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现在想想, 顾渊才意识到, 郁荼八成是被其中溢散的怨气影响了。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这座寝宫中可是干干净净。
    虽然记忆中多年前的郁荼双腿仍是人类的模样, 但颈侧零零星星的黑色鳞片和当时郁荼脸上的一模一样。
    多年前的顾渊手下没停,他修剑多年, 对于任何利器的掌握都远超常人。刀尖轻易划开几层薄薄衣料, 却只是让其下的皮肤稍微往下凹了一点。
    郁荼在抖, 他挣脱不开, 就将脸埋进自己手臂和肩膀圈出来的一小片安全区域里。从顾渊这边看过去, 只有一截不得不露出来的苍白脖颈和微红耳廓。
    顾渊:
    他现在要是吹一声流氓哨会不会太欺负人了点。
    别看郁荼最后小小声徒劳地哀求道。
    下一秒,顾渊用刀尖挑开衣料,一点没犹豫。那些郁荼最想掩盖的, 宁愿连着皮肤一起撕掉的蛇鳞暴露在了顾渊眼下。
    那个时候的顾渊还没有意识到这些东西代表了什么,天剑阁首席仗着自己披了层灰狐狸的皮, 目光放肆地在人家身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过了一遍。
    这不挺好看的,躲什么?顾渊的心一下子都放了下来。
    顾渊连最差的情况都想到了, 魔修中恶毒的法术不胜其举,在没揭开衣服之前, 顾渊还以为自己会在郁荼的身上看见一张仍然能动的人脸,或者无数扭曲着的虫豸。
    但都没有。
    大殿内烛火摇曳, 清晰地勾勒出鳞片微微凸起的边缘。它们分散在躯体的侧面,并不紧密但整齐地分布。郁荼从来都覆盖在衣服底下的精悍身形显露无疑, 白与黑的对比,人族和异兽的融合,显出一种诡异的瑰丽。
    顾渊没忍住伸手戳了一下小腹处的凹陷, 把人戳的一缩。非常细微但暧昧的反应,顾渊坏心眼地用拇指按住肚脐边的一小枚鳞片,在小腹处揉了揉。
    愉快地听着主人带着压抑的喘|息。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就是长了点鳞片。我们修士不都是天天吃些奇奇怪怪的丹药求长生的,怕成这样。
    顾渊笑着说道,像是这种程度的身体表现,修真界中都不会少。天剑门主要是剑修没办法,要是云霄派这种法修居多的门派,大比时什么鸟雀鹿猴的都有。
    他指尖没收,顺着贴上指腹,再到整个手掌。手下触感细腻冰凉,但还带着点属于人类的温润。
    刚应该把裤子也给割开的,顾渊心下后悔,就是看郁荼被吓得太可怜了才留了点手。
    不该做个人的。
    别别摸了郁荼才开口,就被胸口的冰冷触感弄的□□一声。
    那就好好看着我说实话。顾渊抬眼看他,手指收回来,耳尖也有点发热。阿荼,没有事情是能靠隐瞒解决的。今天你决定隐瞒我的事情,将来一定会在某个时间爆发出来。
    而在这中间,你将用更多的谎言来掩盖这件事情。我不喜欢这样,阿荼。
    顾渊叹了口气,而且你看,你这个状态下应该是无法动用修为的吧。这次是被我发现了,要是以后在秘境中被其他人发现了怎么办?
    我在家了苦苦等候,结果道侣在外陨落秘境。魔宫这么大,多少双眼睛就盯着妾身这只小狐狸呢。
    妾身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也许都等不了头七就该改嫁了呢。
    不行。郁荼轻声,但否认却固执。
    顾渊满意地搭在他的腰上捏了捏,那阿荼看我。
    沉默,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
    不行郁荼再次开口的时候,带着软弱的哭腔。如果此时是在洞穴里,他应该会蜷缩成一团。不能说,我不想说。
    但双手被捆在高处,整个人不得不展开,可怜至极。
    顾渊不是他,因此只以为这些东西是什么特殊的法决或者丹药造成的。
    但对于郁荼来说,身上这些丑恶的东西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他根本不是白岚和魔尊的孩子,白夫人在漫长的时间里,终于被魔尊的薄情寡欲消磨掉了所有年少的天真和爱意,所以她给自己找了一位来自蛇族的情人,并且生下了郁荼。
    第二
    他吞吃的那些妖丹里仍保留着原主的神魂,不巧,有一缕含着怨恨的神魂融入的郁荼的血脉,他的躯体,正在缓缓体现神魂的异变。
    这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在更早之前,修真界的大能们就是发现了生服妖丹的太多弊处,才不断改良炼丹。
    像是郁荼这样的,极有可能是被惨死的妖兽仍然残留在妖丹中的神魂诅咒,从诅咒开始的那一天,由法则给予,心魔缠身,永不安宁。
    郁荼几乎能听见心底桀桀怪笑的心魔正通过他的眼睛恶意地注视着顾渊。
    你看你是个多自私多令人恶心的怪物。
    顾渊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你却连一句实话都不愿意告诉他。因为你清楚,没有人,哪怕是魔修也不会待在一个产生心魔的同类身边。
    但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你还能撑多久十年?百年?或者没那么久,也许下一刻你就会疯掉,成为那些怪物中的一员。
    如果到了那一天,我会自我了断的。郁荼听见自己这样回答,冰冷又坚定。
    哈!是吗!你只是仗着什么都没有发生所以嘴上说说而已!
    那个声音陡然尖利激动起来,大声地嘲讽着郁荼。
    更有可能,你会在某个心神失守的瞬间掐上顾渊的脖颈,撕咬他的血肉。当心魔彻底占据心神时,只有欲望是身体行动的唯一依靠。
    谁知道你会做什么?
    你这个恶心的怪物!
    顾渊骤然在郁荼唇间看见一丝溢出来的鲜红。
    阿荼?
    顾渊抬手把人松开,稳稳接住郁荼倒下的身形。
    他本来只是想把人放到柔软点的地方,却没想到手按在郁荼腰上时,郁荼下意识地缩进了他怀里。
    那片才长出来的幼嫩鳞片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硬度,但还是比不上真正的蛇类妖兽。顾渊握上去的时候,郁荼明显颤了一下。
    但他没有躲,整个人蹭在顾渊颈侧,双臂立刻环了上去。
    顾渊听见他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啜泣,像是被逼到极致的弱小兽类拥着唯一一点依靠,恐惧又可怜的模样。
    怎么了?顾渊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现在的样子,他赶紧在人背后细细地轻拍,不逼你说了,都是我的错好不好阿荼,以后也不逼你说了好不好?
    郁荼不说话,一个劲地摇头,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
    本来只是想问问情况,结果把人逼成这样的顾渊心底一阵愧疚。
    对不起啊,他放轻声音,一点一点哄人,阿荼
    不不是你的错。郁荼声音沙哑,只是这一句,就将剩下的所有话语死死压在喉头。
    今天如果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夜晚。都是他把这一切都毁了,他根本
    灰狐狸捏住人后颈,顺势往上一提。
    还好刚才探了点灵力进去探查,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一时兴起居然让郁荼元婴不稳。
    郁荼没反抗,用湿润黑瞳看着顾渊,仿佛这人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当然只是看上去,这只笨兔子宁愿把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愿意跟他说实话。
    顾渊想到这就一阵气闷,抱元守一,别瞎想了,你丹田不稳。
    郁荼刚想照做,又停了下来,小小声,我没有魔气了。
    顾渊:
    顾渊在想他要怎么办。
    刚才探入人身体的灵力只敢放一点点,因为本质上他还是修士,灵力一旦探入够多就足够让对方察觉出和妖气的不一样。
    大概是顾渊的沉默把郁荼吓到了,他看着顾渊,明明是由上而下的注视,莫名就有一种和体位完全不同的献祭之感。
    顾渊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说道,那怎么办啊,殿下。你修为太高,丹田的事情我帮不了啊。
    他本想带郁荼出去。
    虽然今天进来主要是来看白岚的,但郁荼元婴不稳的事情明显更重要。
    更何况还不知道魔尊那边什么时候记得关阵法,大不了他把郁荼抱出去以后再进来破阵。
    顾渊在心底算着时间,就听见郁荼艰涩地说道:也,也可以,采|补我。
    他的声音是涩哑的,这样的声线在郁荼受伤时顾渊听过无数遍。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带着一点羞涩的期待。
    顾渊:
    郁荼的目光短暂地和顾渊对上,但很快就垂下。大美人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元婴不稳,如果无法安抚的话也可以通过减少体内暴|动的魔气
    所以,你也可以,采补我。
    顾渊:在这?
    郁荼极轻地喘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顾渊感觉自己的喉咙也有一点干涩了。
    阿荼,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白夫人的寝宫。她的尸身应该还在
    郁荼脸上的红晕已经全然蔓延开了,可,鬼狐族的传统不就是这样吗?
    顾渊:啊?
    啊?
    什么传统?我怎么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他从万魔界边界顶替了鸢如的身份以后,就再也没有了解过鬼狐族。
    但郁荼不是,这些天,他几乎找遍了魔宫中所有记载鬼狐族习性的书册,此时那段抄写在陈旧纸页上的话仿佛细细的鞭子,一下一下地笞在他的灵魂上,让舌尖都变得酥|麻。
    你们的晚辈会在长辈的陵墓前交|合,以此得到长辈的祝福,不是吗?
    顾渊:
    不过,郁荼声音小到只剩下一点吐息,他羞耻地快要趴在顾渊身上,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我的母亲,是人族也许不太能接受这个所以我们可不可以在偏殿
    做。
    仔细想想,这种传统在御鬼而行的妖族内不奇怪,不光是鬼狐族,在修真界,很多灵魂坚韧的种族乃至魔修门派都有这个习俗,让仍留在世间的长辈得知后代的婚姻繁|衍。
    但是当这句话从郁荼近乎无色的薄唇中吐出来的时候
    那种充满亵渎意味的诱惑,几乎瞬间让顾渊的脸侧红热起来。
    郁荼:我看书上说还要准备竹心草制作的蜡烛,和万年古榕的侧根可以,可以用其他东西代替吗
    顾渊单手捂住他,好了你别说话了。
    这谁顶得住啊,灰狐狸呆滞地望着上方摇曳的烛火。
    真是没看出来啊。
    自家大美人平时连句喜欢都说不出口,现在连这种过分的提议都能说出来了。
    这到底是魔界民风太过淳朴,还是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太清晰地认识到自家大美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顾渊叹了口气。
    郁荼不安地动了动。
    他被蒙住眼睛,也不知道顾渊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有些难堪地咬住了下唇。
    会不会觉得他太过淫|荡
    虽然这是鬼狐族的习俗,但由他这个外族人迫不及待地说出来,还是太过了是吧。
    他在族中都没有见过像自己这样的吧。
    好像狐族对于人族的想象一直是纯洁青涩的,自己这样是不是不符合他们挑选伴侣的标准
    郁荼漫无边际地想道,下一刻,一个清浅地吻落在唇角。
    带着安抚的意味。
    顾渊啼笑皆非地靠在他肩上,顿了会才开口。
    阿荼,你没必要为了哄我,做到这种地步。
    郁荼是个多内敛隐忍的人,怕是不会有人比顾渊更清楚。
    至于今天突然一反常态地提出这些,不过是他家才被叼回窝的大美人在因为之前的事情感到愧疚而已。
    其实明明是顾渊强逼人家妥协,最后却是郁荼先让步。
    我确实很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特别是像今天这样关乎你修为身体的事情。但如果你坚持,我当然会尊重你的选择。
    反正我们修士有那么长的时间,不用急于一时。任何时候,你都不用勉强自己,为了我做任何事情。
    殿外夜色静谧。
    今天万魔界的中心该是风云诡谲的,但他们两人所在的这片仅仅只是安静。
    郁荼没有答话,指尖抚上灰狐狸垂在身后的长发,将人往怀里按了按。
    那,如果今天不的话
    等阵法关闭,我们要在外面的广场上吗?
    顾渊:
    那倒也不必。
    顾假的灰狐狸渊拍了拍郁荼,轻巧地转开了话题,也不是什么必要的习俗啦,等我们真的双修那天再说吧。
    阿荼,带我去看看白夫人吧。
    长廊幽深,顾渊没想到这边的大殿居然造的像是一座迷宫。他这种方向感极强的都需要特意记着才不至于忘了来时的路。
    郁荼却明显是来过数次的。
    屏风和多宝阁交错,隔出一个又一个空间。他们走过琴房书房茶室,透过薄薄纱窗,寝宫中间还有个露天的花房,隐约可见一大片一大片的浅白,在夜色下几乎像是凝成实质的月光。
    是凌云花
    顾渊轻轻抿唇。
    那里种着凌云花。郁荼见他目光在那里定住。侧身打开了一扇拉门,让顾渊看清。
    小时候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太清了,这种花应该是母族的。很难种植,万魔界的魔气太过充裕,连雨水和土壤里都有。
    母亲要一点一点去除其中的魔气才能用来培育它。我很小的时候,她就会坐在石阶上,看着这里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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