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按照他的指示,一件件完成在我身上的操作。
    我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胸腹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全身符咒的人偶娃娃。
    娃娃头顶的头发被拔掉,此刻滴上我的血,有几滴顺着流下来,娃娃的脸上像冒血了一样恶心。
    “这是秘法,你不用担心会死,只是有点痛罢了。扭断娃娃的手试试看,快!”渝王爷的一声咆哮,吓得那妇女“咔吧”一声拧断了木偶手臂的连接处。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左肩传来,我痛得嘶声尖叫,疼痛让我感觉腹部一阵剧烈的抽动,会不会对灵胎有影响?
    我稍微喘过气来,赶紧死死的咬住嘴唇,尽量忍住大吼大叫。
    “我听到一个女人说,疼痛会让人流产。”渝王爷冷酷疯狂的声音时远时近。
    我的感官有些模糊,五脏六腑在突突的抽动。
    耳边似乎听到那女人恳请的声音:“你放过我儿子吧,如果要她流产还有很多方法,为什么要这样?去医院就可以了啊。”
    “我就要看她痛苦的样子,她应该是我的,却怀上了赫连澈的孩子,我要处罚这个女人,把她的另一只手也掰断,快点,她再痛苦一些,我就能看到美丽的鲜血从她腿间流出来了。”
    再来一次?我咬着嘴唇喘着粗气,身上的皮肉一抽一抽的跳动,再来一次的话,就算把嘴唇咬烂,我都要忍住发狂的嘶吼,不能让这个邪恶的渝王爷得逞。
    就在我做好引颈受戮的心理准备时,楼下突然传来林半仙的声音吼道:“娇娇,你在干什么?快点把符咒撕掉让我进去。”
    那女人眼中的神色有些动摇,可是手机里渝王爷还附在她儿子身上,她不敢轻举妄动。
    手机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对面手机重重的摔在地上,屏幕全黑。
    我听到熟悉的尖利笑声:“小舞娘娘,快点自救哦,别让冥帝大人再添业障了,呵呵呵。”
    是白无常。
    我睁开被汗水泪水浸湿的眼睛,对那妇女道:“有人去消灭这厉鬼了,你快点把房间里所有的符咒都撕了。”
    “哦、哦。”她反应过来,忙冲到狭窄的窗户那里撕掉四张梵文符咒。
    刹那间,刀锋一般的冰冷气息从狭窄的窗户冲进来,赫连澈的身影如同冰冷的幽火,在黑夜中狂怒的跳动。
    他的墨发飘扬,手中握着一把霜影朦胧的长剑,那把剑如流星划过虚空,我看清楚时、剑锋已经从那妇女的心口抽出。
    没有伤口,没有血液,那个女人瞬间软倒在地。
    冲上来的林半仙惊恐不已,他愣愣的跪倒在地,颤抖着问道:“冥帝,尊神您、您怎么能……她只是个普通人啊,就算她冒犯了小舞娘娘,您让她魂飞魄散会不会太……”
    赫连澈似乎什么都没听见,他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胸腹衣衫破烂,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全是带着腥味的丹砂,此刻就像仰望天上寒月的蝼蚁,渺小而无力的望着他。
    他的剑尖在我手腕、脚腕、脖颈处轻轻一划,桎梏着我的符咒失去了效力,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你怎样?”他半蹲下来,想要伸手抱起我。
    他的手指碰到我左肩,我痛得大叫,骨头在体内翘起,撑得肩膀变成怪异的形状。
    剧烈的疼痛让我歇斯底里的挣扎:“别碰我,你别碰我。”
    “你别动,该死的冥小舞,你给我冷静点。”他用一只手压住我的身体,不让我乱踢乱打。
    可我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我觉得我面对着一个巨大的谎言。
    他一直在骗我。
    这个会来救我,会为了我伤害生人,会夜夜与我缠绵到焚身蚀骨的男人,他一直在骗我。
    我早该想到这个矛盾,为什么我被他驯服得脑子都变成浆糊了?
    “我冷静不了,赫连澈,你是不是在骗我?”我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歇斯底里的大吼道:“东方雅说,要用法术将成型的灵胎从腹中取出来,我信了,你告诉我,我们以后还可以有孩子,我也信了。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法术能让一个刚刚成型的胎儿离开母体还能存活?拿出来就死了吧?死了就没有百邪不侵的法力了吧?没有法力的死胎,怎么去做封邪的阵眼?”
    愤怒、歇斯底里、委屈、不甘、怀疑,一切负面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
    东方雅说妇人用法术取出来,那么最可能的就是连着孕育胎儿的子宫一起取,赶在灵胎断气前,放入阵眼中冲破对面的邪气。
    这种方法,别说什么玄之又玄的法术了,就算依靠现在的高科技医疗条件都可以让胎儿苟延残喘几分钟。
    可是这样的话,他又与我说什么以后,我们还怎么可能有孩子?
    赫连澈大概被我的歇斯底里弄得厌烦了,抬手掐了一个诀,在我的眉心一按,我全身立刻被禁锢住,既不能动,也不能言。
    只有用不断溢出的眼泪,来诉说我的情绪。
    “冥小舞。”他捏着我的下巴,冷冷道:“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要你肚子里的东西,我没打算骗你,一开始我就已经挑明了目的。之后,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从不曾欺骗你,你信、或者不信,都不要紧,以后、你会知道的。总之,不管你怎样恨我,我都只能这么做。”
    他面沉如水,眼神依然清冷如天上寒星,那涌动的红色流光快要把我吸入无尽的深渊。
    他依然那么尊贵倨傲,不愿意施舍我一句解释。
    信么,冥小舞,你若选择相信,那就算骨血销熔,绝情断爱乃至魂飞魄散,灰飞烟灭,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怪谁?
    不信么,你若不信,又何必哭泣流泪,何必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还指控他欺骗了你,又玩弄你的感情?这些不是你自己奢望的吗?
    冥小舞,你被家族奉献于鬼神,就如同案上的肉,被凌迟也是情理之中,有什么好哭的?
    赫连澈无视我的眼泪,抬手将我肩膀的骨头推了回去。
    我已经痛麻木了,再痛也只是多流几滴眼泪,还能怎样?
    白无常出现在我面前,他一向带笑的脸在看到了那妇人的尸身时,瞬间变得冰冷无比。
    他睁开那双邪气的三白眼,血一般的红唇中吐出冰冷的谏言:“冥帝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阳间的生人出手,就算是您,也会被天罚的。何况这次,还直接魂飞魄散了。”
    赫连澈淡淡道:“无妨。”
    白无常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汇报道:“那女鬼被您打入累劫之狱,渝王爷逃跑,那个小孩早就被他吞了魂魄,回天无力。”
    赫连澈看向门口的林半仙:“你从冥府走失多年,附在活人身上,藏匿在阴秽之地,该如何受罚?”
    林半仙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念你一直行善,为阳间中了阴毒尸毒的人治病,所以放你一马,你知道该做什么吧?”
    “知道,小舞娘娘的父亲,小的会尽心治疗。”林半仙颤抖着声音回答。
    楼下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我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舞……”
    听到我哥的声音,我心里一松,昏睡了过去。
    这世上有一个人与我流着同样的血,我对他的信任超过了自己。
    他总能逗我笑,天大的事、就算哭成傻x,他也能让我觉得“不过如此,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舞,你傻笑什么呢?眼泪还没擦干呢,就在傻笑。”我哥拨了拨我额前的头发,笑着拍拍我的脸:“醒了没,快起来上洗手间,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这可是医院的床啊,尿床要加钱的。”
    我笑着睁开眼,是一间普通的病房,我哥在我身边守着我。
    他眼底有淡淡的青色,想必是熬了一整晚。
    “肩膀给你固定了,别乱动,小心骨头长歪了。”
    “嗯,不用抱我,我能行。”我穿着拖鞋来到洗手间。
    镜子里的我,长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眼睛红肿,也不知道前晚流了多少眼泪。
    回到病房的时候正好医生查房,提醒了注意事项,让我回家休养。
    “这接骨的手法太好了,完美。”临走之前,医生还称赞给我肩膀推回去的人。
    我淡淡的笑了笑。回去的路上,我从我哥的口中知道了晕过去后的事。
    赫连澈准备让东方家的人安排病房,被我哥严词拒绝了,他自己背着我出巷子,不让任何人帮手,阴差赵红兵开车送我们来到人民医院。
    “我觉得赫连澈戾气好重,小鬼差来报,说听到你念宝诰召唤,他们刚出现就发现印玺被扔掉,他们出现的地方也是印玺落地的地方,而你不知所踪,于是赶紧跑来报告赫连澈。赫连澈听了,马上强开鬼门、直接将那邪派圣女的炼魂拖入了冥狱,原本那个女人的生魂,也被牵连了,直接死翘翘了。后来他召唤来城隍、土地还有鬼差阴兵,整个寡妇巷周围一公里都被他的手下翻查,今天那些人全部进医院了,染了太多阴气。林半仙知道你不在以后,回想到那个娇娇从他小院出去、恐怕看到过你,于是立刻去找娇娇,才发现她所在的地方全是结界,我们想进去呢,可是梵文的符咒太多,冲不进去。赫连澈他们的法力在阳间受的限制太多了。唉我听阴差赵红兵说,赫连澈这次也犯了大忌,他直接毁了两条生魂,且不论生魂的罪过如何,他身为掌管冥府的人,不仅徇私,还下这么重的手,说不定要被请喝茶呢。”
    我恹恹的蜷在后排座,听到这里时,眼皮微微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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