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伏在覆盖着落叶枯草的厚樫山荒野。
    鹤丸先生
    连目光都开始涣散,无法聚焦。纲吉吐出一口血,他的求生意识作祟,攒起用来呼吸的最后一点力气。想要将那个从后心捅了他一刀的敌人一招击毙。
    如果放任不管,鹤丸先生他
    纲吉在最后都挂念着他的鹤丸先生。
    但行凶之人并没有给他这个了断的机会,纲吉被一脚踹到肩膀,整个人向前摔倒。从心脏洇出的血流到残枝断木的缝隙,流进土地里。跌进草丛里的纲吉咳嗽了一声,吐出更多的血。
    即使如此,那人觉得也不够稳妥。
    又是一刀。
    这一刀力气之大,将他从蝴蝶骨的中心,稳稳地钉在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身下郁绿的草野眨眼间就被染成了枫色。连纲吉自己都不知道,幽灵状态的身体里竟然也有这么多的鲜血。
    这一次是必死无疑了。
    超直感在他生命终结前持续叫嚣,他就要在这里被杀死。暖褐色的眼睛睁至可怖的大,发黑的视线里模糊出一道身影。纲吉不需要看清,只是闻着那如草木般清冷气息也知道
    是鹤丸先生,也不是鹤丸先生。
    背后连捅他两刀的「鹤丸国永」。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张嘴却只能咯血,呛得气管连呼吸都变得焦灼。
    大概是回光返照,他眼前模糊的视线又恢复了眨眼间的清明。映目,一双漆黑无光瞳眸的鹤丸国永捧起了他的脸,那双曾经耀着灿金色的眼睛不见了。漆黑的血泪从那双纲吉曾夸赞过,迷恋过的好看眼眸中直直涌漫。鹤丸国永没有眨眼,眼泪就那么倏地流出那么多。
    纲吉还记得,他的鹤丸先生在与他交换了名字,以人形临世时,就是以这样温柔的姿态将他抱在了怀里。不过那时他弯着一双熠熠金瞳,怀抱温暖,笑容温柔。不像现在,这样凶这样痛苦的落泪,连怀抱都没有一点温度。
    想跟他说别哭了,想帮他擦掉那些眼泪。纲吉这样想着,心脏处的疼痛更尖锐了。他抖着唇,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意识紧跟着溃散,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鹤丸国永没有温度的拥抱里,纲吉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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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多年前的回忆杀结束!
    纲吉被捅的剧情终于写出来了~
    第151章 两段记忆
    梦碎了。
    沢田纲吉睁开眼睛,目光直直的盯看着房间的梁板。
    他刚刚醒来,有些难以分辨清脑袋里拥挤成一团的记忆,哪一段是刚刚失而复得的,哪一段又是当下的。这是一个太过多年的梦,横跨了十六余年的光阴。
    与鹤丸先生把臂同游的四年,潜入时之政府的十年,在大和国本灵本丸的又两年。十六年的时间长度近乎迷惑了如今还不满十五岁的沢田纲吉。
    离魂的十六年,比他的实际年纪还要多出一截。
    太过真实,以至于有些虚假。
    纲吉有些发懵,如果不是人类身体的沉重和记忆里生魂的轻盈截然不同,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先死于鹤丸先生刀下的孤魂,后而又转生为了人类「沢田纲吉」。两段差不多长度的不同记忆使纲吉的认知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严重断层,以至恍惚自己是否真的生而为人了。
    两个没有任何交集的沢田纲吉现在共存在一具身体中,纲吉的思维难免产生分裂。他这样直挺挺的躺了许久,一直等到精神上的冲击稍缓后,才慢吞吞地从被褥间踉跄起身。
    寻回的记忆最后,他都是在用飘的行走。乍然醒来,有些不太习惯用双腿走路了。起初很是艰难,但双脚触地后,作为人类的另十五年的记忆又协助着他找回来一些熟悉感。最后步履蹒跚的,纲吉身形踉跄,跌跌撞撞地扶着墙壁走出房间。
    他的卧室在审神者居所的二楼,到一层去需要下楼。纲吉对现处身的这座建筑充满熟悉和温情,不仅仅是因为他在这里作为大和国本灵本丸第十任审神者,居住了近两个月的缘故。更多的是因为记忆里,他陪在鹤丸身边,时不时会飘来这里的那两年。
    想起那些岁月,试图下楼的沢田纲吉膝盖一软,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其实这样的事情在他的短暂却又漫长的废柴人生中时常发生,可只有这一次,是摔得不能惹他蹙眉的疼痛。
    纲吉整个人呈扑街大字状,毫无形象可言的趴倒在一楼。这引得待在一楼客厅,早听到他沉重脚步声而匆忙起身,正欲上楼寻他却还没来得及踩上楼梯的狱寺隼人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发出了忧切的惊呼声。几乎是立即的,狱寺跪坐在了他身边,伸出双手将他搀扶起来。
    被纲吉摔下楼的动静和狱寺惊声所扰,循声移目,围过来的客厅和审神者居所外庭园的其他人跟着心里一紧。原本就跟狱寺一前一后起身的山本武反应更快,几乎是瞬间抢占了纲吉另一边的,和狱寺隼人相对的位置。同样伸出了关切地双手,与狱寺一齐将他抽扶起身。
    腿上无力,纲吉借着狱寺和山本的气力坐在地板上,缓了一口气。等痛楚稍减,混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稍微清明一些后,纲吉却忍不住的,兀自低声笑了起来。他更像是被摔懵了头,以至于痛感神经错乱,本应到皱起来的哭唧唧神态舒展成了一种毫不介意的坦然若素。
    谢谢谢。
    他是笑着致谢的。
    用喉咙的声带震颤发音也变得十分奇怪且痒痒,纲吉对「时隔多年才再见到」,从而生出些疏离和陌意的狱寺和山本短促地道了声谢,因为喉咙发痒而没能说出更多的话,便开始咳嗽起来。咳嗽震动声带与喉管,使得痒意加重,也使得他脸上的奇异笑弧止不下来。
    十代目?狱寺为他的笑容感到困惑不解。
    亦或者此刻在场的,无论是跟他生死与共过的彭哥列的伙伴们,还是尊他敬他奉他为主的刀剑付丧神们都不懂沢田纲吉在因为什么而发笑。这并不奇怪,是值得通融的。毕竟对他们来说不过半天不见的一觉,对沢田纲吉却是十六年。时间割裂了他们原本的亲密无间。
    大家眼中的疑惑茫然都是可见的。
    知晓伙伴们和刀剑付丧神们不知该从何问起的问题的答案的沢田纲吉并没有顾得上在这时向大家解疑,他手指在狱寺君和山本的手臂轻轻点了两下,示意自己要站起来。于是两位守护者便一同施力,协助着他站了起身。这是一刻非常微妙的默契。因为在这简单举动中,沢田纲吉便将主导权全部掌握,细枝末节处的首领气势淋漓尽致,渲染了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埃。
    无声无息间,客厅里便成了以沢田纲吉为核心的主场。
    这跟他们之前的相处氛围相似却又不同。以往沢田纲吉都是诚惶诚恐的被大家包围而显得疲于逐一应付,不知所措的;现在的沢田纲吉只是一个微笑,一个指尖,便让所有人待在亲密却不失自我距离的位置上,不敢轻举妄动。
    被以相当高明的技巧,不动声色地「驯服」了。
    完全主导了气氛的彭哥列十代首领并没有顾得上表述自己对大家许久不见的重逢喜悦。这很唐突,且不合时宜。沢田纲吉自然会向所有人说明他的情况之复杂,但不是现在。对他虚脱无力的身体状况怀有忧惧的狱寺君目光黏在他身上,纲吉却顾不得仔细安抚他。
    只是微微侧首,笑着向狱寺君发出了请求。
    狱寺君,能扶着我去屋外吗?
    便打消了那双漂亮祖母绿的所有隐患,变作了晶亮的热切。
    于是得以继续像屋外走去。
    纲吉赤着脚,穿着入睡前那套卫衣长裤。心细体贴的小豆长光帮他拿来了遮风避雪的毛皮大氅,温柔地披在了他身上。纲吉那双温润的暖褐色眼珠立即转向了他,轻轻一弯,以示感谢。这远比说出口的谢谢更亲昵。小豆长光回以微笑,看得出他很喜欢这样同审神者的相处模式。
    很快纲吉的鞋袜也被拿了过来,怀里还被塞了个暖手的热汤壶。
    这些微不足道却又温柔无度的一点点小事迅速磨灭了纲吉因为所寻回的漫长记忆而对伙伴们生出的陌生感,与此同时,他一觉醒来后,身上所泛出的许多诡异生疏感也在消散。
    如果说摔下楼梯,刚被扶起的沢田纲吉像是另外一个不知姓名与底细的家伙,那么在伙伴们的帮助下,走出了屋外的沢田纲吉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来。
    不仅是眼神,表情神态,还有一些多余的小动作,甚至走路的姿势。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不对劲,令人生疑的以至于不需要交谈,在场无论是谁都能察觉到的非常诡异的,使人头皮发麻的太多违和点都被屋外的寒风夹雪给吹散了。
    露出了沢田纲吉的质朴灵魂来。
    说自己想要在屋外吹吹风,清醒一下的沢田纲吉站在审神者居所的玄关外的红木巡廊边缘。廊檐外的庭院里,枯枝侘寂,细碎萤雪自夜幕飘下,霏霏冥冥。
    仰脸,目光怔怔于飞雪的沢田纲吉不知在想什么。他沉浸在思绪里,却不受星点触动,神情平静宁和。只是在此时此刻,他的举动像是蕴藏着什么深沉的象征意义,注视着落雪则是一项盛大而重要的仪式,没有任何一个理由能使他放弃这个亲眼目睹的机会那般。
    陪他站在寒风里的全员皆是沉默,没人去打扰这一刻的沢田纲吉。应当是在想极为重要的事情吧,大家心里隐隐这样猜测,却无人去向沢田纲吉求证。因为他们都看到了,深邃昏暗的冬夜里,年少首领/审神者目光的焦点在遥远的未来,那些未来犹如浪潮般带着温和脉动的空气穿过他们周身,一直流到他们这里来,寂静地在四周泻散。而每一阵浪潮都是带着极为浓重色彩的,像是畏怯在重新汇集起来之前便已经消耗殆尽。
    直至更多刀剑付丧神和彭哥列初代的giotto与彭哥列十五代的家治闻讯赶来,沢田纲吉才终于回神。面对目光闪烁的家治,和一如既往温和而充满giotto,纲吉只是堪堪抬了下唇。
    我都想起来了。他轻声说,也全部都知道了。
    目光笔直而静默,沢田纲吉的眼角一片绯红。他像是哭过,实际上却没掉出一滴泪。令其他人费解的对话在彭哥列两代首领听来像是沉闷的控诉,沢田家治想,曾曾曾爷爷还不如以暴烈或愤怒或难过的态度向他们抗议现实是多么的戏剧化且残酷悲惨。这样平和的态度反倒使家治感到羞愧,心中浮现面对曾曾曾爷爷的胆怯来。
    所以我改变主意了。纲吉并不在乎他的曾曾曾孙子与曾曾曾爷爷是怎么想的,他只是陈述了自己的决定,以不容许反对的口吻,音量轻细。我不承认极纮社所成立的新政权的合法性,并且保留对他们会最大程度捍卫刀剑付丧神权利、解决时间溯洄军的质疑。
    说这些话的时候,纲吉下颌微抬,泄露些许威严来。
    可你在那时已经放弃了所有的话语权,十世。
    giotto并不对纲吉的话作点评,而是言简意赅的指出纲吉新决定的漏洞。
    你答应我会帮我的,giotto。纲吉点头,不否认这一点。他的目光从giotto脸上游移到家治那里,治酱和大家都会的,对吧。这是有着完整灵魂的沢田纲吉的意志。
    因为你们是沢田刀派,是我的刀啊。
    沢田纲吉自认诙谐地这样说,再次轻声笑了一下。
    笑出眼底一朵稍纵即逝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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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到2个半小时的圣诞节快乐xd
    第152章 第一个保证
    有着十四年记忆的沢田纲吉做事犹犹豫豫,总是需要被人(多是reborn)从背后推一把才肯踉跄前行。而有着额外十六年记忆的沢田纲吉不会如此,别说斟酌,他在向本丸的大家宣布了自己改了主意之后,连该如何再介入进本已成定局的新时之政府的计划都谋筹好了。
    拜托家治和一期一振分别去联系目前已掌权时之政府的极纮社社长百里睦小姐,以及美浓国本灵本丸的审神者循聿,端坐于座的纲吉一边折着衣袖,一边眉眼弯弯的轻笑。拜托两位传话,说:有十分迫切的事情想请百里睦小姐与循聿君来本丸小叙。
    眉目言辞间,端的是清冷磊落。那双暖褐色的眼睛里却漾着一缕冷赤。
    这样的沢田纲吉令狱寺和山本有些不安,目光中都不自觉地添上几分审慎。
    也无怪他们如此,作为沢田纲吉最初拥有的伙伴,狱寺隼人和山本武无疑亲眼目睹过沢田纲吉的各式落魄。先不说山本与纲吉同龄,从小长在并盛町,对「废柴纲」的名声如雷贯耳。就连狱寺,被彭哥列九代首领timoteo指派给reborn,来到并盛之后也在暗中对纲吉观察了一段时间,对他的十代目是个害怕吉娃娃,会被那种小体型的宠物犬撵着狂奔摔倒的黑历史,如今也是历历在目。
    他们都是被沢田纲吉的灵魂本质所吸引,而选择跟随在他身边,在他需要的时候献上自己的力量,甚至不惜生命与梦想的。
    沢田纲吉是一个什么脾气什么水平的伙伴/十代目,没有人比他们更心知肚明的了。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落魄像是被突然洗尽铅华般荡然无存,不再废柴也不再优柔的沢田纲吉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被磨去了所有被世人认为缺点的不成熟,只留下了流光溢彩的优点和成熟。
    老实说,这有些吓人。至少天然如山本都有些不太适应。
    而且另外更重要的是,纲吉的突然改变使得山本和狱寺生出微末惶恐和不知所措。敏锐的直觉无不昭示着,他们没有跟上十代目/阿纲的脚步,被远远地抛在了很远的,甚至会丢失他身影的地方。这比起其它来说,最令彭哥列未来十代守护者丧气,也更焦躁。
    等我们回到并盛,我一定会告诉大家的。对于至亲伙伴的想法,纲吉并没有忽略。但他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全部情绪,现在看起来这样淡然也不过是在强撑,不想被大家担心而已。我现在还没有办法、也没有心情将一些事情整理、然后讲述出来,但请相信我,我不会对大家有所隐瞒的但鹤丸先生这个本丸已经沦为鬼的鹤丸国永对我有大恩,我想要救他。
    死于鹤丸先生刀下之事,还恍若昨日。纲吉根本无法,坦然地说出那以相杀落幕的美好十六年。至少他现在是无法开口的,或许再多等上几天,他就能顺利张口说出那份漫长的,在很久很久以前,只有他自己所在这个世界的记忆了。
    请原谅我这一次的任性。
    像这样坦率说出自己想法,并一脸信任与依赖的索求伙伴帮助的沢田纲吉,就连魔鬼都不会狠下心来拒绝的。如同在彩虹代理战时,沢田纲吉寻求了所有能借助力量的组织和强者,只是为了改变aro们的命运。今日的沢田纲吉为了这个本丸的鹤丸国永,为了所有刀剑付丧神们作出了同样的决定。狱寺和山本无法摇头,varia的斯库瓦罗和贝尔也只是态度冷淡的。他们虽不拒绝,却也做不到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知的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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