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谈妥了?那气氛怎么还古怪得很。
    乘风这时推门出来,他之前在万兽窟受了伤,方才在疗伤,辞树招他过来,把事情说给他听。萧辰给相知密语传音:发生什么了?
    相知却道:就是把事情说了说而已,你也觉得气氛不对劲?明明什么也没发生,却好像发生了什么,我也觉得莫名。
    也就是说相知也不知道。萧辰无声地瞧了瞧庚邪,这小子,原因在他这儿?这次出门的经历,莫非让庚邪真改变不少?
    天界那两位官员依旧还被迫睡着,所以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说事儿,乘风在听到相知要去幽冥时皱了皱眉:那黑袍人就是幽冥的,去幽冥还不如留天界呢。
    萧辰:他跟在我身边,我会照看他的。
    尽管知道星界可能怀疑天界,不过乘风对萧辰的崇拜好歹也这么多年了,他就算心情复杂,对萧辰也依旧是尊敬的:啊,殿下你的实力毋庸置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直一字不出的容渊这时候将字迹直接递到了乘风眼前:二皇子大可放心,我也会保护文曲殿下的。
    乘风还不太适应这种交流方式,他看着字迹愣了愣,这才把眼神放到容渊身上:你?你看起来还这么小。
    容渊将小妖兽放下,上前一步:以年龄论修为,二皇子未免武断,若不放心,大可亲自来试,木清还请二皇子赐教。
    萧辰讶异地看向容渊,外人看起来就像是容渊被乘风的话激起了胜负心,年轻气盛似乎没什么不对,可相处这么久,萧辰知道,容渊并非轻易被挑衅的人。
    容渊有没有被挑衅不知道,反正乘风是一扬眉头,在容渊眼神的注视里有了战意:哦?你要向我讨教?
    看看身手,不是让二皇子更放心?容渊手一翻,亮出一把剑,切磋便点到为止,二皇子伤势未痊愈,我们就在此处,不用灵力,只用武式,如何?
    对面连武器都亮了,乘风能拒战吗,那肯定不能啊,他也抽剑:好,便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院子大,只比武式的话足够他俩祸祸了,萧辰相知还有辞树在石桌边坐下,庚邪依然站在不远处,萧辰抱着小兽朝他道:怎么,不过来一起看?
    庚邪下意识将目光投向辞树,辞树低头捧着茶杯,并不看他,庚邪肩膀紧了紧,最终还是过来一起坐了。
    那边两人已经打上了。
    乘风本就好武,尽管对手看着年纪小,但话都说了,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的尊重,因此他并不打算留手,只让容渊先攻就算尽到礼节,省的说他欺负后辈。
    容渊有黑焰,本尊并不用剑,火焰就是他的法器,在人间的时候,因为当时萧辰烧着,脑子发晕视野模糊,没注意当时容渊怎么使的剑,可如今容渊出手,却让萧辰愣了愣。
    容渊的剑招里,有萧辰的影子。
    容渊招式送出去,庚邪一下就看出来:你教他功夫了?还不错,招式间很有你的风范。
    他声音不大,但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是耳清目明,听得清清楚楚,包括正在过招的两人。
    乘风跟容渊一对上,就惊讶于此人武学之高,招式干净利落,招招稳准狠,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对,可就在庚邪话一出,这人出手却滞塞了一下,比武最忌分心,乘风的剑穿过他的阻拦,差点削下他的头发。
    好在容渊很快回神变招,躲开了去。
    嗯?变招了,又不像你的
    萧辰盯着正在打斗的两人沉声道:嘘噤声。
    好吧,庚邪住嘴了。
    按理说这种交谈不应该会影响高手过招,以萧辰以往的风格,他可能还会把他们招式都拆了拿来现场教学,这会儿却一言不发,目不转睛盯着两人看。
    容渊方才招式那一停庚邪自然也看见的,怎么,庚邪想,那句话有什么问题?而且容渊现在变招后,又没有萧辰的风格了。
    乘风人看着心高气傲,武学却是稳扎稳打的做派,而容渊变招后招式波澜诡谲,说是切磋,招式中却有杀意,乘风不惧,反而笑了,这样才痛快!
    某个时刻,容渊一剑划破乘风手臂,鲜血登时涌了出来,不过这只是小伤,无大碍,擦身而过后便恢复如初,只剩被划破的衣衫和血迹证明有过伤口。
    两人分出胜负时,容渊的剑尖离乘风咽喉只有两寸不到,而乘风的武器却脱手飞出,正好被萧辰接了个正着。
    容渊收势抱拳:承让。
    乘风却怔在哪里,半晌没能回过神,辞树也很惊讶,这位少年看着年纪轻轻不过百岁,居然能在招式上胜乘风许多。乘风不仅有天赋,且勤奋好学,这位幽冥的少年,难不成是天纵奇才?
    乘风动了动唇:你,究竟是
    萧辰将乘风的剑握在手里,他以手指擦过剑身,屈指一弹,抬头道:木清,要不要跟我练练?
    容渊一愣,不知所措地放下手。他方才一心想着要取到乘风的血,再加上大约是维持化身太久,心神也出现了疲倦,刚出手时竟是没注意招式,还是庚邪叫破,他才愕然发现,自己用了谁的剑招。
    按理说,容渊应该没见过萧辰这些招式。
    萧辰将小兽放到相知怀里,相知忙接住,萧辰却已经起身,提着乘风的剑,跟乘风擦肩而过:剑借我一用,多谢。
    乘风刚想说不必客气,萧辰居然已经抬手,利索地劈在了容渊剑上。
    乘风只好站到场边,一头雾水地看。
    诡异的是,方才气势汹汹地容渊,此刻居然招架不住只用单手的萧辰,庚邪方才闭嘴半天,此刻终于忍不住出声:喂招?
    萧辰喂招,可容渊不接,他只顾着防,被萧辰逼得节节败退,萧辰面上没什么多余表情,出手极快,跟萧辰打,只退不进就会被他压制到死。乘风和容渊好歹打了一炷香,而容渊在萧辰手下没撑到第十招,就被打飞了武器。
    萧辰剑斜指在地,他面色复杂地看着容渊,容渊握了握手腕,躬身道:殿下,我甘拜下风。
    谁都看得出容渊压根儿没有认真动手,他看着是不想、或者说不敢跟萧辰比试?谁也不知道萧辰跟他之间闹得哪一出,相知只觉得,原本院子里气氛不对的只有一处,现在又多了一处。
    小兽的脑子里可还没学会切磋这个词,看见萧辰跟容渊打,着急得很,在相知怀里啾啾直叫,相知差点没抱住,他俩停手后,相知松手,小妖兽立刻窜了出来,跑到两人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焦急地直打转。
    萧辰将武器还给乘风,弯腰抱起小兽,摸了摸他脑袋:没事,乖。
    容渊捡回自己武器,收了起来,乘风在莫名的气氛里诡异地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态,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就顺着气氛做到了,他道:是我技不如人,你年龄虽小,招式上却胜于我,武学一道,果真莫测。
    容渊:不小心伤到殿下,抱歉。
    乘风摆摆手:这都不算伤。说罢他看向相知,你若是真想去幽冥,唉,好吧,哥,之后给幽冥送信,不是正好有机会么。
    乘风自己都没发现,他明明已经知道相知是星君了,可就在相知打断他第一次准备客气地给星君行礼后,他对着相知的态度,还真没多大变化。
    不过这样就好,相知也更适应。
    萧辰抱着妖兽起身:既已说清,我们便不打扰了,这便告辞。
    萧辰先一步走出去,容渊匆匆抬手告辞,跟着追了过去,乘风后知后觉补完了先前那句: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相知默默喝了口茶,庚邪正低头沉思。
    乘风:你们不觉得他跟破军殿下之间很奇怪吗?
    辞树无奈叹了口气:是的,我们都看出来了。方才那情形,有眼的都能看得出。
    对吧,我果然没看错。
    相知心道,那是奇怪,说来你可能不信,他们还是道侣呢嗯?道侣?
    相知微微睁大眼,缓缓放下了茶杯。
    慢着,他好像嗅到了熟悉的,话本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心急就容易坏事的啊
    第36章 原是故人
    萧辰走得并不快, 容渊立刻就追上了,只是他即便追上,也不敢骤然上前, 只在离萧辰三步远处亦步亦趋地跟着。
    小兽爬到萧辰的肩膀上,看着跟在后面的容渊:啾?
    幽冥的建筑整体风格偏大气, 妖族则很精致, 九曲回廊, 小桥流水,拐弯的时候容渊总会不自觉加快脚步,因为萧辰率先转弯后,容渊就瞧不见他了。
    木板被踩的笃笃声跟敲在人心口似的,回廊上挂着的灯盏随风晃了晃,拉长着前行者的影子,说不出的孤寂。
    在容渊又急急转过一个弯后,他猝不及防停下脚步,差点撞在萧辰背上。
    萧辰忽然站住,不再走了。
    容渊也只好站住,他知道, 这回有些事多少瞒不住了。
    萧辰没有回头, 声音足够容渊听见:怎么,就只打算跟着?
    萧辰的本相法器是剑,他的剑招还有习惯全是自己一式一式琢磨出来的, 有自己独特的风格, 话本和说书人爱讲故事,可从没记载过破军殿下的武式。
    我不是什么事都要刨根问底的人,比如你为什么挑衅乘风,我就可以不问。萧辰转过身来, 他微微垂眼,看着比自己矮半个脑袋的化身,声音起伏不大,但关于你和我,是不是还有什么是你知道,而我一无所知的?
    两人离得已经很近,容渊手在身侧收紧,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造成这般局面,事到如今若还一字不发,是个人都该怀疑他。他是鬼面的事恐怕瞒不住了,如今只能坦白。
    但有些事还不能说,起码得守住这个。
    小兽讨好似地在萧辰怀里拱了拱,萧辰道:你若不知从何说起,那便我来问,答或不答也在你。
    容渊轻轻吸了口气,微微仰起头:殿下请问。
    我们从前见过?
    是。
    隐居这些年我不曾结交新友,所以我们是三界战乱时认识的。
    嗯。
    萧辰抱着小兽,缓缓走了两步:你不可能是战场上的敌人,生杀之时场面混乱,哪还能把我的剑招学得这般熟,那么你人就该在我的军队里。那时你年纪不大,修为却很高,能拿捏得如此纯熟,我应该还花过时间指点你,这样的少年人,我只能想起一个。
    鬼面当初跟在萧辰身边,萧辰很快就发现他修为虽高,打架也厉害,但不成章法,尤其在武器的运用上,简直纯凭天赋,不想浪费这样的好苗子,萧辰有空便会指点他一二。
    鬼面悟性非常高,从最初的不顺手到招招精妙,并没有花上多长时间。
    原来他用不惯武器,是因为自身法器本就不是有形的兵刃。
    萧辰注视着他: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么?
    在萧辰的目光里,容渊缓缓躬身:殿下。
    他的字迹还在继续:鬼面当年未能当面辞别,有负殿下深恩,记挂至今。
    萧辰放在小兽皮毛上的手顿住了,他闭了闭眼:果真是你。
    原来如此,所以看到木清会想起鬼面,梦到与鬼面的事也是预示,当年那个戴着鬼面具行走的小子,如今已成一方之主,万人之上。
    再见故人本该充满感慨之情,只是眼前场景就跟他俩的婚事一样,不上不下,上不达深情,下不至厌倦,卡得刚好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萧辰深吸一口气:灵力不能伪装,可你是怎么装成天界人的?
    容渊直起身:殿下,我是天界与幽冥的混血。
    据说幽冥与外族通婚极少有后代,你萧辰讶异,这孩子还真是从出生起便是特殊的存在,知道这件事的人有多少?
    如今只有我和左右使,再加上殿下你了。师父当年怕有心人利用我身世作梗,便让我在幽冥时藏好身份,这些年我也不再使用天界的灵力了。
    所以我们再度见面时,你没有告诉我你就是鬼面?
    啊,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容渊低下头去,只觉得当年无知,鬼面给殿下的印象应该不好,就没敢与殿下相认。
    萧辰嘴上道:原来如此。
    萧辰心里说:扯淡。
    容渊觉得鬼面那臭脾气不堪回首应该是真的,但这绝不是他拼命要隐藏身份的理由。无缘无故搭上紫莲跟道侣的位置也要救自己,容渊难道能不知道此举会招惹非议?可他宁愿冒着被萧辰怀疑的风险,也不愿意告诉萧辰你我并非陌生人,我有理由救你。
    萧辰敢打赌,要不是今天容渊失手被看穿,他还能继续装。
    这小子瞒着他的,肯定不止这一件事。
    萧辰微微眯眼,突然凑近,他俩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只隔着一只手,容渊一惊,但是没有退,只低着头,不敢抬起。
    萧辰打量着他,心说在面前这人的身上,还是能看到鬼面的影子的。
    少年体型就不说了,鬼面比起最初见人就刺的孤兽脾气,后来确实有所改变,萧辰把他的变化都收在眼底:他慢慢收起自己的刺,只是表达上依旧生硬别扭,示个好都能弯弯曲曲,若是被人戳破,紧张和局促时,要么故作强硬梗着脖子跟人僵持到底,要么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若非面具,萧辰大约能更清楚的瞧见他的变化,毕竟他的神情都被面具盖住了,全凭猜。
    原来是这样一张脸。
    跟恶鬼分明相差十万八千里。
    萧辰轻声道:你从没问过我,怎知我对鬼面印象不好?
    容渊闻言,诧异抬头,只是两人距离已经贴得太近,这么一抬头,他们的鼻息都交错在一起,眼神猝不及防撞在了一块儿
    霎时间,两人呼吸皆是一窒。
    太近了。
    近到他们只要稍微再动动,就能吻到一处。可他们眼神仿佛缠住了似的,一时间居然没能分开,彼此的眼底都清晰映着对方的身影。
    眼神还鬼使神差的,往莫名其妙的地方落去,比如说凑得很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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