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澈忽然问:“你觉得昨晚她突然去天香楼正常吗?”
    乐云川一愣,犹豫一会,才说:“这……浅沫姑娘一直对您都很,很……狂热的,来找您,也……也属正常。”
    他心里突突乱跳,跟揣了只兔子似得,难道冥帝大人要跟他算账,知道了昨晚是他通风报信?
    忐忑了一路,一直到回了火照宫,赫连澈都再没说话,乐云川才终于松口气。
    可是眼瞅着赫连澈要进办公室了,他却突然来了一句:“给我查查昨晚她都做了什么。”
    乐云川刚要说好,但赫连澈忽然又嗤笑一声:“算了,她那点脑子,也做不出什么。”
    乐云川看着关上的御书房门,嘴角抽了抽。
    而此刻,冥府三司的冤魂司衙门,当值的阴差们加了一夜的班,没有人休息,天亮一个个都挂着黑眼圈。
    负责探测现场气息和灵力波的老赵道:“队长,命案现场什么都没有留下,只在隔壁房间发现了蒲封残留的气息和灵力波动。”
    晏池也没休息,但是他脸上却并没有多少疲惫之色,他捏捏眉心站起:“别查了,没用,要是你们能查出来,他就不是蒲封了。”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放了吧。”
    老赵不甘心:“可蒲封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
    晏池淡淡道:“是嫌疑人但不是最大,何况,他要是不想让你查到,你们谁能抓到他的蛛丝马迹?”
    “命案现场凶手的气息,清除得很干净,我们什么都查不到,就差了那么一两分钟的时间。”
    “那就查附近路段的气息和灵力波残余,看都有什么人进入了酒楼范围。”
    老赵点头:“好!”
    晏池出门买了两份早餐,油条豆腐脑,拎着去了审讯室。
    当然,酆都的豆腐脑,有两种,一种是平民化的,就是人类世界黄豆制作的那种,一种是贵族化的,就是尸体脑浆和着血浆制作的,红色豆腐脑。
    像晏池蒲封这样的阴差,以及其他重口味又家境殷实的,最喜爱喝的,自然是红色豆腐脑,虽然价格昂贵,可是大补啊,而且那腥香味,也特别诱人。
    蒲封昨晚上被带过来,一直就在审讯室。
    他倒是挺安逸,坐着睡的竟然还挺好。
    晏池将豆腐脑油条放到他面前:“我设下结界屏蔽了外界的一切,跟我说句实话,昨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相信蒲封杀人,但,综合各方面的情况,他又的确是个嫌疑很大的人。
    蒲封端起豆腐脑咕嘟咕嘟喝了两口:“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费仲的老婆找到我,让我帮她搜集她老公出轨的证据,这事儿,就这么巧了。”
    “那……浅沫呢。”晏池握紧手,终于问出了折磨他一个晚上的名字。
    “她?跟她什么关系?”蒲封一脸惊讶不解,仿佛昨晚上他压根没见到她这个人。
    “你接了浅沫的活儿,应该知道她一心想从费仲身上打开突破口,找到和她哥哥失踪相关的线索,昨晚,酒楼跑趟的伙计说,在你进去前两分钟,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小小的东西飞了出去。那逃匿的小东西,不是浅沫吗?”
    晏池昨晚一夜未睡,脑子里想的全都是这件事,虽然房间里的一切痕迹都清除了,可跑堂的伙计,却是亲眼看到有个极其漂亮的小姑娘走进酒楼的,就在费仲死亡前没多久。从跑堂的伙计描述的身体特征来看,和浅沫很相似,尽管她做了伪装。
    封锁酒楼之后,阴差却怎么也没找到跑堂的伙计所说的那个小姑娘。
    阴差的直觉,让他怀疑,那就是浅沫乔装的。
    浅沫上次还跟他说,她想办法从费仲那套出她哥哥失踪前最后的信息。
    这些线索链接起来,汇聚点恰好是浅沫。
    队里有人甚至分析,那个小姑娘十有八九就是凶手。
    晏池固然不相信浅沫会杀人,但,阴差办案靠的是证据,不是直觉。
    蒲封坦然的点头:“是不是她,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看见,浅沫只是让我找人,其他的可没说。这个事儿,她也没给我钱,我不至于帮她,你明白我向来是拿钱办事,何况……晏池,你不会想不明白,浅沫可是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费仲身上了,那是她最后的线索,你觉得她会杀他?”
    晏池当然想到了这点:“或许,她从费仲口中已经知道了呢?或许……她恨费仲?”
    蒲封看着他的表情,笑道:“你喜欢浅沫吧?”
    晏池的脸顿时涨红:“我……没有……”
    蒲封耸耸肩,对他的否认,并不在意:“你觉得浅沫那样一个弱的连鸡都杀不了的小姑娘,能杀人?晏池啊,好好想想,这件事非但不是她做的,反而,证明了她哥哥的失踪绝非意外,是有预谋的,背后黑手相当厉害,浅沫……已经身陷险境。”
    晏池的手握紧,他当然分析了,这件事如果不是浅沫做的,那她就是被人诬陷。
    倘若是诬陷,那意味着,以后她将身陷危险。
    蒲封咬下一大口油条,道:“重新梳理浅沫的案子吧,你们可以试着调阅一下,过去五年,或者数年的案卷,看看有没有类似的失踪案,或者,从其他的几个区也查查,全酆都甚至整个冥府范围内类似的失踪案有没有。”
    喝下最后一口豆腐脑,蒲封起身:“我走了,谢谢你的早餐。”
    晏池忽然叫住他:“蒲封,有人把屋内的所有痕迹都清理了,毛发,指纹,足印,气息,灵力余波,全都不剩,一看就是个行家做的……你在……”
    “晏池,别总猜测,你是个阴差,凡事讲证据啊。”蒲封挥挥手,离开了冤魂司。
    浅沫是在上午第二节课结束后,在一个隐秘的位置,和蒲封接上话的,她急切问:“怎么样?你……还好吗?”
    “我当然没事了,人又不是我杀的。”
    浅沫咬唇:“那我……”
    蒲封看了看四周,还好,已经把那些暗地里盯梢他的阴差甩掉了,他不禁摇摇头,阴差们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你自然也没事,只要你自己别露马脚,谁都查不到你头上。”
    浅沫松口气,她问:“昨晚……你说,谁要杀费仲?”
    “不想让你找到你哥哥的人。”
    浅沫身子抖了一下:“我……我会不会……会不会,以后都不安全了。”
    蒲封笑笑,还不算傻:“浅沫你的脑袋啊,已经不稳了,抱紧冥帝大人的大腿,你兴许还能活着。”
    浅沫牙齿死死咬着下唇,半晌后才说:“我不怕死,我怕……我到死都还没找到我哥哥。”
    她的声音沙哑,透着快要绝望的崩溃,蒲封在接了她的活儿之后,就查了她这个人,挺简单,挺单纯的一个小姑娘,自幼父母双亡,和哥哥相依为命,在魔域已经荒废的紫桑园地底下长大,哥哥浅野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浅野失踪后,浅沫被迫开始直面这个世界的残酷,来到酆都,学会耍心机,学会利用她的脸达到各种目的,甚至还成功的勾搭上了冥帝大人。
    蒲封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她经历着的,正是他曾经经历过的:“浅沫,我跟你说句之前没说的话。”
    “什么话?”
    蒲封停下脚步,看到路上有一只被压扁了的枭袛鸟,血肉内脏都压成了一坨,他道:“你就算执意找下去,也未必能有什么结果,从目前零碎的情况来判断,你哥哥的存活率为……”
    “够了,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浅沫声音尖利的打断蒲封:“你知道的,那是我哥哥,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唯一的亲人。如果对他的失踪,连我都可以做到当做没发生,不闻不问,那……谁还能记得他?如果我哥哥知道了,他该多寒心?”
    蒲封叹口气,这样的浅沫跟当初的他出奇的相似。
    就算明知道找下去,可能遥遥无期,可能换来更多绝望,可还是要找下去。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叹口气,迅速隐去身形和气息,从浅沫面前彻底消失。
    浅沫也迅速离开,飞到了教学楼那里,
    往下就能看到正在搭戏训练的人群,里面……似乎有萧晟。
    她知道蒲封的意思,想劝她放弃,可是,她怎么能放弃?
    就算明知道查下去,她难逃毒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于非命,她也不能不去找浅野。
    哥哥的命,比她自己的命更重要。
    “浅沫……”
    听到声音,浅沫猛地转身,看见许小玲红着眼眶站在她身后。
    浅沫全身的力气好像用完了,后背靠着窗台:“你都听到了?”
    许小玲眼眶更红,忽然上前一把抱住她:“我刚才跟踪你了,因为你近来很不对劲儿……我好担心你。”
    中午放学后,浅沫匆匆跑出云深学府,顾不得很多同学都扭头看向她。
    她一脸是汗的跑出去,紧张的身子都是抖的。
    费仲的死,晏池不会联想不到她,他来找她不出意外一定是因为这件事。
    她一口气喝了两盏茶,自我催眠了十分钟才敢出来:“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晏池有点不敢看她的脸,眼前的少女,看一眼,就能让人心跳加速。
    “没事,我也没等多久,我今天是从你们学校经过,便想来看看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晏池是在几番犹豫之后,终于还是找了她。
    “学校的课有点紧,我之前缺课很多,都要补上,而且下周就要期末考了,再不努力,我肯定要挂科了。”
    晏池安慰了她两句,闲聊了几句,然后才忽然问:“对了,你从费仲那问出消息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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