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是让人将他和柳湘莲的关系放了出去,那是因为柳湘莲如今已经和尤三姐眉来眼去上了,马上就要成亲,所以他想着以此让贾政手里有一个他的把柄,这样容易得意忘形而松懈,方便他后续发挥。
    但是神他么的卿卿我我......
    深吸一口气,贾琏尽量抑制住自己想要一巴掌把面前这个人拍死的冲动。猛的起身,吓得贾政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
    “适才侄儿可是才夸二叔记性好来着,看来是我眼拙,没有看得明白,侄儿刚才怕是说错了。”
    冷笑一声,贾琏逼视贾政。
    “柳兄弟和我是什么关系,旁人若是不知道情有可原,二叔这话却是着实诛心。亏了二叔作为一个读书人,受孔夫子教导读的圣贤书,可是这样说自己的恩人,您就不怕孔夫子半夜怕你窗户找你?”
    柳湘莲从前救贾琏一命,贾琏这才有机会通知贾赦提前做好防范,否则若是当初没有偶然路过的柳湘莲施以援手,贾家怕是等不到现在,早在那个时候就被拔地而起了。
    贾政本来只是气急攻心口无遮拦,心里想着怎么恶心怎么说,还真就忘了这码事儿。
    当即被贾琏一噎,脸涨得通红。
    平日里他多以读书人自居,以孔夫子为师,贾琏这番话说出来,却是让他的脸无比的疼。倒是还想说几句什么来辩解解释的,又被贾琏气势汹汹的眼神吓得没敢开口。
    “而且若是按照二叔的说法,我请咱们贾府的救命恩人吃饭喝酒谈天论地就是卿卿我我,那二叔常日里可是没少和府中清客们谈诗论赋的,你们岂不是聚众淫(和谐)乱?”
    仿佛看白痴一样看向贾政,贾琏越说语速越快。
    他不像贾母,贾母之所以小心翼翼,是因为要顾及整个贾家。因为她知道贾家肯定有皇帝派遣的探子在,所以谨言慎行,生怕被上头抓住什么把柄,然后让整个贾家跌入深渊。
    所以很多事情,众人看到贾母的样子,都是贾母想要让众人看的样子。
    至于真正的她,怕是连她自己都记不太清了。
    但贾琏不会顾及这些。
    当初贾赦回来前一晚贾琏出城的消息,之所以尽力掩盖而不敢公注于众,是因为贾赦的确是中了别人的计谋。而为了不让皇帝发现,所以贾赦必须做出一副本就如此的样子来。
    否则光就是欺君之罪,诛杀九族也是够的了。
    “诸位怕是不晓得二老爷口中的这位柳公子,此人于五年前我父亲身负皇差押送并调查赈灾款一案,结果回京前一晚,当时因为那个王府露出丝毫马脚,让我发现大老爷怕是已经被人算计,要出大事儿。
    所以我禀明老太太后,和岳丈一起连夜往郊外赶,结果没曾想在去的路上就遇伏,我岳丈也死在了那场事故中。
    得幸后来柳兄弟经过,未曾询问便拔刀相助,我这才得意保全性命跟父亲报信。”
    当初因为事关紧急,又是多事之秋,贾琏贾母商议保密,不能传播出去,所以这才导致了贾府众人不清楚此事。
    但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五年,秦邦业的死又和那位脱不了干系,贾琏也就不怕被上头那位知道了。
    “在座的叔伯兄弟大抵还有印象的,当年我于夫人定亲,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好日子,结果那天我岳丈不幸遇难,所以因为要守孝,这一拖就又是三年。”
    柳湘莲的事情虽然众人不清楚,但后面的说的众人却是连连点头。
    当时众人还记得,因为这件事,贾琏被议论了好久.......
    毕竟贾家虽然没落了,但到底还是一门两国公的国公府,这样的身世背景,贾琏的年岁也不小了,分明是可以退婚另娶的,结果贾琏选择了等待。
    两相对比,关于贾琏对柳湘莲的描可信度也就更高了。
    谴责的眼神落到贾政身上,贾琏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原本若是单单救人的这一个事情,是完全没必要说什么的。因为救的是我,所以人情我来背,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事实不是这样的。
    那次的事情若不是因为柳兄弟及时为我们断后,我们除了自己横尸遍野,哪里还有机会去通知大老爷。
    而如果不通知大老爷,帝王之怒伏尸千里,怕是咱们整个贾府都要跟着遭殃。
    所以综上述:
    所以柳兄弟不仅仅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咱们整个贾府的恩人!”
    言之凿凿,贾琏声音拔高,转头看向脸色涨红的贾政。
    “这些事情,当年因为怕传出风声,所以在场叔伯兄弟们不曾知晓,他们误会我可以理解。
    但二叔您,明明知道事情到底如何。何以不仅不辟谣,反而以讹传讹,坏我名声,坏我我们贾府的名声!”
    瞳孔放大,贾琏逼视贾政,目光灼灼。
    “更有今天,我长房长子嫡孙出生,院门里头乱成一窝乱麻,生死一线之间,何以院门外头喧闹四起、更有歹人带头闹事?!”
    手指指向贾瑞的方向,贾琏眸子微眯。
    “而他们,在我夫人生产九死一生之际,何以不请自来?!”
    一句句质疑、一声声质问,所有人的目光追随者贾琏,放到贾政身上。
    是啊,这些不请自来的人,是谁请来的。
    四肢因为紧张显得十分僵硬,手指微微蜷缩,贾政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没敢开口。
    贾琏的话是他没有想到的。
    原本在他的计划里,之前那一句质问和此前一系列的抹黑,众人就应该对贾琏嗤之以鼻才对。
    毕竟这种事情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对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无非是他怎么想罢了。
    他是国丈,如今势头正浓的凤藻宫尚书,贤德妃的生父。
    这样的身份足够他横行了。
    可是然并暖,其实并没人在意他。。
    喉咙涌动,贾政回头往此前在贾琏院子门口闹事的众人看了看。
    众人的眼神又随着贾政转移,气氛一时僵住。
    目光汇聚处,其他人也一脸茫然的看向贾政。
    贾瑞被贾琏掰断了手指,正是记恨的时候,此时见贾政被贾琏问住,冷哼一声,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我、我们是因为听说琏哥儿媳妇要生了,所以才去的,谁曾想竟然看到你对老祖宗不敬!”
    ......
    众人缄默,看白痴一样看向贾瑞。
    眼睛眯起,贾琏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说唐前传》第五十四回,李药师计败五王,高唐草射破飞钹。
    凡事被盖世雄的飞钹打中者,七日内便要送命。
    盖世雄曾用此飞钹打伤唐营二十余员大将,李靖于是寻来高唐草,并用高唐草射破了此飞钹。
    为什么突然插入这个传说,重点就在于这个高唐草。
    话说李靖差尉迟恭去取高唐草,尉迟恭领令,往乡村寻觅。忽听见一家户内,有人唤道:“高唐,你可将我身下的草,换些干燥的。“
    一人应道。
    “晓得。“
    不多时,见一人拿许多乱草出来,尉迟恭问道。
    “你叫高唐么?“
    那人应道:“是。“
    尉迟恭便问。
    “手中是何物?“
    那人道。
    “家中有产妇,此是她身下的草,有了血迹,要去抛在河内。“
    尉迟恭大喜,闻言连忙开口。
    “既是这草没用,不如就给我吧。“
    那人就将草给他他,尉迟恭忙回缴令。
    李靖见了大喜,吩咐众将,把草分扎箭上,若见盖世雄放起飞钹,一齐放箭,众将得令。
    李靖就唤秦叔宝出虞,秦叔宝提枪上马,来至阵前讨战。
    盖世雄闻知,走出营举起禅杖就打,秦叔宝把枪相迎,战了二十合,等盖世雄就把飞钹放起来,李靖在营门看见,吩咐放箭。
    罗成把箭放去,正中飞钹,跌下地来,就粉碎无用了。
    盖世雄看见大怒,索性把二十三片飞钹,一齐放起。
    唐营众将,各各放箭,只听得半空中叮叮当当,把那些飞钹,一齐射落地来。
    盖世雄看见大惊,叫声:“罢了,枉费了几载功劳,一旦坏在敌手。“
    就把禅杖打来。又战十余合,被叔宝将枪拦开禅杖,取出金装锏打来,却好打中背上。盖世雄即时口吐鲜血,心中昏乱,却不逃往本营,反往北方落荒而走。
    为什么会特意将这个典故说出来,其实就跟这次有关。
    高唐草。
    这种草其实就是夫人生产的时候,垫在屁股下面的东西。
    而李靖为什么一定要这种草呢?这其实在前面的时候提到过很多次。
    这时候的人对产妇的屋子院子都是仿佛洪水猛兽般的存在,因为他们觉得这个血是脏的,是晦气。而且还是那种谁沾谁倒霉的那种。
    所有人避之不及,又怎么会主动往上凑?
    所以贾瑞的说法简直就是自己打自己脸。
    连贾政都知道这种说法根本没有一丁点能够令人信服的理由,但除此之外难道要他直接承认,人都是他派人请来的?
    缄默,贾政只觉得被贾琏这样一番唱念俱佳的表演下来,他有点招架不住。
    议论声起,贾母坐在前面依旧没有开口,闭着眼睛转动着佛珠。
    天色已经泛起鱼肚白,原来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并没有对贾政的咄咄相逼,贾琏就这样站着和他对视。
    被看得混身发毛,贾政心里有些急,但依旧不敢动弹。
    如今这个情景,想要今天就将长房的人扫地出门,是不可能的了。
    对面坐着的贾赦黑着一张脸一声还未吭,贾琏几句话就将他准备了许久的计划给打了回来。
    被贾琏看得毛骨悚然,贾政正想着,是不是要让谁给他递一个台阶什么的,方便他就此打住,外头突然出现一个神态离奇的小厮,直接悄悄从门口绕着角落到贾政身后,然后附在他耳边耳语。
    脸上愕然,贾政听完脸上瞬间更加惨白,看贾琏一眼,随后连忙走到贾母身旁。
    “母亲大事不好了,听说外头不知怎的竟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如今众人心知肚明,之所以没有戳穿,是因为皇上好像在准备什么大计划,好找借口让我们这么些世家军阀的长长记性,甚至直接消失取缔!”
    贾母原本紧闭的双眼闻言猛的睁开,脸上满是错愕。
    “怎么会!”
    只是三个字出口,贾母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明白贾政的意思。
    如今外头若是真的闹得沸沸扬扬,那么单单杀掉这个女孩子也没有用了。
    悲痛交加,想起刚刚才出生的孩子,贾母深吸一口气。
    “琏哥儿,你过来。”
    已经没有再多的考虑时间,秦可卿的身份如今既已经是成了外头的传言,那如果贾母再不动手,怕是就晚了。
    这个晚是指全家。
    拉着贾琏的手拍了拍,贾母心情有些飘忽。
    贾琏对秦可卿的深情她看得见,所以这才为难。
    “你二叔说得对,你、你们搬出去自立门户吧。”
    有些心虚,贾母不敢看贾琏的眼睛。
    都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手在颤抖,贾母看着贾琏的眼睛。
    “原本这些话我以后是要烂在肚子里的,并不打算跟你说的。但如今这个局面,我如果再不解释,怕对你也不好。”
    洗耳恭听,贾琏对于贾母这样的坑货,他倒要看看最后她的选择。
    娓娓道来,贾母脸上满是悲戚。
    “如果不是你们,就会是整个贾府的人,所以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眼泪纵横,贾母拉着贾琏哽咽。
    心里复杂,贾琏一脸认真的看向贾母。
    “老太太可是亲眼看到过那个人了,还是仅凭猜测?”
    贾母被怼得无言以对,贾琏深吸一口气上前,随后朝周围的人眼生开口。
    “诸位既是在此,不如就烦请再留一会儿!”
    贾政是个菜鸡,他的战斗力就是渣渣,贾琏现在根本就不用理他。
    “老太太担心的,无非就是我们长房娶了不该娶的人,或者其他?”
    “但实际上呢?我夫人几次进宫都是皇上金口玉言,难道这都是假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我贾琏在这里就只有一句!”

章节目录

惑乱红楼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允人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允人并收藏惑乱红楼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