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低声解释,“奴婢不想嫁人的,只想跟着郡主一辈子。”
    郁棠摆摆手,“那就再说吧,我也不能随随便便把你嫁出去,不然的话,留在我身边更好过日子一些。若是你有看上眼的人,与我说,我去帮你说和。”
    燕云笑笑,应下了郁棠的话。
    马车还未到滇王府,便停下不走了。燕云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只看到前面有不少的飞翎卫,看方向似乎是奔着王府去的。
    她连忙将此事告知郁棠,郁棠亲自撩开帘子看了看,这是怎么回事。
    整一条街似乎都被包围了起来,而再远一点看过去,滇王府的大门紧闭,门口是私兵与飞翎卫的人对峙。
    她皱起眉头,这好大的阵仗,她还从未见过有人敢这样在一座王府面前放肆!
    “燕云,扶我下去。”
    郁棠就着燕云的手下了马车,飞翎卫再不识人也认识滇王府的家徽,再看郁棠的年龄也该知道这是滇王府的小王妃,和宁郡主。
    郁棠才下马车走了几步,就有人上来阻拦郁棠。
    她看着眼前穿着圆领深蓝长袍腰间系着黑腰带的飞翎卫,冷冷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拦我?滚开。”
    郁棠气势逼人,那飞翎卫当真不敢阻拦,任凭郁棠在前行走,滇王府侍卫和马车跟在后头。
    行至滇王府门口,郁棠才看到居然只是一个区区从四品的镇抚使,就敢带人围了王府,真是狗胆包天!
    郁棠到时,自然也有人跟那镇抚使江懂说了。江懂即刻转身,与郁棠打了个照面。
    江懂是拿了上头指挥同知的令,来包围滇王府的,他也是见到了同知大人手中的圣旨的。是以他见到郁棠也并不慌张,更是有些倨傲。
    郁棠皱眉,此人她不曾见过,也算不上什么人物。叫这种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她实在也是给脸了!
    “下官江……”
    江懂一句话都说不全,叫郁棠走上前去,狠狠一脚踹在了小腹,整个人直接被踹飞!
    变故突起,就在郁棠踹人的这一瞬间,王府的大门打开,又冲出来一队侍卫。而原本跟在郁棠身后的侍卫也都拔刀护在郁棠周围。
    江懂直接被踹懵了,他没想到自己连话都没说就被这个京城里素有温和之名的和宁郡主给踹飞了!
    踹飞了!
    他一个七尺男儿!
    这口气江懂哪里咽的下,挣扎着起来,就要冲到郁棠面前去。
    他快,奉月比他更快。
    剑已出鞘,直接就指在了江懂的脖子上,他再敢寸进一分,便可以直接血溅当场。
    江懂这时候才觉得自己行为莽撞,这位和宁郡主看起来似乎并不如传言般温和,甚至滇王府也并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郁棠看了周边警惕万分的飞翎卫,走到江懂面前,压着奉月的剑,直接就刺进了江懂的左肩。
    血就这么流了出来,很快湿透了江懂的整个肩膀。
    他旁边的飞翎卫想上前,可滇王府的私兵也都不是吃素的,统统拦住。
    江懂便是吃痛,也不敢作声,他当下只担心自己的小命。
    郁棠见江懂低头,这才嗤笑了一声,嘲讽地看着他:“尊卑不分,这就是你们飞翎卫的特色?蔑视王府,凭你也配吗?亲王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这儿撒野的。”
    “下,下官江懂,是飞翎卫镇抚使,受同知大人令,前来……”
    “江懂?哪个懂?” 郁棠冷眼看他:“镇抚使大人如此行事,怕就不是懂事的懂了。”
    江懂此刻又痛又惊,冷汗已经浸湿整个背部,他却不敢跟这位和宁郡主叫板。他只觉得刚刚这位郡主的眼神冷如冰霜,看他仿佛是在看个死人一样。若他非要跟她对着来,怕是今日不能善了。
    江懂:“下官不懂事,冲撞了,冲撞了小王妃。”
    “冲撞了我?” 郁棠笑了一声,直接抬脚踩着江懂手上的左肩,把江懂踩翻在地。
    “江大人!”
    “大人!”
    江懂的亲卫立刻疾呼,看样子下一瞬就要冲上来和郁棠拼命。
    郁棠只抬头看了一眼,滇王府私兵立即把江懂的两个亲兵踢得跪倒在地。
    “看来,还是没学乖。” 郁棠语气淡然,脚下却用力踩在江懂的伤处:“飞翎卫指挥同知也就从三品,亲王府是正一品,本郡主受皇恩,位分比肩公主,也是正一品。就是你们指挥使大人季青临亲到,他也要规规矩矩地给我行礼,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耍威风。”
    江懂实则已经被郁棠踩得仿佛肩膀都要碎掉了,听着她说出来的话,更是脸色惨白,然他已经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这等危急时刻,江懂也看明白了小王妃这架势,知道自己是被同知大人算计了。今日之行,怕就是点着他来探一探滇王府的!
    郁棠心中怒火难消,区区一个镇抚使就敢围了亲王府,当真是没有王法了!
    她拿过奉月手中的剑,慢慢的顺着江懂的肩膀滑到了脖子,江懂瞬间连呼吸都减轻了不少。他惊恐地看着郁棠,生怕她一不小心就结果了自己。
    “实在是太难消解我的心头之气了,本郡主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郁棠越是慢条斯理,江懂就越是恐慌害怕,他此刻几乎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满脑子只希望郁棠不要杀了自己。
    看着江懂这么怂包的模样,郁棠才更加觉得恶心。
    拍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蠢东西来试探滇王府,还敢做出围府的举动。今日若不给他们一个教训,来日旁人都觉得滇王府可欺了!
    郁棠眼神一狠,手中长剑直接削掉了江懂的右手!
    “啊——!”
    鲜血直接染红了滇王府门前的石阶,红得刺眼。
    江懂的惨叫不绝于耳,他的亲卫更是被这一幕吓得不敢说话。
    谁能想到不过是围府,竟然被这个京城中都说是好脾气的和宁郡主给削掉了一条臂膀!
    郁棠还未停止对江懂的恐吓,她微抬起剑尖,抵在江懂的眉心,声音很小,很轻,江懂却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忍着血沫咬牙。
    “别叫这么大声,吵着我的耳朵了。”
    郁棠看江懂面色如纸,全然没有一丝血色,心中才稍稍解了一点气,愈发和风细雨起来:“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江大人,今日辱我滇王府,我必定是要出了一口恶气才能罢休的。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但为什么偏偏,倒霉的是你呢。”
    郁棠的话犹如一把利剑直接刺进江懂的心脏,他怔怔地看着郁棠,突然间就明白了郁棠的意思!
    她不是想要江懂的这条手臂,而是今日不管是谁来,都不会在她手中讨到便宜,怕是最少也得留下一条手臂!可偏偏他江懂信了指挥同知的话,偏就是他江懂今日来滇王府!
    所以没了手臂的人是他江懂!罪魁祸首却是指挥同知!
    看到江懂神色几经变化,郁棠就知道自己这句挑拨生效了。
    也就是江懂此人狂妄自大,过于相信自己上峰,连明旨都没有,就敢凭一句口令来围府,简直是杀鸡儆猴的最佳工具。
    至于这句挑拨,郁棠也毫不担心。即便他事后想明白了,也不敢再来招惹滇王府,除非他是真的不想活了,否则的话,以江懂的性格和脾气也只会去记恨他的那位上峰大人。
    郁棠见江懂真的是想明白了,她便收了剑,也收回了自己的脚,转身走向滇王府大门。
    只那一步一个血脚印,叫人看着心头发憷。
    “带着你的东西,滚出这条街。若血迹冲洗干净之前,还有不该留的人留在这,就不是一条手臂这么简单了。”
    燕云立刻上前扶着郁棠进了王府,马上就有人领着水桶出来冲洗血迹。
    江懂的亲卫甚至反应不及,他还在地上就被冷水冲到了伤口,痛得大叫‘撤兵’,亲卫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把江懂扶起来,架着人往外冲。
    飞翎卫也纷纷脚下生风一样,逃开这里。
    怎么会有比季指挥使还狠的人,还是个女人!
    郁棠刚刚削掉江懂的手臂,全是依仗自己的力大无穷和奉月的削铁如泥的宝剑,可她也是第一次下这样的狠手,现下被燕云扶着的手,都还在发抖。
    奉月看着主子的模样,面上都是担忧。
    “叫人把明翡送去母亲那里,不要叫他见到我身上的血迹。” 郁棠猛然间想起,儿子应该醒着在等自己,顿时下令。
    燕云和奉月对视一眼,奉月立刻上前接替燕云的位置,让燕云亲自送小世孙去王妃那儿。
    燕云教程快些,奉月扶着郁棠回到世子院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奉月伺候着郁棠脱下外衫,郁棠却突然像是腿软一下,要跌在地上,若不是奉月眼疾手快扶着她坐下,怕是要摔了。
    可奉月还来不及说什么,郁棠便头一偏,就要吐。
    奉月看着心疼,也明白这是主子未曾见过这种血腥,被吓着了。
    “主子……” 奉月心疼地替郁棠轻拍背部,恨不得以身代之。
    郁棠刚想说话,心中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一下就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来人!”
    “阿棠!”
    奉月忙喊外面的婢子进来清理,而陆黎也是听见了一个镇抚使围了滇王府却被削掉了一只臂膀的事连忙赶回家中。
    他正好策马疾回的路上便撞见了那行人,陆黎哪里是个讲道理的主儿,看到那人便从马上飞身而下,又是一脚直接踹中了心窝。
    江懂直接晕死过去,陆黎也顾不得多少,又一拽缰绳上马冲回了滇王府。
    至于还有江懂亲卫想动手,直接被舟南和汀白等人暴打了一顿,被路人瞧见还报了官,请了京兆尹,直接惊动了梁元帝,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陆黎一进来便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半点也顾不上,直奔郁棠去,见了郁棠脸色苍白的样子,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阿棠,阿棠,你如何?” 陆黎小心地把人抱到浴盆旁边,叫她坐在杌子上,仔细观察她的情况。
    郁棠吐了一遭,心里也算好受了不少,又听得陆黎声声关切,才方觉得委屈,直接整个人扑进他怀里,闷声哭了起来。
    陆黎听到她的哭声,心里像是被千万根针刺了一样难受,紧紧地把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不怕了不怕了,夫君来了阿黎来了,不怕不怕。”
    郁棠只觉得心中委屈,揪着陆黎胸前的衣襟哭得泪眼婆娑,她从未见过这等血腥之事,可当时若不见血,又怎么会震慑宵小!
    陆黎恨不得去将幕后之人千刀万剐,当下也只能轻声哄着她。大掌落在她背部,动作轻柔的安抚她。
    “阿棠做得很好,不怕了不怕了,以后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做。别怕,阿黎陪着你。”
    只有在陆黎,在她最亲近的人面前,郁棠才毫无防备把自己放松,刚刚绷得太紧,又吐又哭的,一下就折腾住了郁棠,一放松,人就晕了过去。
    陆黎在郁棠晕过去的一瞬间,差点发疯,若不是他握住了她的手,察觉到还有脉搏,怕是要直接冲出去杀人了。
    “奉月!奉月!请府医!请府医!”
    人都晕过去了,陆黎也不顾上给她清洗,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平放在床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等待大夫的过程中,陆黎忍住自己狂躁的情绪,却忍不住自己的害怕。
    他伸手去探郁棠的颈部,察觉她的确是晕过去了,才松了口气。
    外间已经被婢子打扫干净,他飞快去洗了帕子来给郁棠擦擦脸,动作轻柔得生怕碰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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