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军未动,而粮草先行!”
    面对着那一个个年轻的受训武官面孔,还有两侧集体来听课的大将军、将军教官们,以及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秦琅倒是选择了个中规中矩的开场白。
    本来打算跟这些年轻武官们吹吹牛的计划,也只能临时改变了。
    “不打无准备之仗,战则必胜!我大唐的军队能打敢打,但也离不开军队后勤,而军队后勤则是军事后勤的组成部份。”
    “何谓军事后勤?在我看来,是筹划和运用人物、物力、财力以及技术,从物资经费,到医疗救护,交通运输,装备维修,兵站城堡等多方面保障军事建设和作战需要的工作和其机构的统称!”
    站在这讲台之上,秦琅决定讲点干货。
    尤其是侯君集那副兴灾乐祸的模样,他很不爽,虽然他也知道他不是军队里打出来的,可他本来就没担任过正经武职啊,短暂检校过幽州都督,那也不过是个临时差事而已。他不知道侯君集有啥好鄙视他的,好歹大家也是玄武门当天一起并肩子战斗过的。
    在李靖、李孝恭、李道宗、程咬金等一干名将大将面前,讲什么兵法战例,自然是班门弄斧。
    可既然讲军需后勤这块,秦琅觉得自己也还是肚里有货的。
    毕竟后世的军队更注重后勤军需这一块,制度方面也更全面。
    “诸位,军队后勤当受到重视,比现在更重视的程度。我们不能一想到军队后勤,只想到的是民夫、运粮队,这样的想法是完全不对的。军队后勤应当是专指保障军队作战,以及建设和其它活动需要的后勤,不仅打仗的时候需要后勤,平时也一样需要。”
    “还可以按照其性能,划分为战略后勤,战役后勤,战术后勤等等。”
    侯君集本来是想来看笑话的,没想到这秦琅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什么战略战术战役的,尽整一些他听不懂的词。
    “请问秦教官,何谓战略后勤,何谓战役后勤,何谓战术后勤啊,到底有何区别?”
    “侯尚书问的好,我做个形像点的比喻吧,军队后勤就有如一棵大树,战略后勤则如同树干,是不动的。战役后勤则有如树枝,是半动的。战术后勤呢,有如树叶,是全动的。”
    侯君集一脸懵逼,这什么大树树干树叶什么半动全动的,他一点没听明白。
    “那我简单点说吧,除了指挥和训练,军队其它所有事务,都属于军队后勤。”
    这话,可就大了。
    也引发了一众将军教官们的不满。
    他们都是传统军将,理所当然的认为,军队里面将就是一军之主,整个军队的事务当然都是由将主管,而所有军务事务都应当属于指挥,至于军需后勤,不就是负责粮饷军械的转运供应而已吗?
    秦琅怎么能说,指挥和训练之所,军队所有其它事务都属于军队后勤呢?
    “除了军粮、军械外,军需后勤该管的事情可是很多的,如后勤指挥、财务,还有军队的医疗救护,行军和扎营,城防和工事,交通和运输、攻城器械等等除作战以外的这些,都应当属于军需后勤。”
    “所以我认为,一支真正专业的军队,一支能百战百胜的军队,应当提高对军需后勤的重视,我们的高级将领们,不要再还是老观念,以及军需要后勤就是运粮民夫,随军工匠这些了。”
    “我们应当有专业化的军需后勤的军官,和军需后勤的人员,比如可以建立专业的军医院,专门培养军医,这样作战的时候,就有专业且能力强的军医随军,抢救更多的伤员。”
    “我们也应当在正常的军粮和军械之外,做更多的军用药材的储备。我们还应当建立更专业的军队工兵部队,使我们的军队有一支能够逢山开路,遇水架桥,驻扎能安营,攻城能迅速打造攻城器械的辅助部队。”
    李世民倒是听的很满意。
    “原本觉得秦琅在幽州和豳州平乱后安抚有方,拉他过来,也想让他学点规矩,没想到这小子肚里倒还真有二两油。”
    刑部尚书李靖坐在皇帝旁边,也是直点头。
    “说的确实挺有道理,不是门外话。”
    “这小子哪学来的这些,据我所知,秦琼可教不了他这些。”秦琼就是那种能冲敢打的猛将,甚至在指挥层面,其实还只是中上水平。
    “臣觉得怀良说的这些,有几分文官统兵的感觉,前朝杨素出将入相,统兵了得,百战百胜,从未败过。臣观杨素统兵,除了治军严苛,军法极严,赏罚分明外,就是这军需后勤也准备充足,极有条理。”
    李世民问,“杨素可有兵法遗世?”
    “没有。”
    “那秦琅这些从哪学来的?”
    “臣觉得或许是读兵书之后有所自悟而得。”
    李世民这就有些惊讶了,光看兵书有这悟性?孙子兵法虽然也有许多关于粮草后勤的话,但没有这么详细的总结啊。
    那边,侯君集很不服气,已经公然说秦琅这是纸上谈兵,还称秦琅应当改名秦括。
    李世民脸色不太好,“去把侯君集喊来,当着受训学士面这般说,太不合时宜了。”
    一堂课下来。
    争议很大。
    不过受训的武官们倒觉得收获很大。
    程处默见秦琅从皇帝的御帐中走出来,笑着对他道,“侯君集刚才出来的时候灰头土脸的,是不是被皇帝批了?”
    “说了他几句。”
    “看来还是女婿更受待见啊,不过侯君集这人心眼小,你今天这么一弄,估计他记恨上你了。”
    “应当不至于吧,咱跟他无冤无仇的,咱们都是军功从龙派的啊。”秦琅笑着道。他心里自然也知道侯君集肚量小,可这话不能明说。
    程处默却还怕他吃亏,“什么都是军功派的,这侯君集虽然也是陛下潜邸心腹,可这老小子是关中人,祖上也是关陇集团的,虽说祖上没出过什么大人物,但也算是个将门之后,跟咱们这群山东人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而且这家伙向来自诩靖乱有功,所以膨胀的很。如今当了兵部尚书后,就更不得了了,甚至还几次跟人酒后说秦伯的不是呢,今天估计也是有的放矢,让你下不来台,也自然会影响到秦伯在军中的威望的。”
    秦琅呵呵一笑而过。
    “算了,不说这事了,早知如此,我都不会来。”
    “走,哥带你瞧个热闹去,听说过西市那西域老头和那无价之宝的琴没有?我得到消息,今天会有人来拿下这琴,咱们一起瞧瞧是哪路神仙,这么了得。”程处默很兴奋的道。
    “这有啥可瞧的,聪明点的人都知道这是有人在故意炒作而已。”
    程处默却嚷着要去,还说这次受训关在军营好些天,闷坏了,好不容易放两天假休息一下,自然得去好好潇洒一下。
    他还说已经邀了好些伙伴同去了。
    秦琅无奈,只好随着他们去西市看那热闹去,结果发现还真是人多。
    这个事情已经炒了一阵子了,所以今天得到消息的吃瓜群众格外的多。
    西市那个街角,西域老人摊外,早就已经挤的水泄不通,无数人都想来瞧瞧百两黄金的琴,更想看看谁有这样的本事,能够白得一把宝琴。
    看着这群热烈的吃瓜群众,秦琅觉得他们就还是太单纯了,挨过的毒打太少,遭过的骗也太少。
    若不是自己如今的地位受限,秦琅觉得这里真是人傻钱多,有一万种骗法可好好教下这群人长点见识。
    人还越来越多。
    程处默尉迟宝琪一伙,仗着人高马大,硬生生的挤出一条通道,挤到了最前排。
    接下来就是等了。
    秦琅仔细瞧了瞧那把摆在地上的琴,很普通的一把琴,也没有什么金玉装饰,跟他的六弦吉他有些相像,但是有十三条弦,搞的好像是把能抱弹的古琴一样。
    这越发的让他认定,这肯定是个炒作事件。
    果然,在无数吃瓜群众的期盼中。
    最后,终于来了一个人。
    “识琴的人来了,让开让开!”
    人潮中分开一条通道。
    一个白衫年轻人在一群青袍男子的簇拥下来到了老人面前。
    “你识得此琴,能弹?”
    老人睁开眼睛,问白衫年轻人。
    “是的。”
    “那你可愿当众弹奏一曲?”
    西域老者惊讶。
    “我愿意出黄金百两,买下此琴。”
    “你既然识得此琴,会弹,那我分文不取送你。”
    年轻人招手,于是身后的一个青衫男子提来一口箱子,打开赫然是金灿灿的黄金。
    “大马蹄金,一百两,你数数!”
    西域老者仔细验看了黄金,最后满意的点头,他招来几个同伴,把黄金提上了一辆马车,然后快速的从人群中挤开一条路,走了。
    白衫男子拿起了那把十三弦的琴。
    他举琴对着四面围观的众人。
    大家都还处于刚才的震惊之中,真有百两黄金买把怪琴的人?
    看着他举起琴,大家又都以为他要弹奏一曲了。
    说完,提着琴就对着地上一顿猛砸,于是琴碎一地。
    吃瓜群众们也惊掉一地下巴。
    琴弦崩断,木屑横飞,这琴彻底的毁了,再高明的琴师也修不回了。一百两黄金啊!
    白袍男子砸完琴,对四周的人叉手。
    “在下范阳卢承庆,五姓七宗子,范阳当家人,自诩才华横溢,满腹经伦,范阳卢氏子弟也个个经学传家,才学过人,却不料今年科举我堂堂范阳卢氏居然一个都没有上榜,可气可笑。此次我亲来长安,就是想一睹长安的风华绝代,这把琴,其实只是把怪异之琴,难登大雅之堂,可胡商却要价数百万,满长安人居然还都争相围观吹捧,卢某看不过去,便花这百两黄金买下,然后当众砸了!”
    “为何长安之人宁愿追捧这些,反对我范阳卢氏子弟的满腹才华视而不见?岂不怪哉?”
    说完,卢承庆把那些青衫年轻人一个个叫过来。
    每叫来一个,简单几句介绍,然后让他拿出一箱子的诗集来,都是这个卢氏子弟所作诗赋的合集,直接打开箱子,把这一本本合集扔向众人。
    十几个卢氏年轻俊才,每人写了一本诗赋合集,每人准备了一大箱,全都扔给了众人。
    “这仅仅只是我范阳卢氏俊杰的一小部份诗作而已,明日,我卢承庆将要包下平康坊所有的酒楼妓家,明天所有人来平康坊喝酒花销,皆由我范阳卢氏买单!”
    “明天,我会介绍更多的卢氏俊杰给长安人!”
    “人人都可以免费领取我卢氏子弟的诗集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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