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寸进尺、咄咄逼人,贾琏心里怀揣着一股怒火,一定要将是事情搞清楚!
    所以将已经软成一摊烂泥,连扶起来否有些费劲儿的小圆子拎起来,一个个粮仓的查,每次拿着之前小圆子给的那些个账册。
    一张张比对,一个个查探。
    贾琏倒是要看看,这里面到底卖的什么幺蛾子!
    当然,不是自己负责的部分,贾琏也不会多事。
    毕竟朝局紊乱,非逼不得已,他也不想引火烧身。
    三年内的陈粮,去年的粮食。
    这些都是贾琏查询的范围,大大小小几十个粮仓,抱着账册一行行指对,甚至拨开面层查看中下层。
    手段层出不穷,小圆子看得心如死灰,贾琏也看得触目惊心。
    正如此前贾琏所想,按理说三年陈粮在这种干燥的场合,是不至于霉变腐烂成那样的,但如今事实是,这些粮仓三分之一的陈粮全部是那种粮食,剩下的是空仓!
    账册上分明没有记录有粮食输出,可是现在青天白日众目睽睽,这就是空仓。
    干干净净,一眼望底。
    等巡查完所有粮仓,小圆子早就已经不能自己走动,全凭两个护卫一左一右提溜着。
    似笑非笑看着软成烂泥的小圆子,贾琏毫不客气的坐到小圆子办公室的椅子上。
    “公公解释一下吧,本官这回去就要面见圣上,你有什么要解释的,本官听着,届时一五一十都告诉皇上,也免得冤枉了你。”
    整整几十个粮仓的粮食不翼而飞,没有支出,宫里吃不完,剩下的哪里去了?
    原先贾琏还以为这些人是因为偷懒,所以怕粮食保管不当被发现,这才对庄贤诸多推诿。
    可是等查到后来,看到这一个个空空如也的粮仓,贾琏才知道事态的严重。
    虽然无法猜测这些粮食现在在何处,最终又用在了什么用途,但贾琏知道,不管是用于什么,只要报上皇帝面前,这皇家猎场的所有人估计都要吃排仗。
    而要说这些人无辜,贾琏也是不信的。
    诺大一个粮仓,皇家猎场这里有皇帝行宫,不管是从哪方面讲,戒备都应该是森严的。可是现在出了这么大纰漏,这就已经不仅仅是粮食的问题。
    如果是有人中饱私囊,那这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一个发现的?
    发现了竟然和这些人同流合污,而不是禀告上头,所以获罪不值得同情。
    若果真如此,整个皇家猎场全部绳之于法,贾琏都觉得活该。
    而若是另外一种......
    有人将几十个粮仓的粮食都搬走了,皇家猎场的人竟然一点没察觉,这也咎由自取。
    一般的玩忽职守,老板不过敲打两句。
    但在这里玩忽职守,竟然连搬空粮仓这样大的动静都发现不了,那还留着何用!
    所以不管是哪一种,只要对空粮仓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皇家猎场的人基本没什么活路了。
    小圆子自小跟在张良身边,张良又是戴权的好朋友,所以自小不说跟皇子公主什么的比,但比起一般的官家子嗣,却也是要滋润几分的。
    有因碍着有戴权这层关系,宫里不少人看到小圆子都要礼遇几分,由此小圆子也算是见多识广知道不少事情。
    比如现在,如同贾琏所说,只要他回宫将这里的事情告诉皇帝,他们这种人基本就难逃一死了。
    喉咙里不由自主的传来呜咽声,小圆子狠狠抽搐几下,心如死灰。
    看到这番情景,贾琏知道大概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嘲讽的看一眼瘫倒在地上的小圆子,朝庄贤等人开口。
    “封锁猎场出口,我即刻进宫面圣,你们守着,没有我的命令,只许进不许出!”
    不容置喙,贾琏说的时候眼神盯着护卫长,面色严峻。
    这次他来只带了庄贤和几个下属,统共加起来还不到十个人,只凭他们几个肯定是办不到的。所以还是要让猎场里头的护卫配合贾琏完成。
    只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很那想象这里头那些人是干净的,那些人是不干净的。
    所以这也是贾琏犹豫的原因。
    他进宫面圣,不管这件事猎场护卫知不知情,都少不了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而一来一回时间长变数大,贾琏自己都不是很确定自己相不相信他们。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该知道怎么做的。”
    算是机会,也算是试探。
    让这里的护卫长出面做这件事,若他有问题,那有些人怕是活不了了。
    毕竟杀人灭口,再将所有脏水泼到他身上,自己即便落个玩忽职守的罪名,也罪不至死。
    而若是无辜,眼下正是戴罪立功之时,不用贾琏多加吩咐,他自己也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所以这也是贾琏的豪赌,赌这些人不知情。
    因为贾琏看着,刚才一路除了小圆子,他们的脸色倒还算镇定。
    贾琏正犹豫,外头突然传来惊呼,正皱眉想问问出了什么事儿,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圆子听到声音,欣喜若狂的抬头,面色却是又重新活了过来。
    “是义父!”
    喜极而泣,原本正在阵阵战栗的小圆子此刻脸上的惊恐消失不见。
    “大人,是我们大人回来了,您去问我们大人,我们大人什么都知道!”
    张良是小圆子的主心骨,也是他心里的盖世英雄。
    在他眼中,只要自己义父在,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眉头微挑,贾琏闻言眼神看向门口,外头行礼声此起彼伏,贾琏嘴角微勾,冷冷看着门口。
    他身上是三品大员,就算是这里的大管事来了,内务府出身,又不是宫里得脸的人物,见着他也是要行礼的。
    所以依旧不动如山的稳坐,贾琏心里揣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虽然贾琏并没有见过张良,但这个名字和他无戴权的关系却是知道的。
    正想着戴权知不知道这件事,就听到外头一阵浑厚笑着笑意的声音,跟着就是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
    “听闻贾大人今日得空在这儿打发时间,咱家可是仰慕大人许久的,所以特意前来看看。”
    人还未到声先闻,贾琏闻言眼睛微眯,似笑非笑的看着门口。
    呵,看来不用猜了,戴权竟然亲自出面。
    这倒是让人意外了,贾琏眉头微微皱起,想了想还是站起身子。
    戴权是皇帝的贴身太监,十几岁跟着老爷子到今天,几十年的感情。
    心里斟酌这件事的走向,贾琏看欣喜如狂的小圆子一眼。
    哼,难怪胆子这么大,连皇帝的东西都敢染指。
    慢慢踱步上前,贾琏走到门口,戴权刚好也到门口,见状连忙伏低做小的给贾琏行礼,姿态放得十分低。
    “见过贾大人,贾大人上次可是答应给我几壶好久的,咱家等了又等,硬是连个酒瓶子都没看着。”
    一边笑一边打招呼,戴权笑眯眯的和贾琏开口,贾琏也不好要过冷遇人家,所以报以同样微笑,也言不由衷的应和两句。
    “难得公公惦记,只是今日我这里还有皇上吩咐的事儿,公务要紧,等我好了,再亲自去寻你。”
    客套话对客套话,两个人都不是傻的,自然明白各自心里的意思。
    见贾琏这番言语,知道今天的事怕是不能善了,戴权暗自深吸一口气,恨恨的瞪张良一眼,然后朝屋内众人摆手。
    “你们先出去吧,我和贾大人有要事要谈。”
    戴权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所以众人也都认得,当下屋子里的人都退下,留了张良小圆子父子。
    心道该来的总算来了,贾琏也不阻止,只是庄贤等人担心贾琏安危,依旧不动如山。
    好在戴权似乎也不介意,等其他人都走了,然后才朝贾琏尴尬的笑笑。
    “大人是聪明人,今日我的来意不肖明说,您应当也能猜到些。”
    在戴权心里,其实还是很佩服贾琏的。
    别人不清楚内里,他作为皇帝的贴身太监,晓得的远比外头那些人多得多。
    比如戴权知道,皇帝对于这位不到而立的侍郎大人是打心眼儿里信任。
    比如戴权知道,这位爷并不是如外界传言那般一无是处,不过是靠着祖上蒙荫,盐部尚书林如海又是他嫡亲姑父,这才让他占尽了便宜。
    因为戴权看到过贾琏在皇帝面前的侃侃而谈,甚至见到过皇帝对贾琏赞不绝口。
    所以知道贾琏的能量以及能力,戴权对贾琏是半分不敢小看。
    若不是逼不得已,他是不愿意于贾琏为敌的。
    只是如今骑虎难下,此前张良找到他,给了他一匣子金条。
    原本见对方是贾链,戴权是不愿意出手的。毕竟贾琏这些日子的能量简直吓人,谁碰谁倒霉那种,真的毫不夸张。
    可哪有那么容易,张良有自知之明,之所以从前那般下血本的讨好戴权,不过是因为早就有了算计。
    给戴权的算是赃款,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若是他当人不管。
    粮仓的事情只要有人查,就总能查到戴权身上。
    就算戴权为了掩人耳目杀人灭口什么的,张良当初以防万一,每次可都是尽量在有人的地方。
    所以若大家果真拼个鱼死网破,那戴权自己也不会讨得好。
    而为了避免祸及自身,所以张良给戴权画了一张好大的饼。
    说服贾琏。
    虽然在戴权看来,贾琏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
    但张良久居外头,已然不明白宫里的格局,所以想着左右戴权是皇帝的贴身太监,用来对付谁不行?
    所以刚才戴权的示弱,张良也只当是他对贾琏的套路,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只是出乎意料,戴权并没有张良想象中那般跋扈,甚至对着贾琏还带着几分讨好。
    “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能查到这儿,想来也查到不少东西了,不如咱们来捋一捋吧。”
    同意的点头,贾琏没有打断对面的干扰,慢条斯理的看着戴权。
    “首先跟您介绍一下,这个叫张良,也是我的同乡,也是我的亲戚,是专门负责皇家猎场私仓的负责人。”
    微微颔首示意明了,贾琏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依旧静静看着戴权。
    没想到啊,堂堂大内总管,平时皇后看着都礼遇三分,如今这般,看来,事情真的很大啊。
    看懂贾琏眼神里的意思,戴权对张良又恨了恨,然后继续碘着脸小心翼翼开口。
    “如此戴某人不耻求大人高抬贵手,这件事若是到了皇上跟前,我们三个就活不成了。若是大人能帮我们渡过此劫,戴某人愿意为大人做牛做马!”
    这样说姿态已经放得低得不能再低了。
    有些被这样的戴权吓到,贾琏并没有第一时间露出自己心思。而是伸手将桌上的茶端起来抿了一口,等再放回去,抬眼看戴权一眼。
    “总管大人言重,只是皇命难为,您有难,总得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这话说得实诚,毫不掩饰若是事情太大,他不会帮忙的潜台词。
    毕竟这跟陪嫁的事不一样,当初裴永年提出要用金山换他一家平安贾琏没有出手,一来是因为那时候他懒,才穿越不久,他根本没有帮人的心思,他怂。
    二来是因为矿难让贾琏心里对裴永年很是排斥,把连不得他赶快伏法,又怎会出手相助。
    只是贾琏没想到古代刑法森严,加上金陵四大家把控了裴家产业,皇帝也想充盈国库,所以最后竟是举家被斩。
    这是贾琏的失误,贾琏不会否认,所以此后开始勉励自己。
    现在的他已经不起后世那个小小姨妈经销售员,而是百姓父母官,他的一句话,一个念头,可能就是几百条性命。
    而现在面对戴权,他除了同样有这个想法,另外就是林如海给他灌输的为官之道。
    贾琏是不准备走纯臣孤臣路线的,那么交际人脉就显得至关重要。
    根据红楼时间轴,贾琏发现即便有自己这只蝴蝶,但很多事情依旧在发生,所以纵然贾家现在丝毫没有被抄家的迹象,但未雨绸缪,若是在条件范围内可以卖戴权一个人情,也未尝不可。
    但这也要看到底什么事儿的,若是后果太严重,这种人情就卖不得了。
    否则把自己牵扯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贾琏私心,若是大奸大恶的事情,他也不想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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