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雷觉得他的胃又疼了。
    于是他拿起刀叉,将注意力转移到食物上去。
    主食不是常见的面包,而是一种粘稠的面糊状物体,里面混杂着碎肉、胡萝卜和土豆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约翰雷看众多猎人吃得挺欢,犹豫一下还是尝试起来。
    面糊很有弹性,拉出长长的白丝,这点有些像加热的芝士,入口后有股浓郁的奶香气,咀嚼感也很棒。
    “嘎嘣。”
    这是青豆破碎的声音。
    这种小惊喜还有很多,比如芸豆粒特有的清香,梅子自带的酸甜,薄荷散发的清凉。
    约翰雷忍不住又挖了一勺,送入口中。
    顺着瓷壶那细长的瓶颈,苹果酒的甜味溢了出来,不过约翰雷发现,这些猎人都是稍微抿了一点,就没去再动。
    你们也知道在别人的地盘上,不能喝醉啊,约翰雷暗自点头,这些临时同伴还是很靠谱的嘛。
    老科林和提尔吉斯说完话,将他送了出去,反身进了屋子。
    “老科林来了,大伙开喝,灌醉这个混蛋。”皮尔从木凳子上跳了起来,大声喊道。
    “干杯。”
    “杀啊。”
    “吨吨吨。”
    “你别光顾着自己喝啊。”
    “这酒真没劲儿。”
    “吨吨吨。”
    约翰雷默默的低下了头,他的胃更疼了。
    再好的宴席也有结束的时候,何况是这些风餐露宿的家伙,大家都累了。
    “呼,呲,呼,呲。”
    “吱吱吱。”
    “卟。”
    听着这些声音,本就留有七分警觉的约翰雷,根本无法入眠,他无奈的睁开眼睛,看着漆黑的屋顶,仿佛回到了大学时的寝室。
    “只是人有些多,”他抱怨着,“还不能拿脚踹。”
    约翰雷和这些人一样,饭后用热水洗了把脸,刷完牙就和衣睡下了。
    牙刷在这个世界已经出现了,香皂和玻璃同样如此,还有晒盐法、蒸馏酒、过滤白糖、香水等‘常用知识’,并没给这位穿越者表现的机会。
    只是敏感的约翰雷还是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臭味,就算有食物的味道掩盖,他还是清晰的分辨了出来,太高的五感反而成为了他的困扰。
    约翰雷打量起四周,拥有黑暗视觉的他能清晰的看见,那一个个脸色红润的猎人,他们有的打着鼾,有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下。
    噫!
    他赶忙移开目光,越过木板,能看见酒食餐碗凌乱的丢弃在桌子上,没人清理。
    房间的四面埋着铁制的管道,半露在外面,散发着热量,让屋子很是暖和湿润,猎犬们几乎贴在上面,它们肚皮起伏着,显然睡得很香,空气中都带上了动物特有的怪味。
    还能不能让我好好睡觉了,约翰雷再次移开了目光,只要我看不到,就当没发生。
    窗户被木头钉死,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原本插着的蜡烛早已燃尽,只剩下烛台孤零零的挂在墙上。
    百无聊赖的他清点起人数,1,2,......18,19,包括他在内,一共20人,屋中的人数对上了。
    不是所有猎人都在屋里,老科林和另外三名猎人都没睡在这,他们吃完饭后,就在众人的哄笑中匆匆离开了,看这些人那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约翰雷就猜道这四人去干什么了。
    自始至终,提尔吉斯和其他黑石村民都没进来劝酒,他们送完食物就自顾自的离去,连句话都懒得说。
    想到这件事,又想到这间屋子原本的用途,约翰雷心中一阵烦闷,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去,于是数起了绵羊。
    第二万零三,当他要数到二万零四时,无奈的睁开了眼睛,到底还让不让人睡觉哩!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推开了房门,冷风一闪而逝,门再一次合拢。
    黑暗中几道绿光亮起,看着约翰雷钻出了屋子,又闭上,口中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皮尔耳朵一动,在嘴里嘀咕了几句,揉着肚皮翻了个身,不一会儿,均匀的鼾声再次响起。
    莱曼兄弟出门时是慢慢走的,接着小跑起来,很快就来到了村门口,他将脑袋上仰90°,发出清脆的“咔”声。
    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跟在后面的约翰雷感到大脑一阵刺痛,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几乎看不到眼前的情景,他的周围扭曲着,天与地反转过来。
    这就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他心中没有太多惊讶的情绪,应对这种情况可谓是经验丰富。
    自从他成为二级倾听者,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因看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疼上一次,还毫无规律可言。
    疼着疼着就习惯了,约翰雷使劲揉着太阳穴,看着莱曼兄弟四肢并用,如一只大蜥蜴般爬上五米来高的木门,心中有些好奇,这还是他第一次碰上,现实中的生物对他造成精神污染呢。
    按照跑团的说法,我的灵感过高,此处来一次san值检定。
    是食尸鬼么?这里可不像是克总的世界啊,起码我还没听过仰望星空什么的。
    约翰雷看着乌黑的天空,此时大雪已经小了许多,可还是看不到月亮。
    此刻应该是紫月升起之时了吧?他依靠灵感,估算出大致的时间,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往回走去,他可不想做什么孤胆英雄。
    “咔吧。”
    猎枪发出清脆的上弹声,在寂静的小广场上传得很远很远。
    随着约翰雷手腕一转,跟随他多年的猎枪,在空中画了个圈落在了背上。
    “愿神保佑。”他冷笑着说道。
    淡淡的魔力形成蓝色的光焰,他将鞋子丢到车上,咧嘴自语:“要加速喽。”
    声音留在原地,人已消失不见。
    身前的房屋在飞速倒退,约翰雷身体一顿,再次来到大门前,他的双脚喷出两道蓝焰,厚实的雪地瞬间融化,向四周扩张,又缓缓冻结。
    飞在半空的约翰雷极目远眺,昏暗的世界看不到一个人影,不过这就够了。
    他轻巧的落地,惯性使他向前翻滚几圈,他再次用力一踏,带起飞舞的雪花,他的灵感已为他指明了方向。
    漆黑的山洞中传来咀嚼的声音,还能听见动物粗重的喘息。
    原本应是干冷的洞穴变得湿热,原本应是充满粪便的气味,被另一种难以描述的腥臭取代。
    整个洞穴布满了小学生的涂鸦,用得颜料黑中泛红,莱曼兄弟就伏在山洞上,变得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洞穴底部。
    一只似人非人,似狗非狗的怪物正在进食,它的半截身体钻入狗熊的肚腩,像一位挑食的食客,翻找着最美味的部位。
    狗熊瞪着眼睛,两道泪痕顺着眼角向下延伸,它的瞳孔早已涣散,不时发出一声低吟,以此来控诉命运对它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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