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融还在的时候,也是如此这般叽叽喳喳地缠着他,闹着他。
    他觉得自己能无视那人的纠缠。但还是不自觉地会去关注那人的一举一动。
    所以他才选择了销声匿迹,主动请缨去国外出了大半年的差。
    那点事情,总部随便派谁去都可以,叫毒祖宗身边的四位jack亲自去盯着进度,实在是大材小用。
    可凌霄还是去了。
    不为别的,只为让自己不再看见云融,不再与他有更进一步的纠缠。
    倘若最后金轩还是不得已要拒绝老祖宗。
    那么老祖宗要求的三天也好,一天也罢,只会让他陷得越来越深,越来越舍不得放手。
    云黛或许不懂,然而凌霄却比谁都明白这种感觉。
    如同一把刀扎在心上,任它插着,会疼。
    拔出来,却会死。
    “我托你查的事情进展如何?”凌霄敛起思绪,问。
    云黛愣了愣,拉着窗帘把二人挡得更严实:“你是说金睿的事吗?”
    “嗯。”
    “她和你家老祖宗之间……还真没叫人查出什么恩怨。”云黛绞着窗帘的布料,经他一提才想起来:“不过她好像经常见你家老祖宗那位青梅竹马,这几年总有她在美国与英国之间来往的飞行记录。”
    凌霄皱眉:“江凌?”
    “是啊。”云黛皮笑肉不笑地吐着字:“金睿长在国外,生活作风开放得很。你们江少又长得不赖,说不准他们两个……”
    她顿了顿,双手摆了个亲亲的手势,暧昧非常。
    凌霄眉头皱得更紧了,想也不想否认道:“不可能。”
    云黛还没来得及继续问下去,病床那边就传来了动静。
    这短短两分钟里,羽灵拔了针头,一蹦一跳地满地找拖鞋。
    最后像一涡小旋风一样飞速收拾好了自己,站在金轩面前。
    然后金轩面无表情地拉开病房门率先走了出去,羽灵悄悄看了眼窗帘这边,递了个眼神给云黛和凌霄之后,也跟着离开。
    “终于走了。”待二人消失在房中,云黛一把扯开窗帘。
    这才发现方才为了躲闪及时,凌霄扣着她的腰身和她一起挤在玻璃窗与窗帘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此时此刻两个人贴得很近,她就在他怀里。
    蓦地,心跳就失去了固有的频率。
    凌霄那张淡漠英俊的脸近在咫尺,云黛忽然心里一动,鬼使神差般地踮起脚尖。
    凌霄也不知是没发现还是怎么,微一低头。
    两个人的唇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碰上。
    云黛睁大了眼睛。
    刚想伸手推开他,凌霄却比她反应还大,挥手就把她甩开了两米。
    她晕头转向,差点跌倒。
    “你干什么!”她扶着窗台堪堪站稳,怒意只在心中燃起一秒,很快被苦涩淹没。
    因为她看到了男人抬手擦嘴唇的动作。
    云黛一点点攥紧了手指,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廉价。
    而这动作,让她心底曾经倒贴过他的创口又一次毫不留情地被撕开。
    当年“云融”追他,他也是嫌恶得要命,一个字一个字说得绝情又残酷,恨不能杀了云融泄愤。
    她轻声一笑,站直身体,冷艳而讥讽道:“凌霄,刚才只是个意外,你不用表现得好像我对你有什么想法,而你又对我恶心到不行一样。”
    “你放心,我堂堂云家大小姐,追我的男人从城南排到城北。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嫁了个残废守一辈子活寡,也绝对不会和你发生什么。”
    她缓缓道:“死也不会。”
    凌霄的胸膛一震,眸光里不复平静,仿佛被她的话掀起惊涛骇浪,愈发深沉危险。
    他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字从薄唇里挤出来:“云黛。”
    那目光。执拗而病态。
    云黛被这一眼看得浑身僵住。
    她不知道他在看谁,是在看她吗?
    可是为什么,那种暗哑又绝望的情绪仿佛穿过她的脸和身体,落在了什么她所碰不到的空间里、她所不知道的另一个人身上。
    “你放手。”云黛很慌,慌到挥开他,可是凌霄却把她越攥越紧。
    “死也不会。”他掌中,她细白的皓腕已经听出骨节拉扯的声音,凌霄浑然未觉,只哑声低笑:“所以你就死给我看吗。”
    云黛一怔。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凌霄,你在说什么?谁死了?”
    凌霄的执迷被她一棒子打醒。
    他呆滞了很久,渐渐清醒过来,放了手。
    “抱歉。”凌霄按住眉心:“刚才……想起一个故人。”
    云黛心思一动,扯住他的衣袖不肯让他把这个话题模棱两可地带过去,她犀利地问道:“是谁,你想起谁了?”
    凌霄不说话。
    “是……”她咬了下唇,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问:“我哥哥吗?凌霄,你喜欢的人是我哥哥,是吗?”
    他的身子僵了僵,而后,眼底的温度迅速褪下,冷得可以结冰:“不是。”
    “你骗人!”云黛激动地反驳道:“你刚才是把我当成我哥哥了,是不是?你其实对我哥哥是有感情的,是不是?否则你不会这么多年待在我身边……”
    “不是!”凌霄冷冰冰地截断了她的话:“云黛,我和你哥哥都是很正常的男人,无论是他对我还是我对他都不存在那种龌龊的感情。我有我爱的人,女人。我留在你身边是因为当年你哥哥的死有我的责任!现在你爸妈也已经开始给你安排夫婿了,很快你就会嫁给别人。我只负责像你哥哥一样护你到你出嫁的那天,你之后的人生,与我无关!”
    这下轮到云黛僵住了。紧拽他袖子的手一寸一寸地松开。
    她苦笑。早已经知道的事,何必还去问。
    “真巧。”她扬唇一笑,别过头去,不让人看见眼里的水光:“我也是这么想的。”
    云黛单手插进风衣的口袋里,露出半截藕臂,静静往外走:“对了,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
    她的步子一顿,声线微凉,静水流深:“陈嘉公子昨天问我有没有空一起去欧洲旅游,正好我家里要去那边做个项目,所以我就答应他了,可能要去上半个月。这半个月你就先回你家老祖宗身边吧,有你帮衬着,她和我师哥的路也好走些。”
    身后响起凌霄的冷笑:“是她和你师哥的路好走些,还是你和陈嘉的路好走些?”
    “有区别吗。”
    “云黛,你忘了我说过什么?”凌霄一步走上前把她的身子转过来,抵在病房的门上,深眸死死锁住她的脸:“我代表的是你哥哥,你和什么人交往,必须提前把那人带来给我见过!谁准你不和我商量就答应和他出去旅游的?”
    “你代表我哥哥?”云黛红唇微扬,妩媚里透着凉薄嘲弄:“你以什么身份代表我哥哥,你是我嫂子吗?”
    凌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云黛!”
    “再说。”她笑笑:“这件事,连我爸妈都没意见。就算我哥还活着,也不会拦我。你凌霄凭什么?”
    凌霄的脸绷得很紧,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云黛却只觉得麻木,推开他禁锢她的手臂,疲倦地往外走。
    确定他没追上来时,她才打了个电话出去:“喂?陈公子,上次拒绝你很不好意思,我现在又腾出时间了,你看你那边的行程如果不冲突的话,就一起去欧洲玩几天吧。”
    车里气氛沉默。
    羽灵束手束脚地坐着,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刚开始追金轩的时候。
    他一笑她就觉得天都亮了,他一皱眉她就觉得天都塌了。
    像个知慕少艾、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喜怒哀乐都拴在别人身上。
    反观金轩,脸色从出了病房就没好过。
    想了想,她还是自己找起了话题:“那个……我们说好的,三天哦,三天就是72个小时,少一分一秒都……”
    金轩寒声打断:“一天。”
    “一天?!”羽灵的脾气突然被挑起,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后来在他面前放肆惯了,一时间改不回来:“格老子的。明明都他妈说好了是三……”
    金轩无动于衷的视线掠到她脸上。
    话音戛然而止,她又怯了场,软着声音和他商量道:“那两天,两天总行了吧?”
    金轩道:“一天。”
    “一天半!”羽灵最后道:“不能再少了嘛,睡觉就要睡去十个小时,那……”
    他还是面无表情的,单手握着方向盘,燃了支烟,隔着青白色的烟雾,淡淡瞧着她。
    羽灵白皙的脸蛋上挂着星星点点的委屈,鼓了鼓腮帮:“那我少睡一会儿吧。”
    这人真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讨厌,可以说是非常讨厌了。
    后半段车程她别过头去,一副失落又恼怒懒得和他讲话的样子盯着窗外的景色。
    金轩边吸了口烟,边按下车窗把烟放出车厢外面:“羽灵,你知道你自己是去做什么的?”
    羽灵听了他的话,没吭声,倒在座位上装死。
    “念念不是我,她不会给你讨价还价得寸进尺的机会。如果是她骂了你两句,你也这么甩脸子给她看?”
    副驾驶上的羽灵闻言打开了眼帘。
    与写在表面上的恼怒不同,此刻眼底镌刻着深可见骨的落寞。
    没有声响,只是无端叫人觉得心里拧得难受。
    “我知道。”羽灵深吸一口气,“我是去做个合格的妻子、合格的母亲的。我不能甩脸子,不能不高兴。我只有24个小时的时间,所以你看。”
    她朝他莞尔一笑:“连你抽烟我都没说什么,我是不是比以前乖很多?”
    心脏骤然被揪紧。金轩攥着方向盘,一口气沉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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