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种目光下,五条亚美不由绷紧神经,以为是自己那些不能示人的小心思暴露了,直到五条家主开口。
    亚美,你刚才在那人身上看到了什么。
    五条亚美怔了下,没想到家主大人所关心的,会是那位被少主带回来的人。看样子,那位的身份也不太简单,不止是少主的友人,在家主大人心里也有些份量,或许是个突破口。
    心思流转间,五条亚美微微蹙眉,面上带了些许忧虑,斟酌开口。
    回家主大人,刚才为那位大人检查身体的时候,亚美发现那位大人的内里有些奇怪。
    奇怪?五条家主皱了皱眉,颔首让她继续说。
    是,一般来说,随着身体的成熟,体内的器官都会相应成长,到一定年纪便会老化衰竭,然而这个过程属于人体的自然规律,正常情况下需要经历十分漫长的时间。
    只是那位大人却与常人不同,体内的心肝脾肺以及经络,都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衰竭,又被一种奇怪的力量不停遏制修复,呈现一种微妙的平衡,有点像亚美所学的反转术式,但又有些不同。
    五条亚美眉头轻皱,像是找不到相应的形容词,显得有些苦恼。
    你是说,那个孩子的身体,一直在衰竭?
    五条家主的声音低沉了些许,不易察觉的程度,五条亚美没有注意到,闻言点了点头,是的,如果不是那股奇怪的力量支撑,那位的身体应当早就
    她顿了顿,未尽之言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说着,五条亚美脸上牵起一抹柔美温和的笑容,像是感到庆幸一般轻声开口:但好在那股力量一直在运转,不停修复,只要力量还在,那位大人的身体和常人也无太大差异。
    不能确定那位大人何时能够苏醒的原因也在于,那位大人此次除了失血过多以外,还有就是,体内运转的力量有些停滞,像是经历过巨大消耗一般,运转的有些慢了,不过好在有迅速恢复的迹象,所以亚美也不知是不是应该告诉少主大人,一时有些犹豫。
    三两句话,便将自己刚才模棱两可的检查结果做了解释,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学艺不精,而是那位自身特殊原因。
    说完话,五条亚美脸上升起一层浅浅的粉色,眼睫轻颤,像是不好意思般有些羞涩的开口。亚美不想让少主大人忧心,日后也会多加注意那位大人的身体,想来应当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婉转的语调将女儿家含蓄内敛的情意暴露无疑。
    五条家主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也知道族老们将人带回来的目的。
    知子莫如父,自家儿子什么秉性五条家主比谁都了解,除非是他自己看上眼的人,不然纵使有百般手段万分心思,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但他的身份也不好劝说什么,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情去关注这些儿女间小情小意的事情。
    五条家主点了下头,开始送客。辛苦你了,亚美,天色已晚,你回去早生歇息。
    五条亚美神色微变,看了眼神情严肃和往常无异的家主,咬了下唇,俯身行礼。是。
    直到她快要走出正屋大门时,身后传来家主大人略显低沉的声音。亚美,有些东西,并不是努力就会有回报的。
    五条亚美停下脚步,交叠在腹部的双手逐渐用力,侧过身微微弯腰。亚美谨记家主大人的教诲。
    嗯,去吧。
    是。
    五条亚美迈开脚步走出房间,将障子门缓缓拉上,穿过庭院的小桥,脸上柔美恬静的表情渐渐褪去,在幽暗的夜色下显得格外阴沉。
    就算不能得到那位的心又如何。
    她要的,从来不是少主的怜爱。
    只需要诞下少主的血脉,那个位置,就是她的东西。
    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五条亚美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不远处亮着灯火的正屋,嘴角慢慢勾起,眼底充斥着呼之欲出的野心,
    她也想要和那位传说中的朝露夫人一样,成为京都无数贵女憧憬的对象,享受无数艳羡的目光和一人的深情。
    但她绝不会和那位一样,早早的便香消玉殒。她会在偌大的五条府里站稳脚跟,度过被佣人环绕、几近奢靡的余生。
    【阿泉,孩子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
    【这是诅咒!】
    【五条一族不需要废物,更不需要一个瞎子。】
    【一个叫悟,一个叫清好不好?】
    【我们已经有了神赐的六眼,五条家的下一任当家必须是这个孩子!】
    【留下他,只会给家族和少主带来业障!】
    【悟是哥哥,清是妹妹就好了,这样的话,族老们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家主大人,身居上位者,切勿优柔寡断,你必须承担起家族的命运!】
    【阿泉】
    【家主!!】
    【夫人..夫人不见了,小少爷也不见了!!】
    五条家主猛然从斑杂的回忆里清醒,耳边响起的抽泣声让他心底一阵烦躁,忍不住拿起桌上的卷轴丢了过去,冷声开口。
    忠邦,滚出去。
    但但是,家主那个人,那个人
    头发几近花白的仆人不住哽咽着,泪流满面,说话声断断续续,半天没说完整一句话,听得五条家主心底烦躁愈盛。
    滚出去,别让我再重复一次。
    夹杂着强烈怒气的语气让仆人呼吸一窒,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俯身行礼,佝偻着身体缓缓走出房间,合上纸门。
    独留下一人的房间里寂静无声,过了许久,坐于正屋上位的五条家主用手捂着脸,头颅微垂,周身凝聚的怒意消散,充斥着一股难言的颓然和狼狈。
    真的是他啊
    一贯沉稳的嗓音失去了往日的稳重,带着些许颤抖哽咽和不甚明显的希冀。
    夫人是你在保护他吗
    你为什么
    不来看看我
    挺直的背脊逐渐弯曲,深夜无声的房间里响起一阵若有似无的低哑叹息,摇晃的烛火灯光下,矮桌上隐约闪烁着晃人眼球的晶莹水光。
    在水池里折腾了好一会儿,本就失血过多,情绪剧烈起伏的五条清又一次晕了过去。
    五条悟咂巴着嘴,眼看清理的差不多了,抱着人走出浴池,用咒力将两人身上的水渍弄干,将人放在软榻上,目不斜视的换了身干净的衣物,随后用被子裹着,再一次将人抱起来走出浴池房间,准备回屋休息了。
    在外面等得心急如焚的仆人看见他出来,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被裹成茧蛹的客人,长出一口气,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还好还好,少主没把人折腾残了,能和家主大人交代了。
    五条悟停下脚步,眼睛眯起,语气十分危险。你刚才,是不是在想一些失礼的东西?
    仆人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连连否认。没有没有,只是夜深了,该歇息了,奴担心少主您和这位大人的身体。
    哼。五条悟冷哼一声,懒得跟他计较,转身沿着木廊走回自己的房间。
    此时已经三更天,月亮也不见踪影,周围一片漆黑,仆人提着灯笼加快脚步,前方抱着人的小少爷视线却完全不受阻,在一片昏暗下笔直的朝着来时的方向前进。
    怎么追都追不上的仆人欲哭无泪,又不敢出声,只好咬牙小跑起来。
    回到房间,走时有些混乱的屋内已经被训练有素的仆人们整理干净,铺垫和被褥也重新更换过了。
    五条悟跨过门槛,长腿一伸,将木门直接勾着合上,仆人被挡在外面,呆立了一阵儿,丧脸耸肩的提着灯笼离开。
    走进内室,五条悟把人放在更换过的软垫上,干净的被褥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闭着眼睛的青年脸上还带着点酡红,五条悟盯着看了会儿,打了个哈欠,眼角不受控制的分泌出生理性盐水,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看着睡颜安稳的青年,嘴一撇,没好气的用手捏了捏对方的鼻子。
    折腾本少爷一晚上,你倒是两眼一闭睡得挺舒服。
    他蹲着边上一手撑着脸,一手戳着对方腮帮子,对着毫无反应的人不停嘟囔:弱的要死还到处乱跑,每次都把自己弄得破破烂烂的,遇到危险不知道来找本少爷吗?打不过还不会跑,怎么这么没用。
    把人吓得够呛,真是,欠收拾。越想越气的小少爷怒从心起,改为两指,捏着对方脸颊上的软肉往外拉扯,直到备受骚扰的青年眉头轻蹙,身体微动,想要远离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担心把人再次弄醒的小少爷连忙收回手。
    被掐过的地方红了一块儿,在温度已经散去的白皙脸颊上显得格外醒目,莫名有些心虚的五条悟忍不住别开眼,余光瞥到散开的衣领处,目光突然一凝。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是晚上九点,其他时间大多都是捉虫,咳。
    (嗯有加更的话大概是在当天凌晨十二点之前,但是,就,我现在,没存稿了,哽咽。)
    还有就是,谢谢大家的雷和营养液(猫猫鞠躬)不过每天弄那个感谢名单在作话好像有点影响观感,以后攒几天统一感谢,谢谢宝贝们=3=,按住挨个啵啵。
    第37章
    在颈窝上面一点的地方,线条弧度极为优美的肩膀上,一道已经结痂的牙印落在白皙的肌肤上面尤为醒目。
    五条悟眉头渐渐皱起,俯下身拨开衣领凑近观察,锋利的齿痕极深,像是有人用力啃咬所留下的,力度大到肩膀上留下了两排整齐的小窟窿,看着就感觉疼的要命。
    这到底是?
    他伸出手,用手指轻轻摩擦着那道痕迹极深的牙印,却在上面感知到微弱的咒力残留。
    像是故意留下的烙印似的。
    五条悟眼睛微眯,没有见过的咒力痕迹,陌生的咒术师?
    把清伤成这样的是个咒术师?是偶然遇上,还是说那个妖怪集会上有和他们一样混进去的人类?
    但是为什么会对这家伙下手?
    是被撞破了什么秘密,还是目标本来就是这家伙?又或者说,和他有点关系?
    五条悟瞥了眼身边的青年,没了人作乱骚扰,对方眉头舒展,睡得十分安稳。
    看着让人有些手痒。
    五条悟舔了下牙根,忍了忍,还是没把人强行弄醒好问个清楚。
    看在这家伙今天受了重伤有点可怜的份上。
    明天再说。
    折腾了大晚上的,他早就困了,五条悟咂了下嘴,就着现在的姿势躺下,把人当作抱枕一样捞进怀里,卷起被子盖在两人身上,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临睡前迷迷瞪瞪的想着,好像忘了告诉晴明就把人带回家了。
    管他呢,那家伙自己占卜两下就知道了。
    困死了,睡觉。
    五条清这次消耗有点大,不过好在经过了妥善的治疗,加上周围的环境并不能让他觉得安心,所以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人就醒了,醒来时看见守在一边的安倍晴明,一时还以为自己被带回了安倍宅,心里稍微放松了些。
    屋外传来的一阵阵轰鸣声吵得人心情有些烦躁,五条清眉头轻蹙,撑着身子想要起身,失血过多的身体依旧有些发软,差点又跌回软垫上去,被听到动静发现他醒过来的安倍晴明接住,扶着他起身坐好,一边柔声询问:感觉好些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五条清摇摇头,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没力气。他看了眼屋外传来动静的方向,小声问道:外面怎么了,感觉有些热闹?
    房间里陌生的摆设让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眼中多了点疑惑和茫然,安倍晴明看在眼里,有些好笑,又有点无奈。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身边人睡得有些凌乱的发丝理顺,一边轻声说着:还记得昨晚的事吗?你伤势太重,悟把你带回家了,这里是位于上京的五条府。
    外面的动静是酒吞童子和悟正在切磋,他没说一声就把酒吞的东西一起带了回来,酒吞一早上到我那找到我,我才知道你们昨晚发生的事。
    安倍晴明放下手,略显凝重的目光直视着五条清的眼睛,神情渐渐严肃,声音也沉了些。
    清,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把你重伤的?
    突然的询问让五条清怔了怔,想起昨晚遇上的那个人,缓缓垂下眼帘,规避着和安倍晴明的对视,同时掩住自己眼底升起的冷意。
    过了半响,他抬眸望着安倍晴明,张了张嘴,又欲言又止的停下,轻叹一声,苍白的脸上带着有些勉强的笑容。没什么,只是自己不太小心罢了。
    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安倍晴明眼底暗了几分,是我认识的人。
    语气十分肯定,五条清抿了下唇,像是心存顾及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口,一脸的犹豫不决。
    清。
    扶着肩膀的手力道收紧了些,安倍晴明低声叫着他的名字,见对方还在犹豫,不免有些无奈。你不信我?
    五条清摇摇头,抿了下唇,又看了看他的神色,这才有些无奈的轻声开口:是贺茂阁下。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安倍晴明表情微怔,心里对这个答案算不上惊讶。五条清来京都的时间不长,认识的人屈指可数,平时也不怎么出门,与人结仇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而认识的人中,贺茂羂素早就显露过自己心底的不怀好意,五条清还没醒时,安倍晴明就在猜想会不会有可能是他。
    只是没想到真的是他。
    让安倍晴明感到意外的是,五条悟之前和他说,对清动手的是一名咒术师,还是一位恶念极重的,能被称之为诅咒师的咒术师。
    贺茂一族是最为正统的阴阳师家族,族内上下一直以来对利用人类本身恶意作为力量驱使的咒术师没什么好感,说难听点就是完全看不上眼,要是被他们知道族人中有人暗地里学习咒术成为了一名咒术师,那人十有八/九会被家族除名,再逐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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