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死就松手!”秦铮并没有被封七压住气势,停住上药的手,毫不躲闪地看着对方。
    封七盯着他看了半晌,铁钳般的手慢慢松开,然后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秦铮继续往他的伤口上倒金疮药。
    封七神色不见半点儿示弱,只有绷紧的下颌曲线,才勉强看出他此时正强忍着疼痛。
    金疮药是薛壮从军中带回来的,见效极快,敷上片刻就止住了血。
    秦铮用干净的布给封七包扎好伤口,盖上被子,这才抹了把汗道:“你的伤口太深,短期内最好不要随便活动。”
    封七盯着被层层包好的伤口处,半晌才勾起唇角,轻笑道:“你倒是胆大,也不问我是咋受伤的就敢救人?”
    “咋伤的也不能看着你死啊!”夏月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封七顿时浑身绷紧戒备起来,待看到一个年轻妇人挎着篮子进屋,这才重新放松了身子,抽抽鼻子笑着说:“我好像闻着酱炖鱼的味儿了。”
    “真是个猫鼻子!”夏月初说着,把带来的饽饽和晚上剩下的炖鱼摆在炕沿上。
    封七受伤后又逃了大半夜,肚子里早就空得难受,这会儿伤口已经妥善处理好,越发觉得饿的胃疼。
    他一条腿不方便,只能歪着身子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抓起饽饽先狠狠啃了大半个。
    虽说噎得嗓子眼儿生疼,但是有干粮下肚,顿时觉得胃里踏实了不少,这才抓起筷子开始吃酱鱼。
    见他吃得狼吞虎咽,精气神儿也不错,估计是要不了命了。
    夏月初心下稍安,取出两根蜡烛和一块火石放在炕沿上道:“东西留给你应急用,若是没事儿最好还是别点,被村里人看到怕是要惹麻烦。”
    封七点着头,嘴里却一直没闲着,一碗酱鱼已经吃得见底儿,连剩下的汤汁也不放过,用饽饽蘸着吃得干干净净。
    夏月初见他吃完,这才收拾好东西,又叮嘱道:“这几日你就在这里养伤,阿铮会过来给你送饭和换药,没事的话别到处乱走。”
    秦铮闻言轻哼一声,却并没有拒绝。
    封七咂摸一下嘴,回味着刚才酱炖鱼的香味,冲着夏月初笑弯了一双丹凤眼。
    “别的不说,就冲这么好的伙食,我也舍不得走啊!”
    “嫂子。”秦铮瞪了封七一眼,特意稍微提高声音道,“时候不早咱该回去了,不然大哥要担心的。”
    夏月初被他吓了一跳,生怕引来别人,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封七却眨着眼睛,似乎看穿什么似的,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铮。
    二人从茅草屋再回到家里,正房和东厢房都熄了灯,只有薛壮还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等着他俩。
    “大哥,不都让你先睡了么。”秦铮进门前在井边打水洗了洗,胡乱抹了一把脸,带着一股子湿气就进屋了。
    夏月初更细心些,将刚才沾了血的布巾都带回来了,塞到灶坑里,拨了拨剩下的炭火,看着东西烧干净了才算放心。
    “人没事?”薛壮问。
    “屁事没有,我看他精神着呢,吃东西比我都欢实。”秦铮翻身上炕,扶着薛壮躺下,给他压好被角,等夏月初进了里屋才吹灭油灯。
    躺下还不等睡着,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听声音是朝着这边来的。
    对方似乎努力放轻了脚步,并且走到门口便停住了。
    但是这声音却没有逃过秦铮和薛壮的耳朵,二人登时警觉起来。
    秦铮一骨碌翻身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门缝中伸进来一块薄铁片,慢慢地拨弄着门闩。
    这人显然不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儿了,手法十分娴熟,很快就将门闩拨到一旁,然后轻轻推开了房门。
    贼人摸着黑进屋,根本没发现躲在门后的秦铮,一路朝炕边摸去,拉开炕琴门,伸手进去到处踅摸。
    秦铮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来人块头不小,怕自己不能瞬间制住他伤到薛壮,干脆从门后摸了条麻袋,猛地蹿过去,将贼人蒙头套住,拳脚随后就招呼上去。
    夏月初在里屋听到声音,也忙披上外衣出来查看,见秦铮已经把来人制住了,急忙点亮油灯,拉开门朝外面大声喊道:“快来人啊,家里进贼了!”
    这贼人却也奇怪,被打了还咬着牙一声不吭,更不急着掀开麻袋,只是东突西撞想找机会摆脱秦铮逃跑。
    秦铮见状更加起疑,心道这人怕是熟人,哪里会给他逃跑的机会,抄起炕边的棍子,两下准确地砸在他的膝盖骨上。
    贼人哀嚎一声,双膝落地,短时间内怕是没有站起来逃跑的能力了。
    正房和东厢房听到夏月初的喊叫,也很快都亮起了灯。
    薛良平衣裳都没顾上披,穿着一身中衣就跑出来了,手里拎着随手抓起来的火钳子,嘴里嚷道:“贼在哪儿呢?”
    秦铮道:“薛大爷,在这儿呢!这小子拨开门闩悄悄摸进来,伸手去炕琴里瞎摸,被我逮了个正着!”
    薛良平冲进屋,举着火钳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嘴里还骂道:“不长眼的小毛贼,敢偷到你薛爷爷头上来了,看我能轻饶了你!”
    盛氏在屋里先检查了自己装钱的箱子,见没有被动过,这才安心地披了衣裳出来看看是啥情况。
    东厢房的薛力也被吵醒,出来跟着凑热闹,朝地上蜷成虾米的贼人狠踢几脚,一把揪住麻袋道:“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偷到我家头上来了。”
    盛氏最近看夏月初不顺眼,什么事儿都能攀扯上她。
    她翻翻眼皮,瞪了夏月初一眼道:“家里有人长本事能赚钱了,可不立刻就被人惦记上了,不然就咱家这穷得叮当响的德行,连贼都不稀罕来。”
    薛力用力拽了两下,居然没能把麻袋拽下来,低头一看,发现那贼竟用手死死拉着麻袋。
    “嘿哟,该不会是个熟人吧?”薛力露出个坏笑,抬脚踩住贼人的手,脚后跟用力碾动两下。
    贼人哀嚎一声,不得已松了手上的劲道。
    薛力一把扯开麻袋,举着油灯逼近贼人的脸。
    贼人努力想将自己的头埋在双臂间,但是在众人的拉扯下,大家还是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
    薛良平手里的火钳子“咣啷”一声掉在地上。
    薛力惊得差点儿扔了手里的油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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