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公告雷罡山脉,意味着宁渊正式成为内门弟子,从此之后,他的身份待遇发生极大变化,不再需要像外门弟子一般终日处理杂务,每个月宗门甚至会发放固定的元气石和丹药给他。修炼之途,从此变得平顺许多。
    “你既然成了钟师兄的弟子,以后称我师叔即可。抱剑峰上有规矩,凡是钟师兄弟子除非获得他的同意,否则是无法自立山峰的,因此便不赏赐你灵峰了。此次蛮荒狩猎归来,不仅是你,李敏浩,黄春尘两位弟子也成功突破到了醒藏境,三日之后,你们一起前往藏经阁,挑选自己修炼的雷法。”掌门道,同时叮咛了宁渊一番需要注意的事项。对于这个良才璞玉,掌门李槐如今可是十分重视,自然少不了关心劝勉,才肯放他离去。
    “是,掌门师叔,弟子知道了。”听到三日后便可选择修炼的雷法,宁渊脸色大喜,却是没有怎么在意掌门后面的话。只不过他表面上仍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令得李槐十分满意。
    御剑飞起,宁渊本打算径直回抱剑峰,但想起左大师兄说过的话,略微迟疑,重新落在了贯雷峰上,询问了一名师兄银霞峰所在,然后朝着那里破空飞去。
    银霞峰地处偏僻,山峰并不高耸,与其他灵峰相比,甚至少了一种巍峨的气势。但此峰上空竟有银雾环绕,如同朝霞般绚丽,将这里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宁渊落在银霞峰之外,元力混合在声音之中,中气饱满的道:“宁渊拜见左大师兄。”
    不出片刻,山峰上的银雾微微耸动,一道长虹破空而出。“宁师弟,好快的速度,师兄我都还没准备好茶水呢。”
    左横羽脸露微笑,竟是亲自出山相迎,可见其谦逊有礼的本性。宁渊暗暗佩服,先罡雷门的大师兄不出意外的话,日后便会成为新的掌门,其地位十分崇高,还在内门弟子之上,就是一众长老见到,也要客气相待。但左横羽此人,却从来没有一丝骄矜之气,与那些世家传人相差甚远。此人被称为重镇晋华年轻一辈的第一人,果然不是没有道理。
    “得大师兄相邀,内心迫切,当然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宁渊笑道,随着左横羽飞入了银霞峰中。
    山顶上,银霞氤氲,将山石和古木都渲染上一层独特的银彩,宁渊和左横羽两人坐于一处凉亭之中,对面而立,沏茶详谈。
    身侧的银雾顺着风漫无目的的漂流,偶尔会近身到宁渊的身上。离得近了,宁渊从这层薄薄的银雾中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显然这座山峰,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见宁渊盯着周围的银雾眼露好奇,左横羽微微一笑。“师弟刚入门中不过数月,想必对本门的一系列雷法所知甚少吧。”
    宁渊闻言,点了点头。“还望大师兄赐教。”
    左横羽沏了一壶灵茶,熟练的倒给宁渊一杯,然后缓缓说道。“我先罡雷门以雷法起家,门中所藏相关的术法自然不少。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历代掌门与未来掌门才能修炼的‘先罡雷术’。”
    说到这里,左横羽右手手指轻轻一弹,他身侧的银雾陡然朝着他的手指聚拢过去,最终化为一个银光闪烁的雷球。
    “银霞峰虽然地处偏僻,但却是历代掌门闭关之地,因为这个原因,长年受先罡雷术的影响,便诞生了银霞这样的奇景。这些银雾不仅是外表看起来绚丽那么简单,在这样的环境下,拥有先罡雷术的修者实力会暴涨一倍。”
    “原来如此。”听闻左横羽所说,宁渊恍然大悟,随即又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不知这先罡雷术与五行雷诀有何不同,同是雷法,为何它却能成为门中绝学。”
    “雷法一道博大精深,有先天后天之分,更有罡雷,真雷,虚雷之分。五行雷诀乃是祖师匠心独具,见自己所创的雷法太过艰涩,一般人很难习会,传承面临问题,因此以五行入道,演化后天真雷。”
    “而先罡雷术,却是祖师立教之根本,其为先天之雷,据说乃是祖师从上苍所降雷劫之中悟得,从威力上来说,远胜五行雷诀。”
    “不知张师师张师姐所习的是何雷法?”宁渊听着左横羽所说,内心一动,问道。
    “张师妹资质过人,所习的乃是本门‘冰魄神雷术’,此雷术属于五行雷诀之一水行雷诀的变异,但威力更甚,有潜力达到罡雷之境,乃本门‘雷法六绝’之一。”左横羽说道,并且进一步解释。
    “所谓雷法六绝,是指本门最为强大的六种雷系术法,这六种雷系术法在各自的领域内威力无匹,但修炼难度甚高,门中修炼成功的人寥寥无几,甚至其中有几种早已传承断绝。”左横羽叹了一口气。“相传在千年之前,雷法六绝曾一同显现,那时整个先罡雷门的声望达到巅峰,丰月境首屈一指,即便是昊光净土的霸主昊光宗对我门也是以礼相待。可惜雷法一道确实太难修炼,六绝同现仅是昙花一现,本门最终在历史的长河中渐渐衰退,如今只能偏安一隅晋华。”
    “师弟你天纵奇才,能够引动星血冶身,未来必是一片坦途。你应该几日后便能入藏经阁,若是有机缘习得雷法六绝之一,本门离六绝重现就更近了一步。”说到这里,左横羽盯着宁渊,眼里微微发光。
    “雷法六绝如果真如大师兄所言,师弟我自然心生向往,希望能获得此机缘。”宁渊笑道,心里却在暗自思忖,他总感觉大师兄讲得有些多了,特别在先罡雷术上,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这实在不符合他谦逊的个性。
    “不知师弟对先罡雷术可否有兴趣?”左横羽突然道,宁渊听完脸色一震,明白了刚刚他话的用意。
    “大师兄说笑了,先罡雷术乃掌门和大师兄才能修炼,我又岂敢有非分之想。”宁渊急忙道。
    左横羽摇了摇头。“师弟,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担心你觊觎我大师兄的位置,想要争夺掌门。”
    左横羽说话出乎意料的直率,直接道出了宁渊内心刚刚生起的念头。
    “那不知师兄为何如此一问?”宁渊眼露思忖,道。
    “事实上师兄对掌门之位并无什么兴趣,师兄早年便曾立下誓言,这一辈子定当舍弃一切外物,追逐雷道之巅峰。”左横羽说着,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无丝毫作假。
    “老实说,当师兄我得知师弟突破时引来星血冶身的异象,身体内的血液几乎在那一刻沸腾了。师兄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多年,但始终没有出现一个可以在雷法上与我相提并论的同辈,一直心有遗憾。修炼一道,只有强敌环绕,从中杀出一条血路,才能到达道的巅峰。因此我希望师弟日后若有机缘习得先罡雷术,莫要迟疑。师兄期盼有一天,能够与师弟在雷道上一较高低。”
    左横羽说着说着,眼里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意。他盯着宁渊,想要宁渊给他一个答复。
    听完左横羽一席话,宁渊只感觉胸口中像是有一股战血也在弥漫。他终于明白之前左横羽看向自己的目光为何始终有些奇异,他是在掩饰,掩饰自己高昂的斗志。
    “师兄之胸襟令人佩服,师弟我自惭形遂。”宁渊感觉有些羞愧,左大师兄确实是光明磊落,他的执着只为修炼一道,可敬可佩,而刚刚自己竟然以为对方是害怕自己与他争夺掌门位置,两相比较,他顿时显得小人之心。
    “师弟天纵奇才,星血冶身的异象足以说明一切,不必妄自菲薄。我在这个位置上等待着,希望师弟有一天能够来挑战,若是师弟取胜,未来掌门之位尽管拿去。”左横羽说道,语气十分认真。“当然,若师兄我认为师弟的实力已经足够强大到我挑战,到时师兄即便拉下脸来,也要与师弟一战。”
    左横羽言辞恳切,透露出一个修道者的执着,让得宁渊内心震撼。一直以来,他努力修炼都是为了让部落的族人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从未细想过修炼一道的终点。可以说,他胸无大志。
    今日听左横羽一席话,宁渊感觉自己体内的战血像是被点燃了般,他从未想过,修道本身就是一件让人热血沸腾的事。
    培元,醒藏,冶兵,甚至更上面的境界,修者的一生千辛万苦,追寻的是道的巅峰。在这条路上,不知有多少人会折损在此,如果没有坚定的道心,必然有身死道消的一天。
    人总容易为外界的浮华所影响,或名,或利,最终庸庸碌碌一生。在这点上,即便是修者也不能免俗,能够像左横羽一样拥有如此纯粹的道心,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宁渊在这一刻,对左横羽产生了由衷的敬意,心里也开始反思自己修炼是为了什么,要修炼到什么境界,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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