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又结识了沐英之子,在与之比试时被傅友德看见,对方见才心喜收为养子这种事
    这份运气若说不是龙子凤孙都说不过去吧。
    深知老朱家发家底细的宋老先生摸了摸胡须,在心里还补充了一句还都用和尚的身份混过日子。
    可以,不愧是祖孙。
    接着,他干咳一声,看向了分明不知情但运气爆表的老友,怂恿道:子充啊,我觉得你那学生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他们两个孩子到底年幼,为免得日后被人欺负,也的确需要监护之人。
    王袆顿时无语,他看了眼眨着星星眼期盼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小孩,又看了看不知从哪掏出孔明扇笑得像个狐狸的老友,只能无奈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叮咚,恭喜您已加入被大明第一家庭注视名单。
    你的同期好友还有傅友德将军、蓝玉将军,请问是否组队?
    第38章
    户籍登记完毕后,木白便陷入了忙碌的备考。
    芒布路的府试定在了八月十五,给木白留下的只有不到十天的复习时间,这还包括了赶路的时间。
    时间之所以如此紧凑是因为云南地处偏远,加上此前芒布路处于战乱,来自中央的谕令传达的时候比别的地方稍稍晚了些,但为了追上大部队的节奏,只能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了。
    好在云南不像别的省份有大量的参考人口,所以可以免去县试直接府试,除去通知和赶路的时间勉强来得及。
    至于准备?嘿呀,时隔十年第一次考试,到底考啥,别说考生了,连考官都是茫无头绪,大家凭着感觉来就是了。
    事实证明,宋濂的决定完全没错,十五日那天,整个府衙门口都热热闹闹的,但全是来看热闹的,参加文试的考生只有木白一个人。
    拎着小考篮被众人围观的木白感觉自己就像是什么参展的珍稀动物一样,那感觉别提有多古怪了。
    被这气氛感染,原本牵着他手的木文小朋友也自动自发地和他拉开了距离,十分没有兄弟义气地站到了王老先生一边,表示要和他划开距离。
    一阵大风吹过,呼啦啦卷起地上的灰尘,木白感觉自己的心有点凉飕飕的。
    好在这种尴尬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儿便有一小吏手持文书自衙门内走出,朗声道:考生,芒布路秀芒村,木白,九岁,且来报道!
    考生小吏刚要重复第二遍,就见面前人影一闪,突然出现了一个衣着整齐,皮肤黝黑,手上还拎着个小考篮的小孩。
    小孩恭恭敬敬地将户籍册子递了上去,小吏接过展开后一看,嚯,还是最新版本的户籍证,敲了昆明的印,一看就是关系户。
    小吏有模有样地对着画像和本人看了半天,便将户籍册合上递还了回去。倒不是他不负责没有重新审核身份,实在是这年龄跑来考试的要找个替考也难,加上户口簿上那张小脸,简直就像是照镜子一样,出不了错。
    小吏扬手将手上薄薄的只有一张纸的报名名录重新叠上,又看了眼府衙门口送考的、看热闹的人群,示意他们尽快散了,莫要在府衙门口聚集,自己则是带着提着小篮子的小孩进了府衙,边走边朝里堂唱喏:考生入场
    那个,不用搜身吗?木白乖巧坐到中堂内的座位上,在众衙役的注视下将文房四宝放好后有些迟疑地问道。
    不用不用。接他进来的小吏笑眯眯地在边上放上了一个香案,过一会那上头便会插上用来计时的线香,听到他的问题后,小吏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你不需要。
    木白脑袋上冒出了一个小小的问号,但片刻后他就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有此特殊待遇了。
    府衙内的两位考官、八位衙役,一共二十只眼睛全都盯着他一个人。
    在这种全方位无死角的盯防之下,哪怕真的要作弊也不可能做得了啊喂!这种情况下就算没打算作弊,也要被这种眼神看得写不出来啦!!
    木白嘴角抽搐了下,在周围大汉们瞪得仿佛是铜铃一样的眼神中打开了自己的试卷。
    答题答题,就当周围的人都是木小文养的那些毛啾,起码他们还没弟弟养的那些毛啾吵呢。
    大明如今的科考制度承自大宋,也是三级科考制度乡试、会试、殿试,乡试在地方举行,会试及殿试则是在应天府。
    不过和宋朝不同的是,大明的科考现如今增加了预选考试,木白现在参加的就是这种预选考试。
    因为是第一次预选,地方有些抓不准出卷力道,加上出题人是就资质而言可以做会试主考官的宋濂,所以,木白拿到手的这一份试题其实已经是比照着会试难度的了。
    木白首先翻到了最后一道大题,这是他的个人习惯,如此便可在回答小题的时候顺便琢磨一下最后一题的答题思路,但当他看清题目后不由微微一愣,有些错愕地抬眼看了眼主考官。
    宋大学士此时正坐在席位上,阖目垂头,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显然是不打算和木小白进行视线交流。
    木白倒也没指望从这位主考官这儿得到什么指示,他只是因为诧异反射性地做出了这一举动而已。
    这张试卷的最后一题洋洋洒洒写了一堆提纲,但总结起来其实就一句话如何让云南变成大明的云南。
    这可不是一道简单的题目,也绝不应当出现在以筛选为主要目的的府试之中,离谱程度差不多就和小学毕业考出现了议论文让你谈谈中美关系差不多。
    但唯一的参考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甚至还觉得考官还挺跟时政的,就是出题有些太犀利啦!
    在云南的地界里头出这样的题目是不是有些唔,不过想想也是,就算来参考的都是本地人,但既然来参加科举就是准备做大明的官员的,俗话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从这一刻改正想法也没毛病。
    木白很快就将前头的题目答完了,翻到最后一题时先是犹豫了下,抽出了之前都没有用过的稿纸在上头罗列了下大纲,最后挑挑拣拣地将一些比较温和的政策填了上去。
    他基础扎实,此前又经历过各路神仙三番两次的集训和提点,这份试卷的基础部分对他而言并不算太难,是以交卷的时候三炷香还剩下近一炷。
    木白检查了下卷面,发现没什么问题后便举手示意交卷。
    离开了被全程盯防的考场,木白很没有形象地伸了个懒腰,一直被人紧盯着的缘故,爱面子的木小白只能保持端坐的姿势,时间久了还是有点累的。
    因为提早交卷的缘故,府衙门口并没有围观等待的人,来送考的师兄和弟弟也不在,应该是找地方歇脚去了。反而是隔壁的小门热热闹闹的,还时不时传来呐喊助威的声音。
    木白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那处,想着反正也没事,便也过去凑了把热闹。
    他刚靠过去,就听到有人用土话说了句:哈拉提,你不行啊,才两石,是爷们就上三石!
    里头有个人气急败坏地怒吼一句:别屁话,要求是只要两石,老子去扛三石不是白费力气吗你个哈皮!
    这时候,木白已经仗着身高钻到了人群的前方,就见到一个青年人脱光了上衣,正在满地尘土中拍着手喘息,他的背后有一块巨石放在地面上。
    木白歪歪头,就看到一个很眼熟的小吏举着一块牌子走了出来,用僵硬的土话喊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大明武举,举石两石,30步射十中四者即可过关。
    囧,这里居然是武举的考试现场。
    比起文举先报名后考试的格局来说,武举居然采用的是现场报名当场考试的模式。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有点道理,文举毕竟要准备试卷,武举的考试用品则是可以循环使用,而且公开比试更容易激起男人的好胜心,没准原来不打算报名的也会在气氛的烘托下加入。
    若是再加上几个会炒热气氛的
    有个小年轻适时开口,只见他大声用土话喊道:过关了就能当官?
    小吏显然也是早已有准备,一听这问题一串流利的回答就脱口而出:还需要参加更高一等的比试,全过了方可授官。不过,即便没有通过上层考试,本府亦是发放精米一石、海盐三斗、布一匹以资鼓励。
    说着,他还指了指边上堆放奖品的地方,补充了一句:参加过后续试炼方可领取。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骚动了起来。按照如今的市价来说,这些奖励已是非常不错。
    尤其是盐这种管控物资,三斗盐差不多是一家人两三年的开销了,更何况还是海盐,在不靠海的云南,海盐是可以当药来治疗大脖子病的,堪称有价无市。
    但问题是领这些东西还得参加下一级的考试,谁也不知道下一轮会考什么呀。
    当地人对官府的不信任是从元政府时期遗留的,即便明政府接管此地后,政策和态度总体能称得上是和善,但天下乌鸦一般黑的想法根深蒂固,更何况大明军队在平叛时候砍人的姿态也是相当的利索,大家心里还是有阴影的。
    一听到要离开本地去别的地方参加后续考试,有些人就犹豫了,还有人劝说场中的青年要不还是算了,得去外地呢。
    此时,场中的汉子撸起了袖子,显然是已经休息好了,他接过弓箭大吼一声:老子才不怕,连我们家的小羊都知道,不爬上高山就躲不开危险,不去人少的地方就没有最细嫩的牧草,这个道理你们还不懂吗?
    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大家当然都是懂的,只是嗨,那不是还是不相信会有这好事吗?
    滇地人尚武,而且此地未开发的丛林数目众多,这儿的男丁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学会了如何使用吹箭狩猎小型哺乳类给家里加菜,稍大一些更是会自制弓箭。
    由于地形缘故,负重爬山更是常有的事,大明的要求对他们来说当真不算太难,主要是离开故土去别的地方参考这件事让人禁不住有些犹豫。
    木白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举起手来,我要报名。
    他个子本来就小,现在加上手臂的高度也不过就是成人的正常身高,其实也不起眼,但是字正腔圆的汉话在此时格外招眼,一瞬间就被身心俱疲的小吏捕捉到了。
    但等他转过头来,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就有些无语了,满脸就是你来凑什么热闹的无奈。
    是的,这个小吏还真是个熟人,之前木白在登记时候替下的那个拦着土族做登记却因语言不通而差点崩溃的人就是他。
    因为此前有过几面之缘加上对这小孩印象颇深,小吏对木白的情况还是相当关注的,所以此刻看到木白的时候更加震惊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府试吗?
    木白没顾得上仔细打量小吏震惊疑惑的表情,上前两步就递上了自己的户籍册子,朗声道:芒布路秀芒村,木白要报考武举。
    嚯!这下子围观的人都听到了他的话。有些人不懂汉话,但看到这么个小个子来参考都十分惊奇。
    是小娃?还是长得矮?
    肯定是小孩啊,正常人哪有这么矮的,就到咱腰吧这娃娃。
    嘿呀,你不知道有些人是天生矮吗,就那个侏儒什么的
    木白头顶冒出了一个小小的青筋,在小吏迟疑着接过他的户籍册的时候又特地用土话补充了一句:九岁!
    你才侏儒,你全家侏儒,我还是个小孩呢,先生说他这么高已经是正常水准了好不好!
    呃,你小吏捏着木白的户籍册左看右看,试图找个能做决策的人,但是周围的兵哥们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没人肯给他出主意。
    孤立无援的小吏只能重新抽出上头发下来的文件,反复看了几遍就像找个拒绝他参考的条令。
    木白见他那模样轻咳一声:别看了,上头没规定年龄。
    坑爹啊!小吏嘴角一抽,发现文书上真的只说了不接受有犯罪记录的人参考,没规定考生年龄。、
    这或许是因为大明的皇帝想要给那些因为暂停十年科举而被耽误的年长者一个机会,谁能想到居然会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娃来凑热闹参加武举不是。
    既然没有规定年龄,那自然是可以参加的。小吏捏着笔抄录下他的信息后只觉得头痛欲裂,看着这个小娃在原地蹦蹦跳跳扭手扭脚做准备的模样,还是决定调换一下考试的顺序:你要不先考箭科吧?
    看着小孩那小身板,小吏觉得不像是能举起两石的模样。举重可不是个小事,一个不好是要出人命的。射箭倒是安全些,只要别射到自己身上,最坏不过是扭伤。
    他想的挺好,若是木白在射箭这一关被刷下来,自然就不必考举重了。
    理由也是现成的,边上不是还有个考生要比试,就说重复利用场地得了。
    木白从对方未尽之语中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他倒是没对他人的不信任有什么负面情绪,反而冲着对方露出了大大的微笑,随即便甩了甩手腕,做起了事先准备。
    那个,小郎君,我们的靶都是成人高度,要给你搬个凳子踩踩吗?
    木白:要。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次科举应该是木有武举的,大明的武举开考的次数并不多,主要是因为明朝的武官一般都是家中继承下来的职业军人。
    另一方面大明还有军籍补充军人人口,所以明朝的武举只能说是一个聊胜于无的补充手法吧,想得起来就开,想不起来就不开。
    其实这一点还挺可惜的,明朝的户籍制度(就是匠籍、军籍、民籍那玩意)在初期的确是保证了普通民籍的生活安定(明朝普通百姓不用参与到战争中去)但是也导致了阶级固化与腐朽,以至于社会百姓没有了进取心,失去了活力和流动性。
    而且因为老祖宗的一个决定,致使后代子孙不得不跟着前人的脚印来走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公平,毕竟有些行业是真的吃天分。
    户籍制度是在清朝被取消的,所以清朝对于武举的依赖性比较高。
    但值得吐槽的是,武举诞生是在武则天时期,也就是唐朝,当时的科考项目还是射箭、摔跤之类的搏斗类项目,所以当初武举选上来的人才质量比较高。
    但到了宋朝就变成了主要以兵书为主武力为辅,从此一路延续。
    或许有人觉得这是宋朝人脑袋有问题,但其实不全是。到了清朝时候考虑到要求武夫读书这个可能太难为他们了,曾经将文举题目简化,结果导致社会对武举的地位看得更轻,认为武官都是莽夫,以至于人才纷纷弃武从文。
    清朝末期带兵打仗的大部分都是文官,还美其名曰儒将就是因为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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