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她的女孩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换了一个样子。
    但是,她拥着穿着整齐三件套的年轻女人,透过那体面衣装和强大优雅的外表,感受到了被包裹着的脆弱与孤独。
    门突然被敲响,宿白皱皱眉,不理那敲门声。
    只是敲门声依然持之以恒地响着,似乎不惊动里面的人就不罢休。
    宿白慢慢将自己的脑袋抬起来,避过计夏青好奇又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擦了擦眼尾的水迹,也松开了女人的腰肢,转过身,冷声道,进。
    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畏畏缩缩探进一个脑袋,小声说,内阁吵得快把桌子掀了,太乙和古德里安阁下控不住局面,想请您赶紧回去。
    会不开了,宿白毫不犹豫地说,无非也就是那些经费怎么分配的问题,告诉他们改日再议。
    淡蓝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房间内,带着几分无奈,塔主阁下,这是行政改组内阁成立后的第一次会议,还是会向公众公布视频内容的第一次会议,现在新闻已经报道了这一次改组,全巴别塔的民众都在期待着第一次会议的内容,您不能任性。
    谁出的馊主意?把会议视频公布?怎么不干脆让公民投票治理巴别塔算了?
    您出的主意,塔主阁下。
    太乙,宿白表情冷硬地回复,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太乙瞟向她身后的女人,冲计夏青微微鞠躬,但声音依然温和又无奈,这个理由恐怕很难在内阁通过光是让他们知道陛下苏醒就已经又是要吵三个小时的事了。
    我不管你怎么和他们说怎么处理,我不去。宿白的态度极其强硬。
    计夏青抿着唇,好奇地看着身前女人露出的半个侧脸。
    强硬、冷漠、半步不让。
    和她印象中的小龙天差地别。
    太乙叹了口气,拿出了杀手锏,您现在应该给陛下一点单独思考的时间,不然您会吓到陛下的。
    宿白身子一颤,扭头,水红色的龙眸无助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果然,女人的眼中充满着警惕与思索。
    我知道了宿白轻轻叹出一口气,仿佛被击中软肋一击致命。她的声音极其沮丧,低垂着龙脑袋,朝太乙的方向不情不愿地走了半步。
    突然,她又抬起头,不舍地看着计夏青,扭头看向紧张的研究员,我能带阿青走吗?
    研究员小步踱进病房,检查了下数据,小声说,塔主阁下,理论上,是可以的。
    宿白的眸子弯了弯,带着几分欣喜,扭头,试探地问着计夏青,阿青,要不,去我办公室小坐一会儿?
    计夏青迟疑了一会儿,鼻子耸了耸,闻着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点点头。
    计夏青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桌后宽大的椅子上,身上还穿着淡蓝白色的病服,肩上披着一件宿白的外套。
    研究所离这里很近,宿白领着自己来了之后,小声安慰了自己几句,让自己在这里乖乖等她开完会。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一堆化妆师扑上来捯饬着小龙被自己揉乱了的头发,补着水,甚至涂了一层薄薄的口红。
    也是,那个会议视频不是要向公众宣布吗?捯饬一下也正常。
    宿白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她安安分分坐在座位上等待着补妆完毕后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门口。
    走到半路,她骤然一个大拐弯,小跑回来,将正装外套脱下来披在自己身上。
    一旁的造型师一脸为难,塔主阁下,这样不太得体。
    没事,小龙上下打量了一下衣着单薄的她,似乎还有些不满意,却也没法子,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开,小声和旁边的造型师说,这样会让民众觉得亲切的。
    您说了算。造型师的声音很无奈。
    计夏青回想着这些,低头嗅了嗅正装上的味道,然后微微瘪起嘴。
    都不是她最熟悉的暖香,而是淡淡的檀木味道,应当是用了香水。
    她瘪着嘴将外套脱掉,过了一会儿,又默默套上。
    无事可做的她郁郁寡欢,干脆在这偌大的办公室里溜达着,慢慢走到墙边,欣赏着上面挂着的装饰画。
    办公室大概是重新装修过,现在的装饰画很明显是小白的品味。
    她快走几步,停在一副装饰画面前。
    淡黄的纸张,上面好多好多圆圈。
    计夏青没忍住笑了起来宿白幼时的大作:《鸭蛋》。
    这在她的记忆中还新鲜着,此时在一切都变了的情况下看到这一幅画,居然还有几分亲切感。
    只是很快这些亲切感也没法子纾解无聊和慌张了,她又慢吞吞踱回办公桌,看了看上面如同小山一般的文件,想了想,没动。
    她不那么熟练地打开办公桌上的终端,想了想,随意点开搜索栏,想看看自己昏迷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塔主不对,老塔主她一点点输入着想要找的消息。
    那个老头儿是死了吗?小白继承了位置?
    她很快就在新闻中找到了答案,新闻配图中,站在小白边上的还有自己。
    计夏青骤然愣住。
    她反反复复看了许久那篇新闻,过了一会儿,她犹豫着将光标移向搜索框。
    【计夏青】
    不再是她之前搜索出现的那些历史事迹,网页上面的配图新鲜又陌生。
    她怔怔看着那些东西,无意间瞟到了搜索栏旁的花边消息,那恶劣的,惯用爆炸性的标题吸引流量的手段。
    《青帝之死》
    她突然浑身颤抖起来,用力按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是谁?
    如果青帝已经死了,那我是谁?
    她恍惚地看着这间仿佛昨日才来过却已经陌生了的办公室,摇摇晃晃站起身。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世界,甚至陌生的宿白。
    她突然很想逃离这个地方。
    她也这么做了。
    塔主阁下!正在开着会的会议室骤然闯进来了一个惊恐的卫兵,在皱着眉的宿白耳旁低声说了些什么。
    只听到了半句话的宿白骤然站起身,冲出了办公室,留下了哗然的众人。
    太乙望着吵成一团的内阁,捂住了头。
    这个会是注定开不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时候阿青的记忆还停留在刚处理完龙族大会的时候哈,毕竟太乙储存的是那一段数据。
    啧啧啧,落跑新娘,想想就带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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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4、第 124 章
    计夏青在身上施展了一个小小的脱敏符术和易容术, 披着宿白的外套,漫步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她还在上古的时候就经常这么干作为一个热爱摸鱼和闲逛的大帝,大头照被贴到到处都是曾让计夏青很难惬意地溜达, 所以她发明过一个实用的小符术, 通过改变一点光学折射, 加上一点点心理暗示, 让忙碌的普通人很难注意到自己。
    她靠在街边石墙上,高大的树木落下暗荫, 将她笼罩在其中。她嘴中叼着一根细草根磨牙, 若有所思地看着人来人往的巴别塔街头。
    忙碌的人群让她稍微平静了一点, 心中的惶恐和陌生慢慢远去了。
    巴别塔看起来热闹又繁忙,大概小龙管的还算不错?
    她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观察着来往的人群,品味着心中意味复杂的那份欣喜,渐渐又开始无聊起来, 那让她逃离宿白办公室的惶恐再次漫上心头。
    计夏青有些痛苦地按着自己的脑袋。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明明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明明那些新闻报道这一段时间小龙身边有自己的陪伴, 但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难道有一天狗血无比的失忆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但她很快又在心中驳斥掉了这一观点,原因很简单
    自己苏醒过来的那个房间并不是病房。
    而自己身体的古怪感知与搜索框边上【青帝之死】那四个大字联系起来, 这一切变化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计夏青抬起手臂,看着那看似正常无比的手臂。
    她微微挑眉, 伸直手臂,又曲起,反复几次。
    一声极其容易被忽略的,微不可闻的金属摩擦声音响起。
    但一直注意着这一点的计夏青怎么可能没听到?
    她抿抿唇,眉峰蹙起,指尖漫起金光,锋锐如刀, 用力划开了自己的胳膊。
    意料之中的,没有血流出。
    她仿佛感知不到痛觉,愣愣地看着自己娇嫩白皙皮肤下的钢铁、齿轮和线路,牙关紧咬,甚至开始颤抖起来。
    她慢慢闭上眼睛,脑海中反复播放着,小龙扑在自己怀中颤抖着呢喃我好想你。
    哈。
    她回想起自己当时拙劣地安慰,唇角勾起一个讽刺至极的微笑。
    我只是个替代品吧,替代那位比自己陪着小白多走过一段时光的青帝。
    她望着自己手臂上自动愈合的那道裂缝,紧盯着闭合皮瓣下慢慢看不见的机械构造,心中突然冒起了一股浓重地破坏欲。
    毁掉这具身体吧,毁掉这由冰凉的金属和机械编织的谎言。
    只是她的手在脖颈处放了一会,终究还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慢慢垂了下来,放进宿白的外套口袋。
    计夏青低着头,紧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空中突然扑啦啦地飞过几只鸽子,她抬起头,顺着那几只白鸽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绿荫环绕的小小公园,看起来安静又舒适,似乎是一个适合发呆和消磨时间的好地方。
    她摸了摸已经看不出伤痕的手臂,慢吞吞走过去,穿过一重重树荫,惊讶地发现公园最里面竟然是个小广场,小广场旁边还有一个更小的人工湖,那几只被喂得肥美的鸽子就在人工湖旁边神气地踱着步,偶尔冲着计夏青咕咕叫几声,扑腾扑腾翅膀。
    她找了张稍微干净些的长椅,扫了扫上面枯黄的,捏起宿白外套下摆坐下,看着那几只鸽子摇摇晃晃地走着,目光渐渐恍惚起来。
    这里的确是一个发呆的好地方。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温和的声音。
    计夏青瞬间肌肉紧绷,急速起身回头,长久以来的战斗习惯让她瞬间摆出了进攻姿势。
    你也是这次失去身体的探索小队队员?面前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女人,好奇地看着面前警惕的计夏青,上下打量着她蓝白色条纹的病号服和披在身上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外套,眸中闪过一丝羡慕,你家里一定有人身居高位吧。
    计夏青缓缓放松下来,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脸已经经过了易容不用担心暴露的问题,她看着面前好奇的中年女人,犹豫一会儿,怎么说?
    我的伴侣也是,中年妇女嘟哝着,摸了摸怀里抱着的透明罐子,我为她申请了重塑身体,但是即便是最便宜的对外观没有要求的机械身体也排到了下个星期,看你的的样子恐怕重塑的身体还是最顶级的那种,所以家里一定不是大富就是大贵。
    计夏青没有回答,却转了个话题,你怎么看出来我是嗯。
    女人温和地笑了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呼吸,孩子,她的眸子里仿佛盛着一些能让人平静下来的东西,你已经不需要呼吸了,但是习惯很难更改,所以你还在吸气和呼气,但却已经没有了胸膛的起伏。
    计夏青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后赞成地点点头,也并不在意自己被叫做孩子,轻声回复着,您的观察很细致。
    谢谢,女人优雅地微微躬身,随后递过来一份面包碎屑,喂鸽子吗?
    计夏青接过一小包,捏出一点,随意在广场上洒下,那群鸽子瞬间扑了过来,在她们脚下围成一团,争先恐后抢夺着计夏青手中的面包屑。
    你的监护人呢?女人摸了摸一只洁白鸽子的脑袋,被啄了一口后也不恼,笑眯眯地弹了下那只鸽子的小脑瓜,头也不抬地问着计夏青,据说手术后的人会产生极大的心理问题,那种游荡在生死之间的奇怪感觉有可能会令人患上抑郁甚至自杀,一定要有至亲一直陪伴疏导,你的监护人就这么放你出来了?
    计夏青张了张嘴,我偷跑出来的。想了一会儿,她又声音有点沙哑地说着,她们挺忙的。
    可怜的孩子,中年女人抬起头,拍了拍计夏青的手,放心,我不会通知医院的。
    计夏青一怔。
    让那些不负责任的家伙见鬼去吧,女人嘟囔着,摸着怀中的玻璃罐子,要是我有机会,我一定一直陪在她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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