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赫连澈不悦的声音响起,及时伸手撑住了我的后背。
    “我爸……”我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林半仙说,今天给我爸驱邪,我要早点起来准备。”
    我睡在里面,赫连澈拦在我身后,在我单手爬着越过他身上时,有些黏腻的东西不合时宜的涌了出来,没形容错,确实是涌。
    我脑袋都快炸了,他不食五谷,寒暑不侵,异于常人,做起来也不知疲惫,只求心满意足,我这个普通人撑着酸痛难忍的腰爬行,实在无力抵抗地心引力啊。
    那一大股冰冷顺着腿根内侧的肌肤缓慢滑下,惹得他的眼神黯了黯,眼底仿佛火苗在跳动。
    天,他可别再来一次。
    “我、我现在去洗澡。”我尴尬的脑子都快成浆糊了。
    因为清晨的羞赧,我一直不敢直视赫连澈。
    他面无表情的与我哥点了点头,我哥没说什么,蹭过来我身边悄声问道:“你收拾他没有?有没有好好教育他,让他不准上床?”
    我点点头:“嗯,我被他收拾了。”
    我哥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快把我鄙视到地缝里了,他摇头叹息,拿着钥匙去开车。
    我牵着六只大公鸡,无语的问:“哥,我们怎么把这些公鸡塞进车里,用纸箱装一下好吗,要不怎么带进医院啊?”
    私立的高档医院,环境好得像五星级酒店,禁止携带宠物探视,我这牵着六只大公鸡怎么进去?
    “嗯,装吧,我昨晚已经跟林半仙商量好怎么弄进去了。”我哥胸有成竹。
    林半仙今天穿着中山装,看他这小白脸的样子,实在很难相信他是个半仙,赫连澈说他是冥府里的失踪人口,不过不想跟他计较。
    他开着一辆破面包车,我真想不明白,他做一次驱邪拔毒都是两千万的价格,为什么就这么喜欢破破烂烂的东西。房子也破,车也破,幸好他衣服不破,不然保安都不让他进门。
    “小舞,你牵着鸡到西侧围墙外等我们。”我哥吩咐道。
    我涨红了脸,这场景多搞笑啊,我牵着六只大公鸡站在围墙外,路过的行人还纳闷的问我:“姑娘,你这是溜公鸡?”
    还有人偷偷拿手机拍照,被我身旁的赫连澈施法屏蔽了镜头。
    林半仙小跑过来,我哥也从围墙里面爬上了树,我看他俩将六只大公鸡都空投了进去。
    好在那些鸡一只只都很精明,张开翅膀扑腾了几下,却没有乱叫。
    我真想不明白,这些公鸡怎么能驱邪?
    赫连澈淡淡的说:“不懂?”
    “当然不懂。”
    “鸡是神兽重明鸟的变形,重明可以驱除豺狼虎豹,妖魔鬼怪等一切魑魅丑类,古人还将它称为五德之禽。”赫连澈握着我的手,带着我往里面走去。
    有路人看我一手微张,偏着头自言自语的行走在医院围墙外,就用哪种“好好一姑娘居然脑子有问题”的眼神看着我。
    我都习惯了,当成精神病也无所谓了,难得赫连澈能这样平心静气的跟我说话。
    “什么叫五德之禽?”
    “就是说它头上有冠,是文德;脚后有距,善斗,还有尖嘴如刀,是武德;敌在前敢拼,是勇德;有食物招呼同类,是仁德;守夜不失时,天时报晓,是信德,因此有人用特殊方法养出来这种公鸡,是一种辟邪的利器。”
    原来这几只大公鸡是被善于此道的法师圈养出来的法器,他们以蜈蚣为食,而蜈蚣入药可以息风镇痉,攻毒散结,通络止痛等功能,因此这些大公鸡不惧怕阴毒尸毒。
    等我来到我爸的病房,我哥和林半仙已经在布置东西了。
    “你俩去外间坐着,如果有护士进来,就拦住她,要是护士发现我们在医院搞这种封建迷信,说不定会叫保安把我们扔出去。”我哥对我呲牙。
    赫连澈淡淡的道:“布个结界就行了,你们需要多久时间?”
    “一个小时足够了。”
    我坐在外间的椅子上,看赫连澈在门后画符,我哥和林半仙也在忙碌,就我是个闲人,想帮忙也帮不上。
    林半仙拖来一个大号的旅行箱,他从里面拿出几块丝绒包好的镜子,在我爸的病床下房铺好。
    然后他拿出一包小木头人,一个个都是盘腿打坐的样子,脸上用红色颜料画上眉眼和嘴,看起来在微笑,眉目和善。
    这些小木头人在我爸病床周围摆了一圈。他又拿出一袋小木头人,造型与之前一模一样,但是脸上却是黑色的颜料,眼角嘴唇全部向下撇,看起来怒目苦闷,还有些莫名的凶相。
    他将这些黑色小人头朝下的安放在床下的镜子上,一个个倒立着正对上面的小人,如同倒影一般。
    我看着倒立的黑色小木头人一脸凶相的微微晃动,突然暴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的往后退了几步。
    林半仙抬头看我,意味深长的笑道:“你的体质果然特殊,居然能感受到这上面的凶恶之气。”
    “你、你不是要驱邪吗?为什么还要用这种凶恶的东西?”我担心的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林半仙拿出八面铜镜,打开镜子后面的支架,围着病床撑了一圈,再在铜镜前面点上白色的蜡烛。
    “ok,可以开始了,你们都退出这间房,看着可以,千万别进来打断做法。”他拍拍胸脯说道:“我可是老医师了,绝对没问题。”
    我能说什么呢,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了,只求我爸能恢复神智,哪怕起不来也不要紧,我们带他回家去好好伺候着也行啊。
    林半仙念着咒语掐诀,我看到那些小木头人微微的晃动起来,尤其是镜面上倒立的黑色小人,几乎晃得快要倒下,与此同时,八面铜镜前的蜡烛火苗泛起了绿光。
    我后背发凉,这间房里突然充斥了阴晦的鬼气,吓得我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赫连澈抬手按着我的肩膀:“别怕,那是他的本来面目。”
    我看向林半仙,他那张小白脸的细皮嫩肉渐渐变成了粗糙青黑的颜色,额头上冒出了两对小小的尖角。
    我听到我哥咽了口唾沫,他也紧张起来,眼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鬼啊。
    赫连澈撑着我的腰,防止我吓软了滑到地上去。
    我看到病床底下的镜子里缓缓的有黑雾聚集,一点点汇成一个人头的模样,在镜子里横冲直撞,随意翻滚。
    此时,周围的八面铜镜里,突然出现了朦胧的影像。
    我看到了我爸的轮廓,他用力的抱着一个女人的肩膀,另一个铜镜里似乎在与她争吵,还有一个铜镜中女人抱着一个孩子。
    这些活动的影像不断重复,似乎是我爸心底最深处的记忆,以此才能唤醒他的神智。
    镜中的黑影开始嘶吼:“你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爱你?我恨不得吃了,你连骨头都嚼碎。”
    我闻言浑身一震,这是我爸的声音。
    “啊啊,好吵,这孩子好吵,我真想杀了他。”
    “你都快死了,你还生什么孩子?孩子比我重要吗?我把他们全杀了去陪你好吗?”
    这一声声凄厉的吼声让我胆寒,这是我爸?这个喊着可怕话语的人是我爸?
    他为什么想要杀了妈妈和我们?
    我哥的神色凝重,我则忍不住的发抖。
    “别怕。”赫连澈抱着我:“这只是内心深处所有恶念的结合体。”
    “万物两生,很多人都想过死了算了,他为什么还不死,你为什么不去死,这些就是业障,哪怕是一时冲动说的气话,也是添了罪业,之前渝王爷,就是机缘巧合在阴山深处融合了我抛弃的恶念,才变得法力强大的。”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不敢去看房里的景象,赫连澈与我聊天来分散我的注意力:“小舞,你有过什么恶念吗?”
    我想了想,闷闷的问道:“吃醋算不算?”
    他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房间里,林半仙突然跳上了我爸的病床,缓缓的爬在我爸的身上,我哥拳头都捏紧了,那副模样想要冲进去把他拉开。
    因为他在吸我爸的气,我爸的鼻子里缓缓有两股黑气往外冒,他吸着渐渐往后退。
    黑气出来越多,床下镜中的那团黑雾就越来越少。
    最后那些黑气被他吐在地上,化成一截截肠子一样的东西。
    我恶心的不敢看,耳边听到了响亮的鸡鸣,那些大公鸡就像见到美食一般冲进去就拼命啄食。
    不一会儿,房里的阴晦之气退散了。
    “好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我看向林半仙,他脸上和手上的皮肤都干燥得像龟裂的旱地。
    “你、你这是……”我惊恐的看着他。
    他苦笑了一下:“都说很伤身了,唉,我得赶紧躲回寡妇巷,让阴气养着我。”
    林半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有气无力的指挥我哥帮他收拾东西。
    我用热水给我爸抹身,他护理得挺好,没有出现褥疮什么的,这好几十万的医疗费没白花。
    赫连澈刚撤了结界,一个护士就冲了进来警惕的盯着我们,问道:“你们做什么的?”
    “探视,前台有登记的,这是我爸。”我哥立刻回答道。
    护士的表情变温和了些,正要说话,就听到我爸突然沙哑的呻吟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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