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他是故意的,故意不告诉我结论,然后看我紧张、心急、又有点窘迫的样子心里偷着乐。
    我虽然跟明晓星那什么了,但没多少恋爱经历的人要坦坦荡荡,骄傲的说自己怀孕了,我做不到,我还是会觉得挺害羞的。
    “不过什么啊?您能不能把话说完?别逗我了好么……”我带着一丝哀求道。
    “哈哈……这个嘛……”他顿了顿,笑道:“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呃,这回答也太……
    玲珑背着药箱往山下去了,我站在石阶口的寒风中脸冒热气。
    他这话虽然文绉绉,可是意思不难懂啊!还很明显呢!
    有蕡其实,宜其家室。
    就是说果实累累,早生贵子,子嗣兴旺。
    这是祝福还是提醒我?
    我得赶紧出法门去确认一下才行。
    明晓星醒来就去下面查看子民的情况去了,我要不要去找他一块儿去?
    正在纠结的时候,季晨哼着小调,拎着食盒跑上来找我,他比我还关心一日三餐吃什么。
    “小王妃,您怎么站在这里吹冷风啊?”季晨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来:“您要是有事找巫王大人,我去传话啊。”
    “……谁得着你传话?”我瞪了他一眼,小纸人回来了,明晓星应该知道我的动向。
    “那……您先进屋吃东西呗,我跑得很快上山来,怕冷了,这天气……”
    我看他里面穿着复古的衣服,外面裹着羽绒服,有点儿不伦不类。
    “你们冷吗?要是冷的话,我再买点儿御寒的衣物——”
    “别别别!”季晨赶紧摆手道:“别买别买,这下雪天也就这段时候,过了就好了,别浪费您的钱,您这一买,不是买一件两件、十件二十件,一买就是数万件,得花多少钱啊?!而且还有这些每日的粮食消耗,购买运输都是钱,这银子哗哗如流水,我想着都心疼。”
    “下面老头老太太一开始还说您几句不好听的话,现在都不敢开口了,我那天跟他们算账,说这都是小王妃娘家人出钱出力来供着他们吃喝衣物,谁要是再说您坏话,就有骨气点自己滚出去站在雪地里绝食饿死,反正苗王城这里的山货动物是不允许采摘狩猎的,让说您坏话的人自己啃手指头去!”
    季晨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一边推着我往平台上走。
    刚走两步,他突然“敏锐”的顿住了脚步,一脸警惕的看着我:“小王妃,刚才玲珑大夫走下去,您不舒服啊?不对啊,如果您不舒服,玲珑大夫怎么会面带微笑?”
    他自言自语的嘀咕道:“莫非……”
    然后眼神就往我肚子上偷偷瞟过来。
    我无语极了,他怎么如此机灵?
    而且还一直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稍微有点儿异常他都能嗅出不同寻常的地方。
    “小王妃,你要不要多吃点?”季晨那嘴角一抽一抽的,似乎在努力绷着表情不笑出来。
    “……你皮痒了啊。”
    “不不不,这个,这些清粥小菜肯定不适合您了,您先吃点儿垫垫肚子,我随后再给您弄点好的来。”他把我送到房间就准备再跑下山。
    “喂,这里条件有限,你就别去麻烦厨子了!”我喊住季晨。
    他撇嘴道:“伺候主母,谁敢说麻烦?您别心疼他们,他们不干活就张嘴吃?”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可以出去吃东西!对不对,外面的菜式多,我想吃什么自己点就行了。”我心里偷偷盘算了一番。
    让季晨陪我出去一趟,我支开他,然后自己去药店买测试笔来测一下不就知道了?
    季晨听话又机灵,带他出去挺合适,不然如果跟明晓星一起出去,他站在我身后我去买验孕笔,想着都满脑袋冒烟。
    “你去帮我安排小船,我吃完早餐就出去,然后中午我请你吃饭改善伙食,吃完就回来!”我对季晨说道。
    “……好,那我去跟巫王大人汇报一下。”季晨忠心耿耿可昭日月。
    “行,但是你让他忙自己的,不用管我,我就出去买点东西就回来。”我叮嘱道。
    季晨对我倒是挺宽松,从未限制或者说从未要求我必须呆在哪儿。
    听说冥帝大人对冥小舞管得可严格,不准她乱跑,不过那也是冥小舞和冥帝大人的性格契合。
    明晓星本身内心柔软宽厚,我又是个任性惯了的,他总是让着我,反而我自己觉得不好意思,还会限制自己的言行。
    很快我下到苗王城河边小码头的时候,季晨已经在给一艘小船的船舱挂帘子了。
    “……你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好像棉被啊?!”我指着那厚重的帘子问。
    季晨咧嘴一笑:“我刚才从一户人家顺来的,您现在可不能受风寒,这棉被厚实,可以挡风!”
    用棉被做帘,这也是创意了。
    我刚准备上船,明晓星就匆匆赶来,问道:“你要出去走走?”
    我点头道:“你不用跟来!我去卖东西,让季晨来跑腿就行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玲珑那里还需要你帮忙呢。”
    明晓星微微蹙眉道:“玲珑跟我说脉象有异,需要进一步确认,你出门要千万小心,小纸人带好,有事情就叫我。”
    “嗯嗯,知道了。”我只想赶紧溜。
    明晓星一把拖住我的手,微微蹙眉认真的说道:“……有什么不舒服也要叫我,别管我在做什么……你比较重要。”
    明晓星有时候认真得让我汗颜。
    他不经常说情话,但是对我说话的时候认真的态度,让我想要开开玩笑都觉得不好开口。
    太认真了,眼神、语气,无不显示着他的重视程度。
    因为就个别人出入法门,所以用了不起眼的小船,这也是这片山河常见的渔家小船。
    小船就一弯船舱,船夫站在船尾,我坐在船舱里面,季晨自己跑去船头坐在。
    一个人坐在小小的船舱里面很闷,我忍不住掀开那棉被对季晨说道:“你不冷啊,坐在船头吹冷风?”
    季晨冻得缩脖子,河面上的水气又潮又冰,他搓搓手道:“这不是要表示尊敬、避嫌么?我怎么能跟主母坐在挂着帘子的船舱里……阿嚏!”
    “让你挂棉被了!我坐在里面都快闷死了!”我掀开一点棉被坐到船头。
    季晨吸了吸鼻子道:“冬天就是这么冷嘛,今年有这种衣服已经很好了,感觉比棉衣暖和,还轻。”
    “……你们还穿古装,不冷才怪。”我忍不住小声吐槽:“如果以前的大巫王们有点儿想法,愿意逐步与外界接触,也不至于现在进退维谷。”
    “不行啊,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行……但好像有传闻是说守着什么重要的祖产,所以不能与外界接触。”季晨在船头缩成一团。
    我索性把他弄的船帘扯下来,他一块、我一块,两人裹着在船头聊天。
    艄公在船尾撑船,小船缓缓划破水面,朝外界驶去。
    我记得时小哥的亲信,那个矮矮壮壮的中年大叔跟我说,外面的产业有些是各个家族的,分家后也逐渐变得与常人无异,有些商铺是属于苗王城的,也就是时小哥的,赚的钱都是为了维持苗王城的正常运转——比如里面留守的侍卫,来往的船夫等等。
    这种模式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不是从时小哥开始的,他只是继承了这些,所以他觉得这样的方式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苗王城已经空了,也没有几个居民了,但毕竟子嗣繁衍下去,知晓秘密的人也在秘传下去。
    “等余震过了,我们也回去,然后选址重建,巫王山城再慢慢修复,作为一个信仰而存在吧……那里一时半会儿修复不了,估计要花几十上百年,先得有个安稳的居所,然后与外界沟通才行。”我囔囔的说道。季晨有些不安的小声问道:“那个……小王妃,是不是要花很多钱啊?”
    “应该吧,我压根没计算过……”
    “那要不我号召一下大家,把值钱的家当都拿出来变卖了。”季晨犹豫着问。
    我哭笑不得:“算了算了,你们这里值钱的家当,要么就是特别贵重的,要么就是什么蛊啊毒啊,不好卖,也没人敢买啊!”
    “那全都是您花钱,我们也过意不去啊!哪有这么多人吃穿用住都是花王妃娘家钱财的?”季晨嘟嘟囔囔的说道。
    我偏头笑了笑:“也不是啊,你们大巫王已经把自己的家当交了很多给我,等我得空去看看价值如何,需要用到大笔钱财的话,这也是个办法。”
    闲聊之间,小船穿过了法门,我立刻感受到一阵阴冷之气从河底侵袭而上。
    这种感觉不光是寒冷,而是骨头缝里都有冰碴子。
    这条河平时根本不见人,不见往来船只,两岸全是险山峻岭,没有人烟。
    只有顺着河流行驶,拐入岔道,驶向那个小镇,才逐渐感受到人气儿。
    岔道口那里有障眼法,一般人看不到这条支流。
    这里河底藏着水鬼,时小哥能利用这些水鬼往来搬运东西,每每看着那幽深的水面下团团缠绕的墨色水草,我都觉得脊背发凉。
    世间总有异人,尘世如潮,人情冷漠,我以前以为自己家已经算是“能人异士”多的地方了,现在逐渐才知道传说,为什么会有来源。
    就算是胡编乱造,也说明编造的人他有一些依据,才能想象出来众多神秘难以解释的事物。
    换一种角度想——如果世间这样的异人很多,会造成多少“无法解释”的事件?
    如果这些异人闹事,那么和平国度、盛世景象,估计又是另一番光景。
    这就是为什么统治阶级对巫蛊二字惊惧害怕,想绝之而后快。
    ……不知道现在的“统治阶级”对他们有什么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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