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郁离是有打算,第一次打算便炸了寇翊的船,第二次在赌船上将活挂头放出去作乱,第三次直奔去了孤鲨帮找海寇合谋。
    他越是打算,寇翊就越是不敢多想,随便想想都是心惊胆战。
    东南陆域全是通缉告示,裴郁离自己跑去了那里,是要做什么?
    寇翊越咳越狠,嗓子里的气几乎都要倒不出来,他实在是担心极了。
    别咳了!窦学医急得直发火,我好不容易把你从阎王殿拽回来,你可别自己再回去了!平心静气!平心静气!咳咳咳咳
    窦学医一脖子的勒伤,又受了炸弹爆炸的波及,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说着说着也开始咳起来。
    正在此时,门外有帮众匆匆而来,急道:不好了小窦大夫,外面那群人都在吵嚷,说要必须见到帮主或是寇爷!否则...否则...否则咳咳否则怎样?寇翊不得不收回了心思,闷着气问道。
    寇爷醒了?那帮众的声音透着惊喜,继续道,他们说若是确保不了帮主安全,他们便直接闯进来!
    寇翊稍稍平缓了气息,说道:闲杂人等尽全力挡住,天鲲与戍龙的那些掌事们呢?
    他们都围在外面,我们的人也在时刻注意着动向,寇爷您有什么吩咐?
    寇翊尚未说话,窦学医先拦住了他,阻止道:你如今气血虚弱,一看便知,不可亲自面见。
    两个帮派大大小小几十名能掌事的,手里都有自己的人。擒贼先擒王,管人也得先管住他们的头儿,可问题是,现在的寇翊能不能压得住他们?
    风险极大。
    光就天鲲来说,谁是自己人、谁又有异心,一目了然。可难就难在戍龙帮的人混在其中,那些人绝对不可能直接服从寇翊的管教。
    更何况是现在出于极弱状态中的寇翊。
    一旦见了面,反而是露怯。
    范哥呢?寇翊听进去了窦学医的话,转而问道。
    他现在心绪混乱极了,范岳楼情况不、裴郁离不知所踪、帮派岌岌可危,这些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剑,全在往他的心上捅。
    情况不好,窦学医面色沉重,我施针护住了老范的心脉,但何时能清醒还未知。
    无人主持大局,无解。
    垂纶岛上的蠢蠢欲动愈演愈烈,一切牛鬼蛇神的面孔在风吹草动中初现端倪,魑魅魍魉的心即将跃出表层。
    呜呜呜
    突然,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划破长空,向着长川港进击而来。
    住船中的寇翊和窦学医甚至都听到了这阵惊人的响动。
    港口众人循声望去,就见暗夜中驶来一大片的铁皮军舰,轰隆隆的声音在空气中组成队列,好似呈现块状,砰砰砰地砸进所有人的耳中。
    有人立即登高远眺,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都来不及放下,下巴掉得都要拖了地,半晌才大惊道:他娘的!是赤甲军!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补加更,今晚还有一章,估计十点多就可以发出来~(赶紧加更赶紧让他俩见面,我也想快点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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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喋喋不休
    东南海军从没有驶入过长川港附近,这是朝廷与海上帮派的约定俗成,可却在今日被打破了。
    不管是天鲲帮众还是戍龙帮众都面面相觑,不知赤甲此来何意,同样也不知如何应对。
    他们此前的计划被赤甲的长驱直入一应打破,所有人都将武器往身后掩了掩。
    那队军舰足有百余艘,自北方浩荡而来,轰鸣的声响足以盖过长川港的一切躁动。
    怎么回事?赤甲军与天鲲从无往来,如何在这时机驶入港口了?
    什么怎么回事?谁能惊动赤甲军?我看是今日的异动落到了朝廷的眼里,他们来管制我们了!
    朝廷对海上帮派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要说管制,那也太突然了!
    帮众们的窃窃私语还未结束,成片的军舰已经停在了距离长川港不远的海域,将港口围了个密不透风。
    奇怪的是,他们并不靠近,也并不表明来意。
    军舰密布在海域之中,远远看去,能够带给人很大的心理威慑。当着东南赤甲的面,没有人敢提起武器作乱。
    诡异而沉默的对峙就这样持续着,除了赤甲军本身,没人知道他们来此的意思。
    直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突然,赤甲的领头军舰孤船而来,远远的放了声鸣。
    那孤舰的甲板上站着个身着赤甲的将领,东南区域许多人都认得他,是卫大统领的得力下属,副将杨澍。
    寇翊就在此刻自住船中而出,步伐缓慢却稳稳立于船头。
    帮众们的视线在杨副将的身上停留片刻,又纷纷转回到寇翊的身上,心思各异,想什么的都有。
    对面的赤甲小兵传话过来,问道:天鲲帮主范岳楼可在此?
    天鲲帮这边沉默了一瞬,寇翊吩咐人回话道:北舵主寇翊可代为掌事。
    听闻天鲲戍龙于昨日合为一体,大统领特向圣上请了道谕旨,你可接旨?
    问得客气,可当朝圣上下谕,哪里有不接旨的道理?
    寇翊与窦学医对视一眼,回身半跪于甲板之上,答:草民接旨。
    港口的帮众,莫管是衷心的还是有二心的、天鲲的还是戍龙的,都紧跟着跪下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扬副将的声音高昂清亮,天鲲自建帮以来,于海域打击寇匪,功勋卓著。今帮派大统,朕心甚慰,特以银翼将军赐封天鲲掌事,以示褒奖。钦此!
    港口的所有帮众都傻了眼。
    朝廷在此关头来这一招不可谓不妙,给范岳楼封个将军的名号,一方面是用赤甲军的威严帮天鲲平了内乱,另一方面也加强了朝廷与天鲲之间的联系。
    海上帮派独立十余年,一直是民非官。今日这一道圣御,天鲲便成了官家认定的军队旁支,是正儿八经的海上镖局。
    并且是唯一一个国营镖局,戍龙帮众不得不与之合流,因为此刻的范岳楼代表的是朝廷的权威。
    此事仔细算来有利有弊,弊端在于自此之后行事会受到朝廷的诸多制约,而好处在于,困扰寇翊他们几日的危机轻而易举地解除了,并且有效预防了之后的大患。
    这个大患指的是天鲲一家独大后可能会对朝廷造成的威胁,也是届时朝廷可能会对天鲲采取的措施。
    有多少人想入朝为仕却不得其法,今日是朝廷使了小心机,给好处的同时主动招揽了天鲲。
    这是朝廷立足长远所做的考量,也是寇翊仔细思考后愿意欣然接受的结果。
    草民领旨!寇翊恭敬接过圣御,心中却翻腾出了更为强烈的不安。
    裴郁离夜前去了东南陆域,隔日赤甲军便列队而来,两者究竟有无干系?中间的这么多时辰里,裴郁离又会在陆域发生什么事?
    *
    垂纶岛的风波酝酿了好些时候,还未真正掀起,便被东南赤甲军轻描淡写的一纸御令给盖了下去。
    一切归于平静之时,裴郁离才从府衙大狱中悠悠转醒。
    此时的裴郁离正靠坐在牢房的一面墙壁边,身下只铺着一摊薄薄的干草。牢房内有些潮湿,他身上的衣物好像都带着湿气,闷得人不太舒服。
    他精疲力尽地自大统领府出来后,便被一直守在不远处的官兵给擒住了。这本就是意料之中,他又实在没力气再躲,干脆直接晕过去,任由旁人花力气将他抬了回来。
    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知是谁一直在玩弄铁制的刑具。
    裴郁离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烫得生疼,于是晕乎间闷咳了几声。
    那窸窸窣窣的声响止住了一瞬,而后又反复出现,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密。
    这是大狱中惯用的刑讯手法,或者说,算是个前菜。用刑具碰撞的声响给犯人施加心理压力,达到提前震慑的效果。
    裴郁离睁开眼睛虚无地望着正前方,昏黄的油灯竟然也灼了他的眼,他稍稍抖了抖眼皮,在昏暗中适应了那灯光。
    你可认罪?旁边那审讯之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不认。裴郁离丝毫犹豫都没有的答道。
    审讯人见惯了脱口否认罪行的人,并不觉得稀奇,而是继续问道:裴郁离,八岁于流放路上被李岳李川二位公子买回,原为裴瑞府上家奴,你可认?
    嗯。裴郁离仿佛并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那审讯人又问:既如此,为何于昨夜谎称裴瑞之子,并求见卫大统领?
    裴郁离轻轻喘息一声,道:既说是谎称,问来作甚?撒谎罢了。
    为何戕害李府满门?
    审讯手法,提问时反复且跳跃,不答话,只问话。
    裴郁离随着他问,又答:我说了,我不认。
    李家嫡女李清未的尸身,是你埋进李府后山的?
    裴郁离的眸子微微动了动,道:是。
    事发当日,你与李小姐在一处吗?
    不,裴郁离说,中间分开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为何分开?
    祈福帖落在普绛寺里,我回去取。
    何人能证明?
    桃华,裴郁离说,以及普绛寺当日值班的僧侣。
    府衙有他们全部人的口供,所有人证都反驳了你的说法。审讯人继续道,你在说谎。
    裴郁离扯了扯嘴角,反问道:为何不是他们在说谎?因为他们人多?
    审讯人依旧不做回答,又问道:你宣称自己无辜,为何奔逃五月之久,这不是畏罪潜逃吗?
    哪怕是大街上的任意一条疯狗追在我的身后,我都会跑的,更何况是这种可能会掉脑袋的事情呢?裴郁离的语气没什么波澜,你可以说我怕死,但不能以此证明我有罪。
    我有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审讯人道,普绛寺的僧人说你当日并未回去取祈福帖、侍女桃华说她与你二人先行分开、李清未的尸体是你埋在后山的、你以奴隶之身居于李府,低人一等,李府少爷与奴仆们待你都不怎么好。人证、物证、动机俱全,作案时间同样吻合。
    裴郁离听他这自信满满的语调竟觉得有些犯恶心,忍着白眼说道:那请问,我是如何做到在杀了小姐的同时,又回去烧了李府呢?
    那审讯人道:想要引起一场火灾,方法有许多种,并不一定需要你在场。
    裴郁离嗤笑了一声,不再反驳了。
    他在短短的一日内便被认定成嫌疑犯大肆通缉,桃华、僧侣以及药铺的老板所执证词都指向他就是凶手,这件事必有幕后黑手。
    残害李府满门的凶手相中了他,想让他成为替罪羔羊,这不是他长着一张嘴就能辩驳得来的。
    审讯人见他沉默,取出一张白纸黑字的认罪书,递到他的眼前,道:认罪画押,或可轻罚。裴郁离将双手往袖中缩了缩。
    寇翊的衣服他穿着本就大,随意一遮,手便看不见了。
    审讯人微眯了下眼睛,问:你要拒绝画押?
    我不认罪,自然不画押。裴郁离将后脑勺垫在墙上,视线自上而下,对那审讯人说,再者,屠他高官满门,这样的罪责,如何轻罚?
    他也眯了眯眼睛,带着戏谑道:你诓我啊?
    审讯人以往审讯的嫌犯不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哭流涕,就是露胳膊挽袖子地替自己鸣不平,很少见到这样思路清晰且情绪没什么起伏的。
    他深谙软硬皆施的道理,见裴郁离不是个好对付的主,便换了策略,一边将那认罪书叠得齐齐整整揣进袖中,一边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用刑。
    屈打成招可不该是府衙牢房干得出的事。
    裴郁离一刻不停,人家说一句他就顶一句。
    不是他不怕刑罚,而是他此刻心中当真又是憋闷又是焦躁,审讯人还在他的眼前喋喋不休,他甚至想上去给这玩意儿一个大掌掴。
    烦死了。
    天鲲那边的局势想必稳住了,不知寇翊有没有醒过来,有没有发现他丢了。
    裴郁离曾经最怕的便是被抓回过去,可今日他承认了自己裴筠的身份,又被讨厌鬼抓住问了许久李府的事,却没让他产生过多的痛苦情绪。
    寇翊的安危系在他的心里,足以支撑他在这座牢狱中多挺一阵子。
    胃不好?那审讯人突然道,今日捉你入狱的官差说,你是胃部绞痛导致的晕厥,晕倒时手还死死捂着上腹。
    不得不承认,这审讯人很会给人施压。
    他这一句话出来,裴郁离顿觉原本好转的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紧接着,他看见那审讯人动作极其缓慢地,往右手手指上戴了个铁制方棱指虎。
    这就是他方才一直在摆弄的刑具。
    作者有话要说:  帮派的事情就摆平啦,后面主线全回到裴裴和寇翊身上~明天见
    第94章 摇摇欲坠
    裴郁离看着那审讯人将手掌攥成了拳头,铁制指虎上四个突出的方棱全都带着红色的锈迹,像是从血液中浸泡出来的。
    审讯人先用那拳头摁在裴郁离锁骨的位置,问话的时候还旋转着碾了碾。
    再问一次,你可招供?
    刑具上闪着冰寒的光,被阴气侵蚀得彻底,透过三层衣服,却直直冰到了裴郁离的骨头里。他下意识想抬手抵抗,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一根一尺长的铁索牵着,束在了自己的身后。
    我也再说一次,裴郁离皱了皱眉头,说,不是我。
    审讯人突然一改此前问话时的诱导作风,厉声道:证据确凿,竖子还敢嘴硬,真是冥顽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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