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俺真没银子。”陈志义苦着一张脸,所有银子都拿去买草药了,否则作坊也不能停工,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来之前他和李氏心里犯愁,想着跟人借点,把眼前的危机渡过去,只要作坊能开工就不愁了。
    可两口子掰着手指头数,也不认识几个有钱人。就算和天香楼的方掌柜以及天和茶庄的范掌柜认识,可也不过是合作关系,不好开口跟人家借银子。
    至于其他的都是一些庄户人家,能拿出的银钱有限,况且也借不来多少。
    “你也甭跟俺这哭穷,俺没朝你要银子。”秦氏才不管他那些,身子往旁边一拧,背对着陈志义,“你是栽是挪俺不管,要么你就瞅着俺跟你爹叫人下大牢里,你自己个瞅着办吧。”
    这就是让陈志义出去借钱,庄户人家管借钱叫栽钱或者挪钱。
    秦氏一推二六五,将事情全部推到陈志义的头上,俨然他不拿出银子就是大逆不道。就算陈志义真的拿出银子了,也是应当应分的,秦氏也不领情,因为银子不是给她的。
    陈果儿充分认识到了什么叫做强盗理论,就算把银子丢进水里还能听个响呐,在秦氏这干脆就是吃人不吐骨头。
    “爹,奶这是叫咱跑腿呐。”陈果儿看着一筹莫展的陈志义道:“咱把村西头的大金牙找来,借银子给奶,还有把里正也找来做保人。”
    要借银子?
    没问题,谁用谁去借呗,反正陈果儿是不会应下这件事。
    秦氏被气了个倒仰,怎么就成了她要借银子了?猛的扭回身子,一双眼刀子死死的盯着陈果儿,恨不得咬死她。
    “啊?那哪成呐?”陈志义也被吓了一跳。
    大金牙是放高利贷的,那可是利滚利,到时候还不上连本带利继续滚,多少人都被高利贷逼的家破人亡的。
    好好的人家谁闲着没事去借高利贷?
    “那有啥不成的?”陈果儿煞有介事,“爷奶把咱从族谱里除名了,咱不是陈家的人,身份也不够。咱想当保人,大金牙肯定也不放心,这事还得找里正出面才行。”
    陈志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陈果儿跟他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想要说什么却看到陈果儿在朝他眨眼,陈志义就没说话。
    秦氏还想再说什么,就见陈老爷子的烟袋锅往炕沿上敲了敲,“行啦,都别说了。”
    陈果儿的话说的很明白了,他们已经从族谱除名了,陈家有啥事都跟人家没关系。
    陈老爷子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陈志义这一股从族谱里除名,甚至当初就不该分家。那现在老宅有事,陈志义就必须得管。
    可现在人家轻飘飘一句话,就可以推的一干二净。
    眼下陈志节和二郎、六郎生死未卜,可十三爷这边又催的紧,陈老爷子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
    陈志义看着陈老爷子这样,心里也难受极了,可偏偏他又没法子。
    陈果儿看了看陈老爷子,又看了看陈志义,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虽说他们名义上已经脱离了陈家老宅,但血脉亲情是斩不断的。陈家老宅出事,陈志义肯定难过,陈果儿也做不到独善其身。
    尽管陈果儿对陈老爷子和秦氏曾经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但事情到了眼前她也不能不管,陈果儿就决定给陈老爷子些提示。
    “爷,你不觉得十三爷有点怪吗?”陈果儿看着陈老爷子认真的说道。
    整个辽南府都是镇北王的,十三爷身为镇北王的儿子,能在乎区区一千两银子?
    不说其他的,单从府城到谢家窝铺就要五六天的路程,贵不可言的小王爷会为了这点银子不顾舟车劳顿,跑来讹他们一个乡下人?
    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事应该报官,让官府出兵去剿匪。
    镇北王身为一方诸侯,必然比寻常人更在意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强大的军队能守住这一方水土,而百姓的爱戴才能让镇北王稳坐这个位置。
    十三爷的做法不但有损镇北王的威名,而且会落下欺压百姓的骂名,实在得不偿失。
    而且陈果儿见过赵九,他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势是十三爷没有的,就算小十三的身上也有种与生俱来的富贵,这些那位十三爷都没有。
    陈老爷子猛的抬起头,一脸的不敢置信,浑浊的眼睛直直盯着陈果儿,脑袋飞速运转。这件事是很可疑,陈老爷子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而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一个方向。
    “你是说……”陈老爷子的话说到一半猛的停住,这种事可不能乱说,一个闹不好要吃官司的。
    陈果儿知道陈老爷子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我也只是乱猜的,具体是怎样还是要去了才知道。”
    陈老爷子的脊背绷的直直的,脸上惊疑不定。
    如果真的像陈果儿猜的那样,可算是好消息,陈家的危机自然就解除了。可同时陈老爷子心中又十分纠结,假如陈果儿说的是真的,那之前所有的期盼无异于镜花水月了。
    不会真有人那么大胆吧?
    陈志义和秦氏怔愣的看着神色凝重的陈老爷子,又看向陈果儿。她乖巧的坐在那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跟平时没什么不同,却又似乎不太一样。
    陈志义有些发蒙,为啥果儿和陈老爷子说的话他都听不懂呐?怀着疑惑的心思看向秦氏,不意外的看到她也是满头雾水,陈志义挠了挠脑袋,感觉好像发生啥大事了。
    陈老爷子心思急转,良久后目光落在陈果儿脸上,正要说话,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帘被挑起,一个人影踉踉跄跄的跑进来,一下子跪倒在陈老爷子面前。
    “爹呀,俺可算见着你了,俺差点就回不来啦……”跪着的人正是失踪了几天的陈志节,此刻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露在外面的胳膊上还能看到伤,抱着陈老爷子的腿呜呜的哭着。
    陈志节的突然出现打断了陈老爷子的话,赶紧搀扶起他来,“老三,你这是咋了,别哭,有话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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