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俩互相吐槽,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乱石耙。
    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有一种比较另类的人,就是太爷爷发家致富的那个行当:下地淘沙。
    盗墓贼。
    战乱年代干这个不算什么,军阀和地方政府还官方盗掘呢,哪管得了小老百姓的举动。
    活人都生存不下去了,谁还去尊重死者?
    所以有些“望闻问切”探墓地的本事就流传了下来,我哥是新时代好青年,从没参与过淘沙,但他知道的相关事情不少。
    “呐,小舞,凡是地名带有陵、岭这些相关字眼的,都会被淘沙的人特别关注。”
    “为什么?”
    “以前的官宦贵胄,公卿将相,皇帝老儿去世后,都会有人守墓,这些守墓人在墓地附近结庐而居,慢慢的繁衍生息,逐渐形成一些小村子。”
    “我们出去收货的时候,经常去到好多偏僻的小村庄,这种地方最容易有第一手的好东西,还有守墓人代代流传的一些口耳相授的机密。”
    我哥笑着向我解释:“你看,这乱石耙据说原来叫乱石陵说不定也是守墓人的村庄,不过地图上有乱石耙加油站,往里面却没了具体路径……咱们去到加油站再打听看看吧。”
    乱石耙附近的加油站非常小,而且很荒凉的感觉,加油站里面一般都是小超市,最不济也是个小卖部,卖点水和纸巾什么的,可这里的货架差不多是空的,只放了一箱矿泉水。
    仅有的一名员工看到我们,从屋里走出来,懒洋洋的问道:“加几号的?”
    “九七,两百。”我哥一边说着一边下车。
    这里是加油站,他可没傻到在这里发烟给人,只是走下车去跟那个员工聊了几句。
    “……你们也是去旧村探险捞宝的吧?”员工打着呵欠问。
    “啊?不是,我们是来找人的。”我哥回答道。
    “哦……这条路往前走有个岔路口,从这里转进去就是新村……要去旧村的话就一直往前走。”
    老爸给的地址就是乱石耙,没说什么新村旧村,他估计也不知道区别,但我联系的那个自称鸿字辈的人,给的地址是旧村的。
    “为什么要搬走啊?”我哥试着打听。
    莫非有什么凶物作祟?
    “政府给建房划地呗,这么好的事儿当然大家抢着搬,政府给每家建小三层,还划新的土地,据说在旧村那边要新建什么工厂,十年了也没建起来……好了,加好了。”他嘟囔了几句。
    我们准备走的时候,他提醒了一句:“旧村那边晚上荒凉的很,你们年轻人别跑去找刺激,据说之前有什么户外驴友团的,在哪儿走失过人,也不知道后来找到没……你们要吃饭也得到新村去才有农家乐啊。”
    跳上车,我哥二话不说就往旧村方向开去,他笑着说道:“我嗅到了商机……国家这种举动,肯定是在处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修工厂什么的这借口都快用烂了。”
    我无语的说道:“咱们是来找老神仙给你禳星的,你能不能先把这事儿解决了?”
    “嘿嘿,咱家可是阴商,何况现在有恃无恐,多挣点家底,咱俩的计划才好实施啊!”
    每个人的身体是有气场的,皇宫广厦千间,皇帝的卧室也就那么大一点儿,还得有屏风隔断,月洞床帘来藏风聚气。
    这在城市里也一样,现在盲目追求房子越大越好,只顾豪华气派,却没有考虑房子的风水问题。
    如果一个家太大,就容易人气不足,再加上风水不好就会招来一些不好的气,一个村子,一个新区也是如此。
    因为交通和网络的便捷,村子里的年轻人大多往外走,很多村子只剩下老人和孩子,年轻人都在外打工,显得有些荒凉。
    原本村里热热闹闹的那种场景,如今越来越少,像这个乱石耙旧址,我们走到一半,远远看到房子,眼前的路却断了。
    本来村里的土路就够糟糕的,车子前方的路基还塌了一半,根本没法走车。
    “啧……”我哥没车开就觉得很别扭,很没安全感。
    他下车检查了一下,皱眉道:“只能从这里走过去了,村子就在下面,走吗?”
    “走呗,都到这里了,不过你先把车子倒过来,如果有什么情况,也方便跑路。”我提醒了一句。
    “哟,当了妈果然不一样,心思细腻多了。”他笑着跳上车,车技很好的在窄窄的山路上将车调转,然后停在路边锁车。
    我站在路边,拿着手机检查信号。
    这里尚有两格信号,远远看下去,村子的尾部有一片废墟,应该是推倒了房子准备“盖工厂”。
    我从挎包里面拿出玉璇玑,平端在手上。
    在淘沙人口中神乎其神的寻龙点穴的方法,我是——一点儿也没学过。
    我只知道峦头理气,阳宅风水,寻阴宅还是头一次。
    我哥笃定这里有“商机”,乱石耙这名字就会让懂行的人蠢蠢欲动,何况还经历了一次国家整体搬迁,那肯定是有了不得的东西在这里。
    说不定有个大宝藏藏着,却因为凶险而没法正常保护,只能迁出居民来避人耳目。
    我哥跳下车来,笑着问道:“怎样,看出什么了没?”
    “……一年学寻龙,十年学不成点穴,望势寻龙易,登山点穴难……我就看出那边的山势秀丽,开大帐,如果是有规格的墓,应该是在那里。”
    我也只会粗浅皮毛,普通人也能一眼看出什么叫穷山恶水,什么叫风景秀丽。
    一般来说,山势为开大帐,起华盖,或者宝盖当头,有三台,玉枕,锦屏等等,这些都是漂亮的穴山。
    “这里有网络!”
    噗……
    “重点是蹭网吗?”我笑着跟他跳下去,拿着手机拍照。
    “你干嘛呢?”
    “趁现在有网络,拍照发给金绡解解馋啊,她不是最喜欢找什么鬼屋啊,鬼村啊这些么,以后你们约会地点不难找,还不用去人挤人。”
    “……我吃撑了我?带她去危险的地方约会?!”我哥瞪了我一眼。
    啧啧,这话已经开始不自觉的冒出粉红泡泡了啊。
    下到村里,手机只剩下一格信号了,村口的大树上缠满了红色的布条,树下满布着香火的痕迹。
    一阵山风吹过,地上的白色灰尘轻轻扬起,一些没有烧完的纸钱吹得纷纷扬扬,这凄凉的感觉带着一股子阴冷的气息袭来,让我俩打了个寒颤。
    “什么人在村口烧纸钱啊……不是说都搬走了吗?”我哥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我站在村口张望,这里的土房小院都是一副杂草丛生的荒凉样子,不像有人居住,那个qq里自称鸿字辈大法师的人,一定是个别有用心的骗子!
    又是一股阴冷的风吹过来,村口的大树下一眼可以看穿整个村子的主道,尽头是一片光秃秃的工地。
    我泛起了鸡皮疙瘩,大中午的就这样阴冷,这里的风水或者地脉一定被破坏了,所以要赶紧将居民迁走。
    十年前的网络信息不像现在这么发达,这里的事情应该是个机密,搬出去的村民都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秘密。
    问题是,那个骗子在网上把人骗到这里来干嘛?
    抢劫?非礼?施暴?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哥突然退到我身后,背包撞了我一下。
    我吓得头皮一麻,转身问道:“你——”
    他摆摆手,示意别说话,然后脸色紧张的悄声道:“小舞……你看看,那里是不是……是不是有个……人?”
    他的语气很不确定,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村子主路的两侧都是空荡荡院落,房门和窗户都洞开,像一张张呆滞麻木的脸。
    一个破败的矮墙边,一双干枯的小臂攀在了矮墙上,半张脸出现在矮墙后面,一动不动的面朝我们。
    “嘶——”我最怕这样的场景,我不怎么怕鬼,就怕这些行僵一类的尸体。
    我哥镇静下来,抽出了电棍拿在手里。
    我纳闷的问:“你这些违禁物品还没被没收?上次不是去警局一夜游了吗?”
    “老韩想办法给我倒腾出来的,这玩意没了我们怎么对付行尸啊?”他理所当然的回答。
    我右手掐着雷局,左手牵着我哥背包带子,我们小心的往那边走去。
    “喂,有人吗?!”我哥正了正心神,对着村子里喊了一声。
    这一声大喝,却没有惊飞任何飞禽,我这才发现——这村子里,好像飞鸟都没有一只!
    那矮墙后面是人还是干尸啊?
    我哥暗骂一声,快步走上前去想查看情况,突然我们身后传来吱吱嘎嘎的木门响,又惊得我们炸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大白天的荒村就这么吓人?!晚上怎么得了!
    “……嘿嘿嘿,你们来了啊……进来坐坐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院子里响起。
    我们转身,看到身后破烂的木门被打开,一个白发鸡皮的老人,弯着腰驼着背,杵着一根黑漆漆的破木头。
    他咧开嘴,漏风的牙齿有些发黑,喃喃的说道:“你们……是来找我的吧……”
    我悄悄的瑟缩了一下,这是人吗?
    这老人看起来确实很大岁数,但是这样一个荒村,这老人一个人住?
    他怎么生活?吃喝拉撒怎么处理?
    “你就是那个鸿字辈的老道士?”我哥怀疑的打量着他。
    老头儿咧嘴一笑,干瘪的脸上布满褶皱:“年轻人……你们不是来找我的吗?”
    “你这样子,黄土都快埋到脖子上了,怎么腾出手玩手机电脑啊?别骗我们了,我们穷得很,绑架我们也没赎金的。”我哥嗤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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