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良平带着一大家子人回家,身上分文没有,晌午饭都没吃。
    大人们还勉强能忍着点儿,但三妮儿年纪太小,饿得哇哇大哭。
    周氏怀孕时养起来的膘还没完全瘦下去,自己走都呼哧带喘的,还要抱着哭个不停的孩子,真恨不得把她丢在路边算了。
    孙氏的体力比周氏好一些,但也抱不动两个孩子,只能轮换着抱,二妮儿年纪小,少不得就要多照顾些。
    好在两个孩子乖巧懂事,即便饿得前心贴后背也不哭不闹。
    无论是谁跟着走,都默默抓着孙氏的衣襟,倒蹬着小短腿努力跟上。
    盛氏走得又累又热,本来烦躁不已,听着哭声更是心烦意乱,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个丧门星!打从你生下来,家里就没顺过!”
    她说到这里,又想起自己那有缘无分的大孙子,越发认定三妮儿就是个扫把星、丧门鬼,这怕是要投生来自家害人的吧?
    一家人累死累活终于走到七道河镇的时候,好运突然降临了。
    薛良平忽然间惊喜地又是蹦高又是招手的,半晌才想起来喊:“老刘,老刘!”
    盛氏闻言抬头一看,从路那头慢吞吞过来的,可不正是村里老刘的牛车么。
    老刘看到这一大家子人在路上,一个个儿灰头土脸满头大汗,惊讶地问:“你家这是放出来了?”
    盛氏听了这话心里头不痛快,但这会儿还求得着人家,不好说什么,但是脸却已经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了。
    “好端端的这到底是为啥啊!”老刘头全部心思都在好奇上头,并没有看到她的脸色。
    薛良平道:“唉,真是一言难尽啊。”
    “先上车吧,道上慢慢说。不然这大人孩子的,走回去还不得累个好歹。”老刘头招呼薛家人上车,“咦,大壮和月初呢?不会还在里头吧?”
    盛氏费劲巴力地爬上车,瘫在那边就动也不想动了,听了这话心道,他俩若是放不出来倒好了。
    薛良平这几天也是憋坏了,在牢里吓得三魂少了两魄,如今遇到一个想听自己说道说道的人,顿时打开了话匣子,把这几天的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他没啥文化,讲起来也是干巴巴的。
    但好在老刘头也不嫌弃,听得挺起劲,时不时还要感慨几句。
    两个老头一唱一和地聊了一路,再看后面车上,一个个都已经睡得打呼了。
    在车上睡了一觉之后,盛氏的精神恢复了许多,眼看快要到家了,便又开始不憋好屁。
    想到这回薛壮和夏月初留在县城没回来,秦铮也不在家,终于可以好生翻翻他们屋里,看看那些银子到底都藏在哪儿了。
    盛氏越想越是兴奋,平时薛壮天天待在屋里,她根本就没机会靠近。
    两个人不回来得实在太是时候了,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自己可万万不能错过。
    等他们从县城回来,即便发现银子丢了,自己也都可以推到那些官兵身上,谅他们也不敢去找官兵要钱。
    盛氏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但当牛车拐进自家门口的小道时,她顿时就傻眼了。
    自家的大门敞开,一扇门板已经跟障子脱节,歪倒在门口。
    盛氏的眼皮突然跳个不停,心里大叫不好,不等牛车停下来,一个箭步跳下车,脚下一崴摔了个嘴啃泥也顾不得了,连滚带爬地往屋里跑。
    她一路跑进里屋,看到炕上堆满了散乱的衣裳和铺盖,炕琴上两个挂锁的箱子都被撬开翻了个底朝天。
    盛氏疯了似的爬上炕,在衣裳铺盖里面一顿乱翻,然后脸色惨白地跌坐在一旁,整个人像傻了一样。
    其他人也都明白过来,全都赶紧回屋查看。
    薛家沉寂了几日的院子里,很快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喊声。
    周氏手里的钱基本都被薛勇骗去花了,但压箱底儿的还有两支银簪和一对儿银镯。
    这还是当初娘家的陪嫁,周氏一直藏在箱子最底下,钥匙一刻不离身地挂在裤腰带上。
    但此时,箱子的锁别儿被人撬断,里面的东西都堆在炕上,簪子和镯子却完全不见踪影。
    周氏正抱着箱子边哭边骂,忽然听到正房传出薛芹的声音。
    她过去一看,薛芹正抱着她那口宝贝的樟木箱子哭得撕心裂肺。
    樟木箱子是周氏当年的陪嫁,这种南方的木材在东北极为难得。
    在她出嫁那会儿,这箱子可是整个村子里的头一份儿,放在薛家院子里摆嫁妆的时候,不知吸引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们羡慕的目光。
    自然而然,也吸引了薛芹的目光。
    所以三天回门之后,那口樟木箱子就摆在了薛芹屋里的炕琴上。
    周氏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每每看到那口箱子,心里都是堵得难受,暗恨自己刚过门的时候太软弱好欺负。
    看到本该装满薛芹嫁妆的箱子空空如也,周氏心底生出一种扭曲的快感,连原本自己丢了陪嫁的痛心都减轻了不少。
    盛氏双目无神地坐在炕上,手里随意翻弄着凌乱的衣裳,不甘心地想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漏网之鱼。
    虽说银子并不算多,但那可是家里所有的积蓄。
    如今才刚五月,到秋收还有好几个月,手里一文钱没有,这一家老小难道都要去喝西北风不成?
    薛良平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儿,好在牛和粮食都没丢。
    这样看来,那些首饰和银钱肯定是来抓人的官兵抢走的。
    乡下人最怕招惹上官府,看到自己被连夜抓走,村里其他人怕是根本不敢来偷东西。
    他回屋后蹲在地上,捡起散落在地的烟叶子,抖抖上头的土,揉搓着塞进烟袋锅,狠狠地抽上一口,长叹一声。
    “唉呀妈呀!”盛氏突然间提高声音,“有救了,还有救!”
    盛氏手里挥舞着一张薄纸,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兴奋地大喊:“孩儿他爹,大勇跟人做生意的文契还在。”
    “真的?”薛良平听到也是眼前一亮。
    “的亏我多了个心眼儿,把东西藏在衣裳兜里了。”盛氏看着手里的文契,得意不已,“有了这个就好办了,足足二十两银子的分红呢!”
    薛良平忍不住感慨道:“得亏先垫钱把老三的赌债还上了,不然这回也就都丢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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