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了,头晕眼花也正常。”她看了我一眼:“多谢你挂心。”
    “姨婆,我们肚子饿了,能先吃饭吗?小舞现在可不能饿着。”我哥不耐烦与她坐着清谈,打算边吃边说。
    “今天只有斋。”她抬手示意弟子去准备膳食。
    “斋就斋吧,在你这里哪天不是吃斋?”我哥打个呵欠道:“刚才看到东方雅趾高气扬的走过去,哼,去主持个斋筵也这么得意?东方家除了她就没人了是吗?”
    东方老太太微微皱眉,有些无奈的说道:“说不听,让她低调些,可惜性子已经被惯坏了……唉,因为从小就知道她是冥帝大人派来托生的,所以家族里没人敢违逆她。”
    “哼,不懂尊卑,她迟早吃亏。”我哥冷哼一声。
    东方老太太看向我:“她又冒犯你了?”
    “谈不上冒犯,不过是嫉妒之心不死,她还想不明白——既然生而为人,那过去种种已经是前尘旧事,该忘不忘,只会拖累自己和东方家,赫连澈为此已经尽可能少的踏足东方家了,您作为家主也不提醒一下她?”
    我这话是把东方老太太也埋怨进去了,我哥偷偷对我比了一个大拇指。
    东方老太太脸色不大好看,她对我的态度很纠结,一方面我是她的晚辈,我妈妈还从东方家离家出走。
    一方面我又是东方家供奉的尊神的妻子,在赫连澈的庇护下,东方家获得无数的便利,在圈内享有特殊的地位。
    斋菜送上来,我哥边吃边问:“东方老太太,通玄会的事情你知道吗?最近好像突然冒出来。”
    “我们也在查,通玄会以前是一个低调的组织,没有系统的活动,但是最近一年来突飞猛进,吸收了很多僧道俗的闲散法师,他们以卫道士自居,处置幽魂冤鬼,妖魔精怪都可以领到赏金……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们身后有大金主操纵呗!”我哥没好声气的回答了一句。
    我默默听着他俩的交谈。
    东方老太太说通玄会现在有三个主事人轮流主事,在各地有分会堂口,初步估计入会的僧道俗法师有上千人,当然也有一些法师只是入会,并没有多么活跃。
    但也有十分活跃的份子,为名利所驱使,觉得降妖伏魔也是法师分内事,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这三位主事人是僧道俗德高望重的大宗师,因此通玄会的正道氛围很浓。
    “通玄会是个交错的法师组织,各门各派都有,平时与我们也没什么交集,东方家接下的活儿一般不会有人抢……但别人就容易与他们发生冲突。”东方老太太皱眉摇了摇头。
    “怎么?还抢活儿干?”我哥笑道。
    “有这种情况,因为通玄会是依靠超度,捉妖这些来往上爬的,会员的等级越高,赏金越高,很多法师本来生活很清贫,没有那么多资源和人脉,尤其是年轻的法师,因此加入通玄会是个磨练自己,又能获得报酬的好选择。”东方老太说道。
    “那这些报酬是谁来给?有些孤魂野鬼根本没有苦主啊?”我奇怪的问道。
    我哥戳了我脑门一下:“小舞你傻啊,这摆明了是有大金主撑腰啊,这位大金主明显是要笼络圈内的闲散人员,组成一个强大的组织,这些赏金肯定是大金主提供啊。”
    原来是这样……那这个大金主还真是舍得,养了这么多闲散的法师,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东方老太太说道:“道这一派的负责人,就是青鱼道观的凌虚子师父,佛那一派,是圆慧大师——就是无尘小和尚的师父,俗这一派……好像是北方的一个老太太,交往不深,我不太清楚情况。”
    “总的来说,通玄会在圈子里开辟了一种新的模式,这个组织不以门派,世家来划分,所有人都可以加入,想要赏金就降妖伏魔,驱鬼僻邪,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在行善。”东方老太太肯定这一点。
    我摇了摇头:“凡事都有两面,有些妖魔鬼怪留在世间也是为了因果报应,强行掐断因果循环,人间的业障岂不是更多?”
    东方老太太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叹气道:“有些悟性真的是天生的,很多人想不通,参不透,有些人却不用点化就能明白其中道理,冥小舞,冥景宇,你们两人,倒是继承了父母的优点。”
    我哥笑了一声道:“我们也是这一年半年才开始悟的,有些事情要经历过,心态才会改变。”
    我也笑了,东方老太太口中,我父母居然有“优点”?
    吃完饭,喝着茶,东方老太太的谈话重点转到了天台医院上。
    “这里肯定要拔掉,不能容忍一个巨大炼魂场所存在于世上,这对于阴阳两界来说都是个毒瘤,那个引路人毕竟有人身,在多方面的追查下,我们找到了他的活动范围,基本上可以确定他就是炼尸人村寨的师祖。”东方老太太端着茶盏轻轻的吹着,目光看向我。
    “冥小舞,你要小心些,炼尸人村寨被毁,他已经准备孤注一掷了。”
    我默然,这些潜在的危险,我希望能在孩子出生前解决,不然之后更加提心吊胆。
    “冥帝大人也是这个意思,他不希望让这些继续威胁你,天台医院的事情就在这几天会有大动作,你们冥家的人也要做好准备,最好能提前通知到,就算不参与,也不要添乱。”东方老太太语气很严峻。
    “老太太,我的印玺被通玄会的人截走了,我应该去哪里找负责人要回来?这些人的门派显然管不了他们,通玄会有没有主事的人?”我问道。
    东方老太太点点头道:“有,凌虚子道长和圆慧大师我倒是认识,但他俩每人主事三个月,现在轮到俗这一派的老太太,这个人太神秘,我们没有接触过,北方来的,据说是个很厉害的巫婆子。”
    我们从东方家出来,按照东方老太太给的联络方式,打了无数个电话后,终于找到了这位巫婆子的一位徒弟,姓赵,听声音是个中年妇女。
    她回答我:“你有事找我师父,请明天赶早来吧,地址我发给你们了,我师父年纪大了,天刚黑就安寝了。”
    我哥撇撇嘴道:“小舞,我觉得印玺要不回来的,也不知道那些得到印玺的人,是否藏在了另一个孔明锁里面,隔绝了鬼气,让赫连澈都感应不到。”
    夜晚,我们坐在一起开了个小会,说到那位来自北方的巫婆子时,老妖婆皱眉道:“难道是高老太太?”
    “高老太太?很厉害吗?”我哥对北方的情况不了解。
    老妖婆点头道:“她好像已经过百岁了……在这个圈子里,能活过百岁,还能出山的人,你们说厉害与否?明天去找她时要多留几个心眼。”
    “……小舞,你过来。”赫连澈扣着我的手腕,将我拉上楼。
    “怎么了?”我疑惑的看着他,他将我拉到飘窗那里坐着,他从后面圈着我,这是要干嘛?
    “多教你掐几个诀,免得你手忙脚乱……还有下次学会控制心绪和力道,别再弄出那么大一只神虎。”他冰凉的手指拂过我一根根手指。
    我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气息在耳畔轻轻撩拨着我的心弦。
    丝丝缕缕,心痒难耐。
    “澈,我生孩子的时候,你会在吧?”我有些不安的问。
    “……嗯,我在。”他埋在我的颈侧低声喟叹:“真难熬……”
    确实很难熬,情到浓时,就会忍不住想要侵占对方的全部。
    克制、克制再克制,这种难耐如跗骨毒药,勾得人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从我召唤神虎时力道失控开始,两个小祖宗就开始沉睡,很久都没有踢我,似乎在积蓄力量准备最后的成长。
    我隐约感觉这个时刻近在眼前了,这种心有灵犀让我很紧张,也变得有些惊惶和焦虑。
    “澈,我感觉好像快了,今天肚子好像安静了许多,他们最多翻个身……会不会突然就出生啊?”我握着他的手,根本没有心思学习掐诀念咒。
    赫连澈任由我捏着他的手指:“你不在生死簿上,查不到那么准确的时辰,但灵胎与你心有灵犀,你若是感觉快生了,应该就是了……这两天你不要出门了,就在家里呆着吧。”
    “啊,可是明天还要去通玄会那里,拜会一下那位高老太太呢,问她是否知道印玺的事,看看能不能要回来。”我一本正经的说道。
    “……冥小舞,你这小脑子怎么就这么偏执?认定了的事情就那么不听话?”他捏着我的脸颊晃了晃:“都说了印玺遗失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一个劲往自己身上揽?”
    “那是你送我的东西啊……我很重视。”我抬眼看着他。
    他的几缕碎发,他的眼角眉梢,他的鼻尖唇畔,在静谧的夜里陪我走过了四季。
    我撑着身子凑了上去,想要碰触他清冷的唇。
    他立刻抬手按住我的后颈,把我按在怀里低头深吻。
    用力,却又克制。
    想要狂暴的吞吃入腹,却又害怕伤到分毫。
    他的情感透过胸膛传递过来,爱意汹涌霸道的席卷全身,又犹如同涓涓细流浸润骨髓。
    “小舞……”他轻声呼唤,唇瓣稍稍分离。
    那藕断丝连的一点银丝牵住我们的唇,让人羞赧,让人癫狂。
    我主动吻上他,那种献祭般的心态,恨不能奉献自己的皮肉骨血甚至灵魂,只求能与他相濡以沫。
    “在圣城,我就想说……”他的气息有些不稳,清冷拂过我的唇。
    “说什么?”
    “……什么时候,我才能了无牵挂的与你在一起,不用每天看着你那恋恋不舍的目光离开,每次转身都觉得亏欠……”他有些发狠的顺着我的耳畔轻咬下去,声音没入了颈侧。
    “怎样叫了无牵挂呀?现在不就在一起吗?”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不一样,若可以无牵无挂逍遥自在,我就可以随时把你抱在膝头,不用放下你。”
    “噫……你不腻呀。”我笑着缩脖子。
    “腻?这么多年我一个人都没腻,跟你在一起才几天?要腻也得是千年后的事情。”他轻笑着说。
    “那也是迟早的事,腻了怎么办?”
    “……腻了,就换个姿势,躺着抱你也行。”
    我忍不住咬着唇笑,他的情话我没有一点招架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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