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怒气爆发,我却听得边哭边笑。
    他说“保家卫国”的时候,我差点笑出来,我哥就是有这本事,让我哭着也能笑出来。
    我揉了揉眼睛从被子里爬起来,赫连澈立刻转身看向我,他眼中的神色黯然,那涌动的红色流火屡屡让我有飞蛾扑火的感受。
    可是此时,我只能勾出一个笑:“没事,冥帝大人这么辛苦播种,牺牲自己的精血来泽被苍生,我一介凡人也要做出点贡献吧,流点血不算什么,反正自从遇到你,血和泪都没少流过。”
    他眸色沉沉的望着我,还是那样悲悯的神色。
    是该悲悯,对他来说,看着我这样一个蝼蚁会为情所困,会为了一个还未成型的孩子流泪,大概是一件可笑的事。
    两年前他就该做这件事,不过看我那时的状况、估计承受不了,所以他在我耳边的一声叹息,这是他的怜悯。
    那时候我快被恐惧和疼痛折磨死了,之后又因为阴邪入体大病一场,如果他要做上七天,我真的小命难保。
    我跳下床对我哥说:“哥,咱们回家吧。”
    “啊?”我哥没反应过来,“回家做什么?”
    “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医院看老爸,或者回学校上课,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我努力的装作轻松自然。
    赫连澈清冽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冥小舞,你想做什么?”
    我回头淡淡一笑,摇头道:“什么也不做,就像原来那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我拉着我哥往外走,临出门前,我说:“你若是担心灵胎出问题,可以派人监视我啊,我不介意的。再见了,老、公。”
    他眼底神色晦暗难明,皱紧眉头盯着我,那目光似乎是在警告我,让我别搞什么花样。
    我们跑出天子阁,我哥搓了搓手臂,低声问:“你这是干嘛?好端端的叫什么老公,这么腻,听得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想试试在别人面前这样叫他,我怕以后没机会了。”我抿嘴一笑。
    我哥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他带着警告的语气说:“冥小舞,我也警告你啊,你别想玩什么离家出走啊,割腕自杀啊,这些狗血的招式啊,孩子要流就流,就当遇人不淑,哥给你买乌骨鸡,好好补补身子就行了,反正特么的亲爹都不心疼,要把孩子拿去做阵眼法器,我们心疼个jb。”
    “好啦好啦,我没你想的那么懦弱啦,不用怀孕到明年七月了,我还开心呢。”
    我哥的眼神不太相信,我自己也不相信。
    我们出了山门走到停车场,慕容玥追了上来,一把拉住我的手道:“小舞姑娘,有些恶毒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为了维持这个法阵,很多世家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一个个已经疲惫不堪了,我会尽量想办法,看看有没有什么替代的法子,能再让法阵维持……”
    我笑着摇了摇头:“慕容少爷,谢谢你的好意,就算再维持一段时间有什么意义?还不是要牺牲这个孩子去做阵眼?长短都是痛,我不介意。”
    大概是我的笑容太过僵硬,慕容玥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
    我哥拍了拍慕容玥的胳膊:“行了,多谢好意,有空来我们家玩,小舞做饭可好吃了,哈哈。”
    回去的路上,我向我哥抱怨:咱家的车子太简陋了,坐起来一点也不舒服。
    我哥干脆的回答,换。
    我笑着缩在副驾驶,心里计划着怎么多赚点钱。
    或许我会早死,我想尽可能多的给他们多攒钱,让老爸能醒过来,让老哥能一辈子开心的打游戏,当奸商。
    从青玉道观回来的第一天夜里,赫连澈就出现在我房里。
    我很想故作轻松的跟他说说话,然而我两之间的气氛比墓室还要沉静,开口需要巨大的勇气,然而提起勇气之后,却发现我们之间无话可说。
    白天我逃到学校、逃到医院,晚上我早早的躺下,面对着墙壁、背对着他,拿着手机寻找各种驱邪有关的材料,然而这些东西都是暗中流传,在网络上怎么可能找得到。
    我熬不了多久,困倦很快就会让我睡着。
    我能感受到他轻轻的抽走我手中的手机,给我裹好被子,然后沉默的睡在我身后。
    我很想跟他说:你不用看守我,我不会做什么过激的举动,我哥已经给我做了思想工作,对你,我逆来顺受,你不用担心。
    但我开不了口,我一张口鼻子眼睛就发酸,他也保持了一个很好的距离。我们近在咫尺,却没有肌肤相贴。
    表面上生活没多大差别,然而我却觉得说不出的怪异与沉闷。
    我偶尔会做一个比现在还要沉闷压抑痛苦的梦,梦中,我的孩子都已经手脚齐全,五官明晰,要不了多少天就能出世了,却被提前取出,投进了魔源,化解了十万恶魔怨灵的冲撞……
    我能清晰感受到趴在魔渊入口,悲痛昏厥的痛苦。
    奇怪,我为什么会做这么悲恸欲绝的噩梦?
    这天放学,刚下公交站,一辆颜色艳丽的跑车在我身边急停,陈启正按下车窗,对我笑道:“小舞妹子,这么巧,我正准备去你们家铺子,结果就看到你美丽的背影,上车吗?”
    我摇摇头道:“坐不惯你这种车。”
    “那一会儿铺子里见,我给你带了礼物。”
    他又要干什么?
    陈几乎成了我家的大客户,对我和我哥深信不疑,连换个办公室都要跑来找我哥,请点旺风水的摆件什么的。
    我一进家门,陈启正立刻送上一个首饰礼盒给我,还急切的说:“小舞姑娘,这次我有事要麻烦你了,希望你不要推辞。那个,我在朋友面前把你们夸得天花乱坠,你们可得兜着我的面子啊。”
    我皱眉道:“没听过闷声发大财吗?不需要你给我们家做宣传,你嘴巴给我闭紧点。”
    陈启正愣愣的看着我,悄声问我哥道:“小舞姑娘以前那么娇柔,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凶?”
    我哥尴尬的笑了笑,不敢说我是因为“家庭不和”。
    我坐下喝了一盏茶,叹口气道:“陈总,这次有什么关照啊?”
    “呃,小舞姑娘,你别生气,我不是没事拿你们出来吹牛,是因为我有个熟人长辈,挺关照我的,他的项目也出了些问题,我就推荐了你们。”陈启正小心翼翼的跟我说话。
    我知道自己是乱发脾气了,我家毕竟是个商家,上门都是客,何况他还是大客户。
    “嗯,陈总慢慢说。”我给他添了茶。
    他见我面色和语气缓和了,开始详细的跟我们讲述。
    有一位常老板,最近开发一个项目遇到点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仇家报复,在他的项目工地上画了一个奇怪的法阵,他叫车推了这个东西,然后工地接二连三的出事,接连请了几位大师来看,都摇头说力不从心。
    后来陈启正给他介绍东方家,不过东方雅回复说身体抱恙,常老板焦头烂额之际,有个姓姜的老头儿对他说,这是虎煞伤人,需要百万才能化解,结果收了二十万订金后,这老头居然跑路了。
    常老板气不过,招呼了一些小弟去姜老头的老家抓人,结果去的两拨小弟都没回来。
    他多方打听,发现这蒋老头老家居然是有名的闹。这下常老板吓怕了,想请大师来看看,陈启正就推荐了我们。
    “我觉得那个姜老头是打着幌子趁机讹一笔,什么不的哪有这么多?”我哥翘着二郎腿,满不在意的道。
    我对这事不太有兴趣,这又没什么阴物可以让我哥这个小奸商大发一笔,如果单纯的驱邪镇鬼,那不是我们家的长项。
    陈启正很会看脸色,他笑道:“小舞姑娘,常老板说了,如果能给他解厄,百万的辛苦费肯定是少不了的,如果再有兴趣帮他的项目指点指点风水,那再送一栋别墅给你们,随你们挑。”
    我哥看了我一眼,他有点心动,我们没兴趣住别墅,不过房价寸土寸金,一栋别墅转手也能卖个几百万吧?
    “行吧,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如果能力有限,那只能另请高明了。”我犹豫着说了一句。
    “太好了,就知道小舞姑娘你心地善良,古道热肠。”陈启正立刻掏出手机道:“实不相瞒,常老板已经在海天楼设宴等候了。”
    我感觉自己被他算计了,不过既然答应去看看,我就上楼换身衣服,拿上罗盘。
    推开房间门的时候,一抹夕阳洒落在飘窗上,赫连澈正坐在那里,修长的腿随意屈起,手中正在摆弄我的那个小小罗盘。
    相处一室却能当对方如透明,这是一种高难度的行为,我可以忍着不跟他说话,但却不能完全杜绝眼神的接触。
    我走过去,将罗盘从他手中抽走,他目光凛冽的看着我收拾挎包。
    “你要去哪里?”他问。
    我没搭理他,拉开衣柜开始换衣服,穿套运动服比较方便逃跑吧?
    “冥小舞!”他的声音开始带着一丝不耐烦和悲怆,他伸手捏住我的胳膊,把我扯到他面前:“跟我冷战没关系,但是你的行踪必须要交代清楚。”
    我哂笑:“放心,我不是去妇科医院,我等着你们帮我做人流呢,何必这么麻烦还跑去医院花钱。”
    他的眼中怒气难掩,伸手掐住我的腰,冷冷的问:“你是因为孩子的事跟我生气,还是因为东方雅的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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