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说明老天还是公平的, 步衡说,虽然他从小失去了很多, 但又在其他方面给了他补偿。
    周吝偏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你也会信这些?
    不然呢, 我应该是无神论?步衡轻轻笑了一声,我一个妖怪, 就不要讲什么科学了吧?
    周吝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笑了一声,一双眼睛凝在步衡脸上, 突然说:郎俊俊那样是挺好。
    嗯,然后?步衡歪头有些好奇他后面又要说什么。
    但是对我来说,你更好。周吝看着他,认认真真地说。
    步衡没想到周吝会这么说,微微睁大了眼,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知道嘛,人类有句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现在也叫情人滤镜。
    我知道,周吝说,但我不是。
    他不是为了哄步衡开心,也不是什么情人滤镜,步衡确实很好。
    他善良却有底线,聪明却不世俗,虽然只是一只二十多岁的小妖怪,却拥有着强大而坚定的内心,看似随遇而安却又有自己的坚定,虽然在人世,却始终活得自在惬意以上的种种,甚至还有更多其他还没见识到的其他种种积累在一起,吸引了周吝,他在这世上活了数百年,却心甘情愿地被这样一只小妖怪所吸引。
    步衡侧目,与周吝对视,良久,收回了视线,什么都没说,却悄悄勾住了周吝的手。
    等从游乐场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园内所有狕能去的项目几乎都去了一遍,步衡和郎俊俊还顶着着狕羡慕的目光轮流陪棠梨体验了几项成年人才能去、十分热门且刺激的项目,以至于在回程的车上,除了周吝以外的每只妖怪都有点精疲力尽。
    郎俊俊大概是把仅剩的最后一点精力都用在开车上,回去的一路都没怎么张口,十分难得的一路安静地抵达步衡家。
    步衡下车的时候忍不住趴着驾驶位的车窗看了一会:不然今晚睡我家?
    算了,郎俊俊想了想,最后打了个呵欠,早上出门的时候答应我爸按时回家,不能说话不算。
    步衡挑眉,往他脸上看了一眼:车停这儿,我给你叫辆车。
    不用,郎俊俊搓了搓脸,潇洒地挥了挥手,回去吧,不舍得的话,明天我再来找你玩。
    明天不行,步衡还没开口,周吝直接拒绝,明天步衡要去医院做检查。
    嗯?步衡愣了愣,最后点头,是,明天要去医院。
    郎俊俊往步衡脸上看了一眼,十分嫌弃:明天检查完了记得告诉我,我走了。
    说完,他启动车子,很快融入到街边络绎不绝的车流里,最后消失不见。
    步衡扭过头,身后是一个垂着眼帘,止不住打呵欠的棠梨,周吝跟在他身后,怀里抱着一只已经睡了过去并且睡得正香的狕。
    步衡缓了一步,拉着棠梨的胳膊防止他昏昏沉沉间走错了方向,又往周吝身上看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
    小区里的路灯昏暗,周吝却能清楚地看清他的表情:笑什么?
    也没什么,步衡抬手戳了戳狕肉嘟嘟的小脸,就是觉得咱们两个现在这样特别像带着两个孩子去游乐场玩了一天的小两口。
    是吗?周吝转头看了看,也跟着笑了起来,养这么两个孩子,应该还挺吃力。
    步衡一手拉着棠梨,另一只手格外自然地牵过周吝的手:其实我先前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会过上这样的生活。过去的这些年,除了我爸,大概也只有郎俊俊才会时不时地出现在我生活里,大多的时候还是要我自己度过。我其实早就习惯了那样的生活,但现在这样,好像也不错。
    我周吝侧目,看着步衡的脸,我也很喜欢现在这样。
    步衡直觉他还有话要说,扭过头和他对视。
    周吝果然继续说道:我想好了,过几天我会去找周澈一次。
    然后?步衡问。
    既然我们都觉得现在这种生活不错,就继续过下去,反正现在禁地也回不去。周吝说,我可以继续帮助元老会,但是相应的他们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代价?步衡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周吝指的是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周澈一定会很诧异,如果他问你突然想要报酬的原因是什么,你怎么说?
    先前就我自己,当然怎么都能将就,但是现在有你了,而且,周吝看了眼怀里的狕,又瞧了瞧目光都有些发直的棠梨,才继续说道,还有这么一大家子需要养,总不能都指望你。
    说到这儿,他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步衡的手背,能减轻你的负担,你以后也就不用加那么多班了。
    虽然步衡自然自己并没有什么经济负担,一直加班工作也不是单纯地为了赚更多的钱,但从周吝口中听见这样的话还是让他十分意外,之后氤氲起几分难以形容的动容。
    能将睚眦带入人间体验人间冷暖和喜怒哀乐,好像也确实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小区并不算大,他们两个边走边说话,很快就到了单元门口,刚要伸手开门,步衡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茫茫的夜色,轻轻皱了皱眉:好像还有什么在跟着我们,是元老会的?
    不是,周吝偏转视线,看向不远处茂密的树丛,目光稍停留之后,转回到怀里正睡得东倒西歪的狕身上,是不放心这个家伙的。
    狰?步衡也往那个树丛看了一眼,他还真跟着我们了?
    不止,以后你们小区应该多了只流浪猫。周吝淡淡地说。
    也好,每天下楼散步都能见到的话,狕应该很高兴。步衡说,而且,这样的话,那个黑影应该不会再将主意打到他头上。
    嗯。周吝应声,伸手拉开防盗门,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步衡也跟着停住脚步:怎么?
    你没见过狰的原形?周吝问。
    没有,步衡下意识回答,先前在书上见过,但因为历史太久远了,流传至今应该有些差异。
    没关系,周吝说,明天从医院回来,让他过来变一次。
    啊?步衡迟疑,他不能答应吧?
    不答应就送他去元老会。周吝说完终于拉开防盗门,示意步衡进去,先前答应过你,妖怪图谱会一点一点画完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这么长吧,明天再让他俩去医院检查。感谢在20210417 23:08:03~20210418 22:4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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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难得的周末接连两天都早起这种事, 对步衡来说根本不可能发生,所以即使前一天约好了要去医院,也坚持睡到了日晒三竿。
    也许是家里等着吃饭的嘴多了, 步寒最近突然就对做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大早就带着棠梨和狕出门, 说是要去全市最大的菜市场,只剩下周吝自己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饱的步衡起床。
    家里静悄悄的, 临近晌午, 阳光正耀眼, 即使开着窗, 也无法驱散不断蒸腾的热意。
    睡梦中的步衡动了动, 将盖在身上的薄毯卷到身下仍觉得闷热,半睡半醒地哼唧着:好热。
    坐在窗边看书的周吝回头看了一眼,顺手摸过遥控器开了空调, 待凉气逐渐蔓延,才起身关了窗户。
    房间内终于凉快下来, 步衡翻了个身,睁开半只眼睛, 瞥见窗边那个熟悉的身影,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句:谢谢。
    周吝走到床边, 挨着步衡坐下:还要睡一会?
    不睡了,步衡打了个呵欠,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迷迷糊糊地靠过去, 半躺在周吝腿上,再躺两分钟就能清醒了。
    好。周吝并没察觉自己此刻的语气多温柔,轻轻拍了拍步衡的手, 却在瞬间变了表情,手怎么这么热?
    唔?步衡眼皮颤了颤,感觉有一只微凉的手掌落在前额,不由眯起眼睛,刚才屋里太热了,过一会就好了。
    额头也很烫,周吝收回手,扶着步衡躺回枕上,你应该是发烧了,我去拿体温计。
    外面至少有三十多度,这种天气里哪有几个人会发烧,更别提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的自己。步衡下意识想反驳,对方却已经起身去了客厅,他抬了抬手,感觉浑身上下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只有前额发间的位置痒得愈发厉害,胡乱地抓了一把,不由愣在当场。
    周吝找了体温计回来,发现步衡半坐起来,正伸手去够前一晚放在床头的手机,眉头轻挑,还是过去帮忙把手机递到步衡手里。
    步衡却没急着解锁,反倒是整张脸都凑到屏幕前,借着黑亮的屏幕扒开前额的碎发仔细查看。
    怎么了?周吝皱眉,隐隐觉得不太对。
    步衡举着手机看了一会,奈何屏幕太小,最后只能放弃,却还是没忍住在刚才那个位置抓了一下,仰着脸看周吝:我们不能去医院了。
    嗯?
    周吝低头朝步衡前额看了一眼,在一瞬间变了脸色在被步衡抓得乱七八糟的碎发下,有什么东西从原本红肿的地方长了出来。
    这是周吝下意识伸手,悬在步衡头顶迟迟没落下。
    步衡抓着他的手腕让指尖轻轻落在自己头顶,满脸一言难尽:好像是角。
    那东西只是堪堪冒出一个尖,不过一厘米左右,但无论从视觉还是手感上,都确确实实是一只角。
    你周吝张了张嘴,目光还忍不住落到那小小一截的角上,心中有百般困惑,却又不知道从哪问起。
    尤其,步衡看起来并不比他知道得多。
    我应该是我爸捡来的。步衡又举起手机照了一会,突然开口,从我记事起就是在他身边,没有母亲,也没有别的家人,我和我爸长得也不像,不光是原身还是人形。小时候第一次提起这事儿的是郎俊俊,被我揍了一顿。大概是怕我伤心,我爸也不再提这事儿,就是从那之后再化原身的时候总要刻意变成白狮。其实我真不在意,所以这么多年从来都没问过。
    周吝往步衡脸上看了一眼,发现他提起这些时,表情格外自然,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是确确实实如他所说的一般并不在意。
    不管什么时候,这小妖怪都是豁达而通透的,他永远都明白究竟什么才是更重要的。
    周吝也跟着放心下来。
    不过,头顶还是隐隐发痒,步衡下意识抬手去抓,最后只是轻轻揉了揉,心情复杂地继续说道,虽然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我爸亲生的,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真心实意地以为自己就是白狮。
    却没想到过了幼崽期,已经二十多岁的时候,莫名其妙地长出了一只角?
    所以到底是什么种类的妖怪,才会有这么奇葩的生长轨迹?
    周吝沉默了一会,开口:其实也有迹可循。
    步衡抬头与他对视,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明明年岁差不多又是一起长大,早几年郎俊俊化回原形就已经是劲瘦的成年灰狼,虽然还不及正值壮年的郎裕,却总比始终是幼崽模样的步衡大上一大圈。
    由此可见,步衡的成长轨迹其实本来也算不上正常。
    不知道浑身没力气和长角有没有关系,总之现在步衡头晕得厉害,便又躺回了枕上,接过周吝递过来的体温计,夹在了腋下。
    刚刚的睡意却是完全散尽了,步衡睁着一双大眼睛瞪着天花板看了一会,扭头看周吝:不知道这个角要长到什么地步,我也没办法控制它不在人身显现,现在这样肯定是没办法去医院了,用不用去一次元老会?
    妖族大多不容易生病,偶有个头疼脑热或者其他的基础疾病去人类医院开几服药也就解决了,但也总会有一些人类医院无法治疗,又或者像步衡这种容易暴露身份的状况,因此元老会也开设了一些专门为妖族诊治的医院,云州市这间就设于元老会总部内,先前周吝去元老会,也路过过几次。
    若是往日,这确实是最省心的解决办法,但眼下,黑影的还没抓到,元老会内部的隐患也没解决,步衡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恶谁也说不清楚,这个时候去元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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