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闹什么了?”云黛不紧不慢地抬起头与他对视,顶着他那股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沉重压迫力,不甘示弱道:“你没听他们说什么吗?都是产品宣传的问题。那不就是这一季的代言人请错了吗?”
    “要我说,请你未婚妻楚清歌最合适了。”她一勾红唇,笑得讥诮:“这两天热搜、头条都是她,那人气旺的,就算是乐娆也没她一半的热度吧。”
    “哦,就是听说她脑子不太好使。”云黛笑眯眯地,“一心想着嫁入豪门,心思都花在那张脸上了,偏偏有人就是买她的账。”
    阴影里,金轩静坐,纹丝不动,掀起的气场却如一座巍峨高山:“说够了没有?”
    “没有啊。”云黛也怒了:“我才刚说多少,有你做的多吗?”
    “放肆!”金轩的大掌猛地一拍桌子,黑眸里迸射出能将人绞碎的冷厉视线:“会议室是给你冷嘲热讽耍脾气的地方?没说够就出去对着墙说!”
    言罢,他沉峻的嗓音又一次落下:“陈谦,通知人事给副总放两天假,让她好好醒醒脑子。散会!”
    在这压抑可怖的气氛中所有人都落荒而逃。
    唯独云黛手里还攥着那份报表,原封不动地砸回他身上:“脑子不清醒的人是你,不是我!”
    “放假是吧?”她气得胸膛不断起伏:“好,正好!正好我这两天要去探病,没工夫帮你们这一家子吃人不吐骨头的冷血怪物打江山,凌霄!”
    门外的凌霄蹙着清远的眉头走进来,目光别有深意地掠过金轩,很快又撤回,看向云黛。
    “怎么?”他推了推无框眼镜,一如既往的面瘫。
    “你说方羽灵在哪家医院来着?赶快带我过去!去晚了连收尸都赶不上!”
    凌霄听着她这故意把字咬得格外清晰的语调就知道话是说给谁听的。
    眯了眯眼睛,水墨画般黑白分明的眼眸将云黛愤怒的脸蛋圈着,淡淡一笑:“不上班了?”
    “金公子给我放了两天假。”云黛剜了椅子上正襟危坐、无动于衷的金轩一眼:“我也懒得在这儿呆着,走。”
    在这种小事上,凌霄自然是不会忤逆她的意思。
    何况,他也知道云黛在气什么。
    老祖宗生病这几日,金轩一次都没去看过。
    唯独有一天在住院部外面瞧见他的车,却是来接那位准影后楚清歌出院的。
    云黛简直不理解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说病就病了,直到何源欲言又止地告诉她:“老祖宗每天晚上都在金家外面等到那位小祖宗睡了才肯回来,这天黑得越来越早了,一到晚上就冷得要命,前几天还下了场秋雨……”
    想生病,还不简单吗?
    云黛坚定且执着地认为这是金轩的问题。
    按照她的话讲,他大可以把人接进家里,再不济也该找人送她回家吧?
    再再不济,给她一把伞会怎么样?
    金家家大业大的,缺一把伞吗?
    她这两天不停在金轩面前晃,有事没事就故意念叨两句羽灵的病情。
    结果呢,被金轩面无表情地赶出办公室。
    陈谦也忍不住提醒她,别再在金公子面前提起方小姐的事了。
    这事儿一桩接一桩的,根本论不出个因果对错。
    方小姐的性格有多无赖,大家都有目共睹。
    只要给她一个小小的缝隙,她就能在地上挖出一片汪洋大海来。
    小公主这两天又不开心,哪能随便就让她进门了?
    云总还是被金公子这个做哥哥的惯坏了,换了别人,谁敢这么三句不离的嘲讽他?
    凌霄倒也破天荒地没拦她撒泼,甚至偶尔靠在办公室门外的墙上,听着听着,薄唇就不由自主地扬起来。
    他这淡漠如寒山静水般的微笑被云黛撞破过一回,她黑着脸问:“你笑什么笑?”
    凌霄敛起笑容,喉结一动,吐出两个字:“有趣。”
    “什么有趣?”
    “你。”
    云黛一怔,脸色微微红了,还是跟屋里的金轩堵着气,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了,硬邦邦道:“你才发现我有趣吗?”
    凌霄平铺直叙、无波无澜道:“我没见过哪个千金小姐脾气大得像个市井泼妇。”
    云黛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紫,气得要炸了。
    她从小就是出了名的智商有多高,脾气就有多大。
    谁都不敢轻易招惹她,她也一直以此为傲。
    骄傲且孤独着。对身边所有的男人都看不上眼。
    她曾以为,太过优秀、太过聪明的女人,大概都无法与身边人相处融洽。
    直到,她认识了那群“奇葩”。
    直到,她见到了那个每天混迹在男人堆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女人方羽灵。
    “凌霄。”她在医院的走廊里轻声叫住他。
    凌霄脚步一顿,不声不响地看向她。
    云黛吸了下鼻子,觉得这个秋天真是说不出的寒冷:“你跟在我身边,一是为了我哥,二是为了等你们老祖宗回来。”
    凌霄不吭声,眸光却深寂如海面。
    “现在她已经回来了,以后有可能还会再走。”云黛抬头迎上他深邃的目光:“那你呢,你会不会和她一起走?”
    她能指望他在她身边呆多久啊……
    她是要嫁人的。不管是为了家族还是父母。
    这几日爷爷也染了重病,父亲叫她回家好几次,无一例外都是给她介绍对象。
    而他,也迟早要成家立业吧。
    何况他心里还有一个深爱的人。
    “想赶我走了?”凌霄唇角冷冷一勾,蓦地想起前几日他送她回云家时,见过一个开跑车的二世祖。
    拎了不少礼物去看她的父母,一行人其乐融融有说有笑。
    那画面仿佛定格在眼前,让他觉得十分刺目,可是他又没资格说什么。
    “怎么。”云黛的沉默让一向沉得住气的凌霄都心生烦躁了,手臂一展抵住了她身后的墙面,俊脸凑得很近,眼神隔着镜片凉凉地摊开在她不知所措的眉眼间:“见过几个相亲对象,春心萌动了?不愿意身边再跟个累赘了?”
    云黛咬唇:“我眼光高的很,你别胡说。”
    不过那二世祖确实问过她,身边跟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是谁,怎么总和她在一起云云。
    后来云黛不胜其烦,一巴掌就甩了回去。
    从此,二人的“好事”告吹。
    “我说……”懒洋洋的嗓音自凌霄身后传来,正是羽灵侧头笑着倚在病房的门上,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大庭广众的,你们注意一点影响行不行?”
    她后面是多日不见的倪振,吓得赶紧端着输液瓶跟上:“老祖宗,你这药不能停啊!”
    云黛脸上猛地红透了,凌霄却面不改色地收回手,不悦地望着倪振:“怎么不看着她?”
    医生什么时候准她下地乱跑了?
    倪振和何源这两天轮流守着她,奈何她一逮着空子就想往外跑。
    此时,羽灵的眸子仍盯着走廊的尽头看。
    期待,失神,最后化成微不可察的落寞。
    “你没和他说我病了吗?”羽灵坐在病床上十分“虚弱”地嚼着棒棒糖,嘎吱嘎吱的脆响让听不得杂乱动静的凌霄皱了皱眉。
    云黛冷笑:“说了,人家不来我能怎么办?你不是自信心膨胀得很吗?我说把人压过来你还不让。”
    “你能把金轩压过来我叫你老祖宗。”羽灵也学着她的样子冷笑。
    “我什么时候说压他过来了?”云黛鼻梁都跟着挤出了褶子:“我说的是金念!”
    羽灵一怔。对哦。
    她最想见的,难道不是念念吗?
    为什么云黛一说,她下意识想起的人,却是金轩呢……
    眼里掠过浅浅的薄凉,羽灵苦恼地晃着小腿:“这可怎么是好,眼看着我烧都退了,病都要好了,他们再不来我都没机会扮可怜了。”
    云黛扶额:“祖宗,我真的尽力了。”
    羽灵看了看凌霄,凌霄静静颔首,解释道:“她今天在例会上跟金公子嚷起来了。”
    羽灵吃惊地倒吸一口凉气,很是欣慰、很是感激地拍着云黛的肩膀:“好兄弟,还是你靠谱。等我和你师哥的事折腾完了,肯定给你许配个好人家!”
    云黛挥开她的爪子:“你少没正形!我师哥根本不会来的,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
    “金公子,您问的病人就在这里住着,高级病房,只有她一个。她这两天病情好转了许多,估计马上就能出院了。”门外传来小护士的声音,甜甜的,不难听出敬畏和讨好,尽管刻意压低了,在安静的楼道里还是显得很清晰。
    “知道了。”金轩漠然回答。
    脚步声一停,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不偏不倚地映在了病房的玻璃上。
    羽灵吓得扔掉了手里的棒棒糖纸。
    眸子微微睁大了些,低声急喊道:“妈的,快快快,都从我床上起来!”
    坐在病床上的云黛赶紧起身让出了位置。
    她三下五除二躺上去,动作灵活得不行。
    倪振眼疾手快地为她掖好被子,凌霄想了想,伸手在她胳膊上狠狠一拧。
    羽灵的脸当时就白了,呲牙咧嘴,唇边还溢出一声吃痛的呻吟。
    云黛瞠目结舌,凌霄依然满脸出尘淡漠,好像刚才伸手的不是他。
    金轩开门就看到床上的女人冷汗涔涔的模样。
    他下意识眉心一沉,凝眸扫向护士的脸:“这就是你说的病情有好转?”
    那先前是病成了什么样子?
    他清俊的眉头还紧蹙着,不妨却对上了云黛嫌弃的嘴脸:“哟,稀客。金公子走错病房了吧?楚大美人不是住楼下吗?哦,不对,她不是已经出院了吗?那您纡尊降贵干什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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