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消息让有些人嗅到了腥风血雨的前奏,季青临是梁元帝的心腹,自就任以来就牢牢把持着飞翎卫。如今梁元帝却让一个皇子接手,虽然只是暂时接手,可这个举动已然让不少人不安了。
    比如三皇子赵珒和兰贵妃。
    在兰贵妃第三次提起二皇子如今在飞翎卫代行职责的时候,三皇子到底是无奈地打断了兰贵妃的话:“母妃。”
    兰贵妃见儿子终于有了反应,倾诉的欲望愈发强烈:“你知不知道他如今得你父皇青睐,可与太子比肩……”
    “母妃慎言!” 三皇子皱着眉头打断了兰贵妃的话,不悦地说道:“父皇圣心□□,您别忘了后宫不得干政。”
    兰贵妃是家族中的幼女,偏宠长大的,还未知世事险恶的时候就被梁元帝看中,带到宫中封为兰妃,后来生下三皇子直接一跃成为兰贵妃。这么些年来,梁元帝也都是宠着她,不对她说一句重话,今日被儿子撂了面子,兰贵妃一时还有些呆住了。
    “你,你是这样对你母妃说话的吗?”兰贵妃如今孕中,情绪更是不稳定,看着三皇子的眼睛都开始发红,隐隐有要哭出来的迹象。
    三皇子心中叹一口气,好不容易把兰贵妃哄好,但他脸色还是不太好。
    兰贵妃这会儿情绪稳定了,皱眉头看了看他,又摆摆手让身边的人都出去,等殿中只剩下她和三皇子时,她才道:“珒儿,你实话跟母妃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三皇子看着兰贵妃认真的样子,眼眸之中有些纠结,可兰贵妃就这么盯着他,非要他给出一个答案不可。
    三皇子眼底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低头,低声道:“我不想去争。”
    ‘啪’——
    兰贵妃听到儿子这样说,忍不住扬手就一巴掌过去。三皇子任凭兰贵妃抽了自己一巴掌,低着头不说话。
    看到儿子这样,兰贵妃又有些后悔,想要伸手安抚一下,可想到赵珒刚刚说的话,她心头的怒火又忍不住了。
    “你不想去争?你可看到赵琤在做什么?他在飞翎卫,在你父皇从不让人碰的飞翎卫!你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吗?” 兰贵妃扶着肚子逼问三皇子:“你不想去争,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 赵珒抬头看向兰贵妃:“太子哥哥做得很好,他才是皇位继承人,是父王亲手教出来的皇储人选。哪怕二皇兄现在代掌飞翎卫又如何,只要父皇一日不废太子,他就永远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
    “你怎么就知道你父皇不会废太子?” 兰贵妃冷眼看着这个伤透她心的儿子:“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莫非你这个都不懂吗。”
    赵珒苦笑,看着他母妃自信的样子心里死气沉沉:“废太子是这么简单的事吗?母妃,你好好想一想,我朝先祖的皇位是怎么得来的?你又再想一想,父皇以前做太子的时候,那般不受宠也还是名正言顺的正统,并且靠着这个登上了皇位。你看看以太子哥哥如今,你觉得父皇有废太子的心吗?”
    兰贵妃被赵珒说得哑口无言,赵珒看着兰贵妃的肚子,轻声说道:“母妃,我想要一个妹妹,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就像太子哥哥疼福真一样。”
    兰贵妃拂开赵珒的手,冷然道:“你便不想,也已经来不及了。”
    “母妃,你……做了什么?” 赵珒猛然抬头,感觉喉咙干透,颇有些艰难地发问。
    兰贵妃不看他,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赵珒闻言心中一凉,看向兰贵妃的神色带着失望:“母妃身居贵妃之位,你该做的事也只是后宫分内之事。而不是……”
    “赵珒!” 兰贵妃回眸,娇柔美丽的容颜尽是冷霜:“你是在教你的母妃如何做事吗?”
    “儿臣不敢,只是希望母妃不要被权欲迷了眼,把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 赵珒盯着兰贵妃,想要看出兰贵妃的破绽。
    兰贵妃深吸一口气,看着还是很关切自己的儿子,低声劝道:“太子做得好,难道你就做不好吗?我儿哪点比赵玦差了呢?他母族苏氏的确了不起,妻族林氏也是个好的助力。而你知不知道宛阳长公主原本是有心想要把和宁嫁给林家子……”
    听兰贵妃说到这个,赵珒心中立刻想到了一个很坏的可能,他震惊地看向兰贵妃:“母妃你……”
    兰贵妃看都不看赵珒震惊的模样,直言道:“太子背后的势力太强了,决不能让林家和应王府结成姻亲!”
    “那你就能插手和宁的婚事,将她嫁给一个名声全无一无是处的混账纨绔吗!” 赵珒此刻才觉得兰贵妃变得好陌生,他的母妃,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兰贵妃冷眼瞧着赵珒激动的模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给你增添助力。”
    赵珒摇摇头:“不是,我不需要这样的助力。你知不知道和宁身子不好,这么多年都靠药养着,每年冬日还要去温养,她嫁给那样一个纨绔,你是想害死她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兰贵妃被赵珒接二连三的顶撞气得呼吸急促,单手抱着肚子怨恨地看着他:“她本就是个病秧子,嫁给谁能活得长久?云南安静,气候适宜,最适合养病,你怎么不说?”
    兰贵妃胡搅蛮缠地说了一堆,可赵珒已经全然听不进去,心中被愧疚和自责席卷。想到郁棠本可以有一个幸福安稳的婚姻,却因为他母妃的一己私欲被牵扯到一个无法脱身的漩涡当中,这件事的最初目的还是因为他,赵珒的心里就痛得说不出话来。
    “母妃好好休息吧,儿臣……儿臣先告退了。”
    赵珒没忍住,不想在兰贵妃宫中待下去,兰贵妃目瞪口呆地看着儿子不管不顾地拂袖而去,心里打了个突突。
    ……她错了?
    赵珒面色不善地从兰贵妃宫中出来,内侍宫女们都少有见到三皇子冷脸,当下也有些害怕,纷纷退让。
    好巧不巧的,走了没多远就迎面碰上了昭妃和宝庆,看样子两人似乎刚从御花园回来,见到他行色匆匆还关切了几句。
    “三皇兄安,可是从贵妃娘娘那儿刚出来呀?” 宝庆笑眯眯地同赵珒打招呼。
    赵珒颌首,同昭妃打了招呼,才回了宝庆的话。
    宝庆见赵珒心情有些不太好的样子,也不多想,只当是三皇兄受了孕中贵妃娘娘的气,便把自己手中刚刚摘的花递了过去:“三皇兄,刚摘的,送你吧,要多笑笑嘛。”
    昭妃并无异议,只是宠溺地点了点宝庆的额头,轻笑道:“顽皮。”
    宝庆冲昭妃吐了吐舌头,强行把梅花递到了赵珒手上,又才挽着昭妃撒了撒娇。
    看着昭妃和宝庆相处亲昵的样子,赵珒心里一痛,抓紧了宝庆刚刚送的梅花,跟昭妃告辞。
    赵珒走了几步,又才听到昭妃叫他,他回过头去,只见昭妃笑盈盈道:“贵妃娘娘有孕辛苦,三殿下多些疼惜,忍让一二。”
    赵珒本心乱如麻,听昭妃这话也只匆匆点头,致谢走了。
    昭妃看着赵珒匆忙离开的背影,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
    陆黎说要做正紧事儿也不是开玩笑的,陆泓近日来也发了狠地在读书,又特地去请滇王帮他请了老师,如今去了京城应天书院,准备今年下场考试。
    次妃对此很是骄傲,每每给滇王妃请安也更为温柔小意,竟还有胆子劝滇王妃莫要与滇王置气。
    滇王妃当时就撅了次妃几句,次妃顿时安静如鸡。
    这些事情陆黎都看在眼中,对次妃挑衅滇王妃的行为也深恶痛绝,可是他最气恼的还是他自己。
    就如外头传言所说的,他虽然是滇王嫡子,名声不好,行为纨绔,风评更是不好,可陆泓却不一样,难怪次妃敢有底气挑衅他娘。
    陆黎是个格外护短之人,次妃这次做的事儿叫他很是不悦,可他也清楚滇王妃并不会让自己插手这件事,他便一心都扑在了正事上,想要让滇王妃有底气地面对次妃,他陆黎也是一个有用有能力的人好不好!
    滇王夫妇特意给陆黎看的这出戏倒也很有成效,不止是陆黎一个人入了戏。
    陆黎不爱书,脑子却灵活。滇王对于这个嫡长子其实很是疼爱的,故而他上了折子,请梁元帝安排了陆黎。
    梁元帝也不知是早有安排还是怎么,把陆黎交给太子去安置。而太子仿佛是马球赛上对陆黎好感大增,大笔一挥,就把陆黎空降在了大理寺。
    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众人还以为是谣传,并未放在心上,可大理寺众人却是真切的接到了太子任命的文书,上头还有梁元帝的印。
    而作为一个关系户,还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关系户,太子还是很给陆黎面子的,在陆黎第一次去大理寺的时候,是让季青临亲自送过去的,彼时季青临还未离开京城。
    大理寺卿牧屿也是个青年,约莫比陆黎年长三四岁,气势却很是沉稳,一身正气那种。
    除了牧屿之外,大理寺众人对于这个空降的小王爷都表示不满且不喜。
    陆黎啊,那个云南府出了名的纨绔,说是脾气还很不好呢,马球赛上还同小林大人起了争执,差点伤到人呢!
    这些传闻在陆黎即将要到大理寺之前,牧屿不知道听了几百遍了。
    牧屿当时也挺惊讶的,太子行事缜密,又怎么会把这样的一个人放进大理寺来,还凭空挂了一个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这个位置可不算低。虽官职不高,地位却已经大理寺的二把手了。
    可上头梁元帝的金印都在,牧屿也只得认了,只是他也不会惯着这位小王爷。来大理寺做事的人,哪能不吃点苦呢?
    大理寺,可不是什么纨绔都能来的地方。
    陆黎去大理寺报道那日,汀白还想跟着去的,被陆黎一句‘我又不是去享福’给留在家里了。
    但是陆黎万万没有想到那日季青临会来送他,还带了一队飞翎卫,护送他去大理寺就职大理寺少卿。
    陆黎也不是真傻,看见季青临来,便问他有什么事儿要帮忙吗?
    季青临还看了他一眼,倒是认可了太子对他的评价,看似胡莽,实则心细如发。
    季青临作为飞翎卫佥事,自然不可能屈尊降贵地给一个大理寺少卿做护卫,哪怕这个是小王爷也不行。他来,自然还是有别的事来的。
    牧屿倒是给了陆黎这个面子,亲自带着另一个少卿张琰来迎接陆黎 ,陆黎新官上任,自然客气些,表现得不错。最起码,第一面也没让人对他有什么恶感。反而是让人觉得有些惊讶,这个小王爷好像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坏?
    牧屿未曾与陆黎打过交道,但他素来不会将喜怒摆在脸上,对于陆黎的第一印象暂且还是保留态度。
    反而是张琰,原本听说太多陆黎的恶闻,见到了本人之后,他对于陆黎的印象很快就刷新了。
    季青临与牧屿一碰面,牧屿就知道这位小王爷是比他想象中更为复杂了,只因为季青临来,也并不是空手来的,还替太子给带了话来,让牧屿亲自带陆黎。
    陆黎还记得,自己的顶头上司牧屿当时面无表情地问季青临,若是他犯错了能不能真的罚,季青临也是面无表情地应了。
    牧屿这才把季青临送走了,转身就把陆黎带在身边,亲自带他走遍了整个大理寺,最后一项,是带他去了大理寺的监牢。
    陆黎还记得自己当时问过牧屿,大理寺关押的某些犯人穷凶极恶,可大理寺人手看起来不太多,这怎么防得住。
    牧屿当时轻飘飘地说了句,大理寺的监牢可不比飞翎卫的地方容易进出。
    后来下值回王府之后,舟南才告诉陆黎,大理寺监牢内有许多高手在,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陆黎这才对牧屿又有了新的认识,一个冷酷无情且很可靠的大龄单身青年。
    是了,牧屿年长陆黎四岁,至今为止未婚。
    张琰还同陆黎开玩笑,若是家中有姊妹,帮着相看相看也行。
    陆黎当时笑了笑,说,虽有个妹妹,却配不上牧大人。
    牧屿只是看了张琰一眼,张琰立刻就闭口不谈,并且找机会溜了。陆黎胆子大,跟在牧屿身边八卦了一下,他为何还不成亲。
    牧屿看起来冷漠,但并非如此,他只是不习惯主动与人交谈,旁人碍于他大理寺卿的身份,也少有找他闲聊的。哪怕是张琰与他共事好些年,也不见得敢于牧屿聊个闲天,陆黎是真的胆大。
    所以小王爷靠着自己的热情奔放成功征服了牧屿,得知了大理寺众人都想知道的八卦。
    牧屿:并不……
    在大理寺当值的日子过得倒是挺快的,牧屿是个极其苛刻之人,对于陆黎这种空降的半吊子他也是耿直得很,把人待在身边教就算了。还让人把律条都搬到陆黎的屋子,叫他一条条地看,最好是能背下来。
    张琰见状也是笑,说自己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不过他比陆黎稍微好一点点儿。
    白日与牧屿查案,还要背下自己不熟悉的本朝律条,面对牧屿这样压强,大理寺众人都打赌这个小王爷撑不下来。毕竟,瞧着不想个纨绔,却看起来很是娇生惯养的样子,也不晓得吃不吃得下这种苦。
    这还不算,大理寺众还悄悄攒了个赌局,不过大多都是赌陆黎撑不下去的。
    牧屿突然凑过来,把腰间的玉佩压了上去,道:“我赌他能做好。”
    众人完全没想到牧屿会突然出现,纷纷吓得不敢作声。尤其是张琰,他还比牧屿年长些,这会儿在大理寺内公然开赌,他怕是少不得一顿罚了。
    “牧,牧大人……我们……”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牧屿轻轻拍了拍自己腰间不存在的灰尘,高冷的走掉了。
    陆黎突然开了门,倚在门边,冲众人呲牙笑道:“怎么样?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对于陆黎这种嘚瑟欠抽的行为,众人都很是气愤,纷纷冲上前想要爆锤小王爷一顿,幸好陆黎关门及时,不然这帮人真的能对小王爷俊美无俦的脸蛋下手呢!
    是了,陆黎在大理寺呆了大半个月,大理寺的人多半也都知道了这位小王爷其实挺平易近人的,好玩又大方。这半个月多相处下来,对陆黎倒也亲近了许多。
    这一日,陆黎才把牧屿送来的刑部案件看完,脖子已经酸得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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