儿是人待的地方啊!没有床也没有被褥,叫我晚上可咋睡?……”
    “想办法,娘这就想办法!”胡老太太连声答应,赶紧给狱卒塞银子,叫下人把准备好的衣裳被褥全都拿过来,只可惜不能叫人进去给儿子铺好。
    看着亲手铺着被褥的儿子,胡老太太心疼得直抹眼泪,儿子从小到大哪儿受过这样的累啊!
    若不是狱卒在旁边死死盯着,她都想冲进去给儿子铺床了。
    “儿啊,你放心,娘一回去就想办法救你出来。”
    胡老太太这次没假手外人,而是叫二女儿和女婿去初味轩送钱。
    胡二姑奶奶生得高颧骨吊梢眼,下巴抬得老高,看人的眼神都是朝下的。
    她抬手把二十两银子摔在夏月初面前的桌子上,一副打发穷酸乞丐的口吻道:“反正我弟调戏的也不是你,如今银子也到手了,差不多就得了!”
    “呸!”夏月初抓起银子就丢门外去了,“做你们家的春秋大梦去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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