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大了眼睛,浑身暴起鸡皮疙瘩。
    小船把尸体捞上,晃晃悠悠的走了,整个庄园后半截又恢复了宁静。
    “怎么回事?”我用眼神询问。
    女人脸色有些发白,悄声道:“大概是之前偷偷潜入,想偷走玉之精的人,一般都被装上麻袋,捆上石头沉入河底……这大概是被鱼咬断了绳子浮了出来,那些仆从追过来把尸体捞走。”
    “这里人命很多吗?”我皱眉问道。
    “……以前我不知道,但从三年前开始,死人变得很多,甚至有些奶妈也会离奇死亡,对外宣称给了她们钱,她们去大城镇生活了。”
    “玉之精到底是什么?你们也想要那个东西吧?”我问道。
    女人眯着眼看向我,点点头道:“对,我们已经布局了两年,就等一个机会,最近听说对奶妈们怎么也不满意,因此我们在等新人进来,不过已经等不及了!我们必须快点儿”
    一缕青烟从竹楼的缝隙中飘了进来,我闻到的那一瞬间,立刻抬手捂住鼻子。
    大师姐的声音幽幽的从外面传来,不远不近,虚虚渺渺。
    “你们等不及干什么呀小老鼠们,是不是太小看我们的庄园了,没人把守,不代表可以乱闯哟……”
    这是类似烟草的味道,它似乎和我们身上的胸花别针上的味道产生了共同作用。
    我立刻就捂住了口鼻,但我对面的女子没来得及,她常年挎着篮子发放干花胸针,干花上面那种细微的气味早已浸染到她的身上。
    此刻飘来的烟雾让我有些晕眩,我对面的女人已经身体僵直的倒在了地上。
    一只手缓缓的掀开了窗户,朦胧的月光洒了进来,大师姐单手撑在窗框,另一只手指间夹着类似香烟的一根东西。
    那东西明明灭灭的燃烧,散出一阵阵烟雾。
    大师姐悠悠的说道:“为了防止有人在这里闹事,一进门就得佩戴胸花,单独胸花的味道不会有什么影响,而吸入这两种混合的香味嘛,身体就会暂时麻痹,这不是致命的,别害怕。”
    她笑道:“……但若你们来意不善,就会致命咯。”
    其实我的身体没有麻痹,但我不敢动。
    毕竟一起生活那么多年,我只要一开口,大师姐肯定就能听出来。
    她本来长相就属于冷艳的类型,此刻背上披着月光,五官一半隐藏在黑暗中,话语虽然带着笑,但那种狰狞和戾气还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她到底有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我记得大师姐以前在家,没有什么异常呀,为什么会跟国境外的人有接触?
    “嗯?你看着我做什么?”大师姐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裹着头巾面纱,没有露出脸,但仅仅是目光相遇,大师姐脸上的神色就变了一瞬间。
    “……小师妹?!”她暗暗低声说了一句。
    我心里一惊,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大师姐还认得我。
    可她为什么跑到这种地方来?
    离家出走下落不明,躲在这种地方给打工?她缺钱吗?不可能啊。
    再说她又是大师姐,除了大师兄以外,没有兄弟姐妹能给她气受,而大师兄又是个面冷心热,十分护短的人,不会欺负自己人。
    我真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为什么。
    所以说我的道行还是太浅,大师姐光凭眼神认出了我,让我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迅速就冷静了下来,冷笑了一声道:“呵……你的眼睛跟我一个故人挺像的……不过,别指望我会因此放过你,你们俩乖乖的待在水牢里向我交代清楚吧,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会让你们从此再没机会开口说话……”
    水牢?
    我被两个带着口罩光膀子的男子抬了出来,沿着越来越僻静的水边竹廊,走到后山一个山洞里。
    山洞里有一潭湖水,水中有奇怪的锁链蔓延到岸上。
    “给你们装上麻袋、捆在石头和锁链上沉下去如何?这个痛苦的时间短。”她用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说道。
    这怎么可能是我从小学医的大师姐?医者仁心说了这么多年,哪会这么狠毒?
    “大”我忍不住开口。
    可我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大师姐就下令道:“先把这个全身麻痹的叛徒捆上,摸进来想要玉之精的人太多了,能潜伏这么久还挺不容易的,先让她喂鱼吧,肯定还有同伙,不着急,慢慢揪出来……”
    她一字一句说得冷淡而残酷,似乎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
    我忍不住了,我想喊,想骂。
    她的目光随后就扫了过来。
    那眼神中似乎别有深意,语气也变得和缓:“至于这个小丫头……似乎是孕妇啊?还有多久生孩子呀?正好我们对现在的奶妈都腻了,不如把你关起来养到生孩子?”
    卧槽!你认出我了居然还敢这么对我?
    “把这个女人丢下去!”她指着另一个。
    我惊恐的看着刚才要跟我合伙行动的女人被套上麻袋,捆上大石头,一动不能动的被抬起来丢到水里。
    “等一下!等一下!”我实在见不得这种伤人害命的事情在眼前发生,顾不上装晕了!
    大师姐微微眯着眼看向我。
    “等、等一下……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呵……也没打算杀你,你激动什么?”
    “不不……那个……我、我是来找人的,被这伙人强行要求当炮灰,所以才一起进来……我可以找出她的同伙,你们先不要动手好不好?”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救这女人,只好想尽办法拖延时间。
    谢哥还在外面,冥小舞应该也会来,只要拖延时间,一定还有生机。
    “……用这个女人做诱饵把同伙抓出来?”大师姐眯着眼,装作思考的样子,最后点了点头:“行吧,我就听听你能说出什么秘密,带走。”
    我怎么感觉大师姐是在演戏?
    她看我的目光不对劲啊。
    难道是我自作多情?觉得大师姐还顾及着这么多年的师门情分?
    我被放到一间漆黑的竹屋里头,不过没关系,黑暗现在对我来说并不可怕,只是这个竹屋孤零零的建在水上,只有一条浮桥连接岸上,我怕这水里突然又冒出尸体来。
    “……小师妹,你不该来。”
    大师姐站在关上的门边,低声用我们的家乡话开口。
    家乡话。
    她不是我们家乡的人,但早已学会了一口方言。
    我扯掉头巾,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激动,低声吼道:“什么我不该来!你才不该来!国内遍寻你不到!你怎么在这种地方!这里一看就不是正经的场所啊!”
    她淡淡的笑了笑:“有很多事你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啊!你一声不吭就消失了!难道是怕大师兄责罚你帮助雪女士掳走我?这不是什么大罪好吗?我们可以为你求情的呀!”
    我殷殷切切还带着愤怒的看着她,她微微露出讶异的表情。
    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小师妹,你虽然任性又不谙世事,但心还是很好的……”
    “……你说这些干嘛?”我不解的问。
    她笑着问:“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你那位夫君居然允许你孤身跑到这种地方?太不应该了。”
    这话似乎是向着我的?我微微愣了一下,忍不住回答道:“现在我没人依靠,只能靠自己了。”
    大师姐皱起眉头:“你靠自己做什么?”
    我简单的说了一下陆姐的委托,说之前答应陆姐家来边境看看她老公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看看吧,我也好回话,不然陆姐毕竟知道一些我们家的秘密,如果爆出来会造成困扰的。”
    她冷笑了一声:“你家男人不管?”
    我抿了抿嘴,没吭声。
    她眯着眼打量我,突然笑道:“行,看在同门的份上,我带你去看看吧,跟我来……”
    大师姐向门边的守卫说了几句话,就带着我走过浮桥。
    我还是信任她的,可能她有什么目的,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她误入歧途……都有可能。
    平时有大师兄管教我们,大师姐大多数时候只是做好自己的分管工作,她与那些达官贵人打交道多,因此世故而精明。
    平时在我们心目中,她是个很有能力,脑子又好,还能独当一面的人,毕竟我们家没几个人有生意头脑,就大师姐和七师兄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大城市不呆,端庄规矩的大宅子不住,跑到这种险恶隐晦的深山老林里?
    “……大师姐,是因为金钱吗?”我忍不住问出口。
    她微微回头,笑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因为钱的关系吗?你需要很多钱?”
    “呵……当然、不是。”她的笑容我看不懂。
    我不再开口,低头跟着她往前走。
    这里不管走得多轻,都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大概因为这个原因,这周围才很少有仆从走动,不然吱呀吱呀的声音太杂乱,会影响主屋里的那个“人”。
    那栋主屋建在山坡下,整个庄园的最后面。
    周围没有水,有很多大树遮掩了月光。
    整个主屋里外没有灯光,但却散发出一丝丝阴冷晦暗的气息。
    有东西在里面。我很确定这里面不会是陆姐的老公。
    “……大师姐,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有活人吗?”我停住脚步不肯往前走。
    大师姐眯着眼睛看向那栋房子,轻笑道:“当然有……陆姐的老公就在这里住啊。”
    “你别骗我了,这里一股子鬼气,而且戾气连符咒都压不住了,怎么可能有活人?”活人在这里呆着都会被这股气息浸染吧?不是多病多痛,就是气运被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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