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挂着一抹冷笑,贾琏不置可否,只看了看门外。
    贾赦如今还在府里,凭着他那个愚孝的性子,今天这事儿如果闹到贾母面前,恐怕真的就会如了这些人的意。
    但是贾琏偏不!
    “把客人请进来吧。”
    朝着门口扬声吩咐,贾琏直视赖大。
    今天会发生的一切,他早在看见整个贾家下人赖家占了四分之三的时候就想到了。
    赖大现在除了是贾家的大总管,他还是赖家的主事人。
    贾琏这一棒子下去,从铺子到庄子,赖家的可被掀下去不少。赖大为了自己在这个府里的话语权,肯定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而贾母那个老糊涂,在大房直线碾压二房的情况下,恐怕也不会贾琏顺遂。
    赖大的老娘在贾母跟前的话语权可不低,到时候耳边风扇扇,总会出些不和谐的。
    所以……
    兴儿旺儿带路,后面几个捕快跟在后头。
    贾琏淡淡的开口。
    “劳烦几位,我这里有几个谋夺主家财产,又强奸良家妇女的歹人八人,烦请带去去衙门审讯吧。”
    家丑不可外扬,这是别人的思想,贾琏偏偏不怕!
    相反,他就是要闹,甚至恨不得闹得越大越好。
    在这个没有什么娱乐项目的时代,八卦成了大多数时候的消遣。
    有了这件事情做引子,那前些时候贾琏将二房的人赶出铺子的事情恐怕也会被翻出来。
    二房这个狗皮膏药烦不胜烦,等京都的人将贾府的八辈祖宗都翻了出来,就知道两房分家的事,到时候二房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大房也可以辩解一二了。
    猝不及防,赖大直接被贾琏这一手震慑住了!
    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这种被下人坑的事情,谁不是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成了别人的笑柄,这位爷可好,直接把人带家里来!
    气得脸色铁青,赖大扑通跪在贾琏面前。
    “二爷这万万不可,事关咱们府里的脸面,传出去可是会被天下人笑话的啊!”
    这种以下犯上,大宣律例是要死罪!
    气定神闲的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贾琏似笑非笑的看着地上微微哆嗦的赖大。
    “赖管家记性差,我们大房都被天下人笑习惯了,哪里又差这一件了?”
    贾赦贾琏的名声,托王夫人所赐,可谓是声名远扬。
    老的为老不尊色欲熏天,小的有样学样,而且还不举。
    呵呵呵,是的,这也是贾琏才知道的。
    外头疯传的,竟然是他不举!!!
    怪道之前贾母和贾赦急成那个样子,甚至差点就听了王夫人的话,应了和王熙凤的亲事。
    赖大脸上微僵,当然知道贾琏说的是什么事。
    王夫人的动作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只是这……
    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就算是知道,他也是装作不知道的,贾母那里更是没有透露半分。
    但是现在,这里半数的人跟他赖家有瓜葛,如果他们今天被带出了这个门。有贾琏的吩咐,恐怕就算去找了贾母求情,也是回不来的。
    到时候这些人的家里人不敢去找贾琏这个主子,但是他这个管家是跑不掉的。
    而且,恐怕连贾母那里都会有微词!
    人走茶凉,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那些人在的时候还能辩解一二,不在了,怎么说都是贾琏说的。
    再则,贾琏才是贾母的亲孙子。
    喉头涌动,赖大深深看个贾琏一眼。
    铺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所以当然知道贾琏此举是什么意思。
    怎么吞的怎么吐,贾琏这是要逼他将往年放进袋子的钱都交出来!
    低头,他现在别无他法。
    “二爷,老太太年事已高,实在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再则他们都是家仆,实在无需送官。不妨直接每个人四十大板,然后再遵这册子上的账目,让他们将银子全部吐出来,这样可好?”
    只要不死,什么都好说。
    “呵。”
    贾琏好笑,居高临下的斜睨了赖大一眼。
    “赖总管早先若是如此说了也不是不行,只是……”
    微微停顿,贾琏直视赖大的眼睛。
    “赖爷爷,你可知道,有句话叫过了这村儿就没有这庙了。
    现在捕快都已经到了。”
    先前贾琏是给过赖大机会和,可惜人家觉得自己靠山硬,所以不屑于顾。
    现在……
    早前的那套已经不行了。
    招呼几个捕快坐下,贾琏又吩咐下人好茶好水的伺候着。
    那些银子贾琏是不会就这么送给这些人的。
    本身现在大房就缺银子,而且也是为了杀鸡儆猴。让那些有歪心思的下人看看,敢欺上瞒下的下场是什么!
    既然决定要好好经营贾府这个烂摊子,贾琏就绝不会手软。
    这些蛀虫之所以到今天这个地步,这样猖狂、这样贪婪,不都是贾母惯出来的!
    不给他们一些雷霆手段,这些人恐怕看不清形式。
    赖大闻言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到贾琏眸子里的狠意,当下就身体又不由自主一软。
    恐怕,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第二日元宵,府上一片喜气洋洋。赖大受了贾琏的刺激,也不敢在贾母面前表露半分。?贾琏的吩咐,案子办得出奇的快。
    所以等消息传到贾母耳朵里的时候,几个人的定罪文书,也一并送到了贾母面前。
    “孙儿想着他们到底是咱们府上的,又是做了几十年的老人,所以格外跟上头求情。
    只发配宁古塔,还是留了一条性命的。但是那方富贵作恶多端,身上又是有命案在身,孙儿实在羞于启齿,他被判了二月初二午时,在南城的菜市口处以腰斩之刑。”
    贾琏跪在地不卑不亢的开口,仿佛没有看见贾母被气得发抖。
    贾母旁边另外还有四只匣子,地上又有檀木大箱子十来只。
    匣子里面是赖大亲自带人从每家收回来的赃款,共计十万两银子的银票。箱子里面是另外搜上来的古董字画、或是金银玉器。
    折算成银子的话,合计约十万两!
    这是赖大和贾琏做的交易。
    没有人说破,但是心知肚明。
    只是赖大没有想到,方富贵最后还是……
    贾母胸口剧烈起伏,看着赃物赃款,再看看面前白纸黑字的供词,并下面跪着的,脸色淡然的贾琏。
    半晌,终于艰难的开口。
    “你、你做的对。”
    脸上的光华刹那失去,贾母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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