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咱人手少忙不过来,不然这些咱今天晚上就能做完。”陈莲儿看了一眼陈果儿和李氏,又西屋的方向。
    那里是冬天给雇工们做爆米花的屋子,此刻陈志义和七郎正在里面忙活着,不时传来两声轰隆隆的声响。
    “那有啥法。”李氏也微微叹了口气,他们还欠人家的工钱没给呐,咋还好意思求大家伙白帮忙,“没事,这些活咱们也干的过来,明天再有一天就差不多了。”
    “至少咱现在自由,舒坦,咱们乐意干到啥时候就干到啥时候,累了就歇着。”陈果儿把浸泡好了的豆皮捞出来,往上面洒了一层辣椒面。
    他们从老宅分出来了,不用整日听秦氏骂人,也不用搀和老宅那些乱套事,赚到银子都是自己的。就算这次的事不得不帮忙,但至少陈果儿能接受。
    “对,舒坦。”李氏也点头,“穷点没啥,干活也不怕,就是这心里得敞亮。”
    刚才陈果儿把秦氏和陈老爷子想他们归回去陈家老宅的事告诉了她,李氏的心里就一阵阵堵得慌。
    以前没分家的时候从来没敢想过这些,整天就想着干活,就算被秦氏骂,看着孩子们受气也只能咬牙忍着,觉得这都是应该的。
    现在分出来单独过了,充分体会到自己当家做主的好处,再想归回去是不可能的。
    从没得到过和得到了又失去是完全不同的,后者让人无法忍受。
    娘几个正说着话的功夫,门口传来说话声,紧接着是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这都黑了,是谁来了?”李氏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很少有人在夜里来串门子的,难道是又有啥事了?
    大门口,五六个三四十岁的汉子和三个妇女走进院子,正是给陈果儿家干活的雇工们。
    冬天日短夜长,庄户人家吃过了饭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就躺在炕上唠嗑。听到房场的方向响起熟悉的崩爆米花的声音,大家伙就出来看看。
    “谢三叔、老六、拴柱……你们咋来了,赶紧屋里坐。”陈志义也听到了动静,从西屋出来,把两人迎进去。
    这边李氏和陈果儿、陈莲儿也都走过去,一帮人全都进了西屋。
    “俺听着有动静,合计着你们是不是又开工了,就过来瞅瞅,没想到还真是。”谢老三最先开口,“咋还自己个忙活上了,不叫大家伙一声呐?”
    “就是,俺这两天还合计着你们啥时候开工呐。”冯老六也跟着附和。
    这些天他们在陈果儿家干活,一个月下来能拿到一两多银子,妇女也能拿到七八百文钱,这可比在镇上干活都赚的多。
    “俺这不是也没抹得开吗。”陈志义黝黑的脸膛微红,“欠大家伙的工钱还没给呐,俺正打算明儿个挨家挨户的去说一声。工钱俺们肯定给,就是匀俺们两天工夫,等缓缓的肯定一文钱都不差大家伙的。”
    “可不呗,本来都说好了十天一发工钱,谁知道就赶上有事了……俺们也不好意思找大家伙来,左右这点活计,俺们自己个忙活完就得了。”李氏也跟着解释,这些妇女们都是李氏找来的,平日里关系也都很好。
    “这话说的,都一个村住着,帮点忙还有啥的,以前你还帮俺干过活呐。”冯老六笑了笑,被他媳妇在肋下怼了一下顿时住了嘴,脸上有一丝不自然,偷眼看向旁边的谢老三。
    “就是,啥钱不钱的,谁还没有个为难走窄了的时候,再说你们也不是为了自己个。”谢老三摆了摆手,很是豪爽。
    谢老三顿了顿,“不过话说回来,老四啊,三叔知道你难。照说咱都一个村住着,三叔也不该逼你。可痩死的骆驼比马大是不,三叔家里啥条件你也知道。”
    “要说原本三叔家条件也不差,别说这俩钱,就算三叔贴补你俩也没啥,可……这两天你三婶闹病,你大侄子要说媳妇,这家里又是请郎中又是找媒婆啥的,把家底都掏空了……”谢老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瞅你这也开工了,要不……你给三叔费费心,张罗张罗?”
    “可不,俺家这两天也竟是事,老母猪闹病,找兽医就花了几百文钱。老太太见天的骂,说俺们再不拿回去银钱就把俺们一家子赶出去,你瞅这事……”冯老六媳妇也讪讪的笑了笑。
    陈果儿一家都明白了他们是来要工钱的,再看向其余人,虽然没说话,但也都是这意思。
    李氏和陈志义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担忧。
    “那行,谢三爷、三奶、冯六叔、六婶,你们都跟我来吧。”陈果儿说道。
    之前他们从乾园回来的时候,赵九给了回礼,里面有十两一封的共两封银子,正好二十两,给这几个人发工钱足够用了。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笑意,陆续跟着陈果儿来到了账房,也就是现在陈果儿一家睡觉的屋子。
    李氏偷偷扯了一下陈果儿,指了指大门口的方向,那里又有五六个汉子和几个媳妇进来了,“果儿,怕是不够啊。”
    陈果儿也有些为难,每次发出去的工钱都差不多四五十两银子,现在他们手里连一半都不到,“有多少先发多少吧。”
    陈果儿进了屋把油灯点燃,找出账本和银子,看着不大的屋子里挤满了的人。
    “各位,我手里现在只有二十两银子,这也是没急着给大家伙发工钱的原因之一。如果哪家不太急的,就再给我两天时间,我保证肯定不差大家伙一文钱,咱们先可着急用的人发。”
    雇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几个人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说话。不是他们不相信陈果儿,也不是家里等米下锅,没有这些银钱就揭不开锅了。
    白花花的银子就摆在眼前,揣到自己个兜里才踏实。
    “早知道这样,还拿那老些银子救别人干啥?”
    “就是,买草药有银子,发工钱就没银子了?”
    有两个妇女撇了撇嘴,小声的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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