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的时候被埋首写东西的霍巡看到了,他拦住他:下午好,你还没吃午饭吧,去哪儿啊?
    我带了干粮和水。关图南如实说,我刚刚看晓嘎山那边天色还不错,应该是进山的好时机,我打算进去两天。
    谁料霍巡听了这话却板着脸摇头:现在不行。
    为什么?
    关图南正欲拿出他的专业地理和气象知识分析此刻进山的条件,霍巡就问了一句:你知道这座山为什么叫晓嘎山吗?
    关图南依旧不解。
    在藏语里,早晨的读音是晓改,这里的原住民不知道为这座山葬送了多少条生命,后来,他们把进山的经验取在了山的名字里,久而久之读成了晓嘎山。寓意只有清晨会善待子民的劣神之山。
    关图南还想说什么,刚好店门口路过一个去寺庙的喇嘛,霍巡叫住他,用藏语问了一句什么。喇嘛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双手合十疯狂嘀咕,神色也很急,似乎在劝说人。
    他说什么?关图南问。
    我问他,我们这会儿想去晓嘎山,需要准备些什么?霍巡翻译,他说晓嘎过了清晨即是恶魔,不要葬送地狱之类的。
    霍巡把他按到四方桌的长条板凳上:你也是在山里待过一段时间的,清晨之后的各种恶劣气象不是因为最近的气候,而今天刚好变好了,而是这山就这样,过了清晨之后会遇到什么,谁也不知道,并且一直这样。如果你要进去,我后面早一点开车带你过去,你趁清晨进去看一圈。
    当地经验还是很重要的,虽然他还是很犹豫,但最终决定听霍巡的,尝试早上进山观察一下规律。关图南把他的背包放下:那麻烦你了。
    没事儿,席哥让我照顾好你,应该的。霍巡扯过一张菜单,那就吃午饭吧,看看想吃点什么。
    关图南垂下头看菜单的时候,长长的头发就跑到眼睛前,遮住了他的一部分视线。
    霍巡直勾勾地盯着他,突然问:你下午有安排吗?
    关图南抬头,一脸他明知故问的表情,很尴尬地笑了声:现在没了。
    霍巡说:那我带你进县城里剪个头发吧,顺便带你看看萨布居民。
    作者有话要说:  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逍遥游北冥有鱼》
    胥莹:女人,从情敌到一线扛旗。[点烟.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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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旅途终点
    他们规划了一场给关澈剪头发的戏,所以在剧本还没完全写好,只是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关澈就开始留起了头发。
    男孩子头发长起来很快,加上本来因为是爱豆,头发就挺长的了,半个月就长成了狼尾那样,能用一根小发绳扎成小揪揪。
    没什么事的时候,霍修池就喜欢把手放他脖子后,把玩他这些头发,嘴里还总是念念有词说到时候剪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摸关关这么柔软的头发。
    关澈也不说他什么,玩自己的手机或看自己的书,再惬意地摇摇脑袋,让后脑勺的发丝蹭痒霍修池的手心。
    这场戏,剧本里写的是关图南表现出了很有兴趣的样子,果断答应,然后就去镇上拍逛街和理发的镜头。
    两个人也照着剧本演了。
    关澈兴奋地放下了菜单,说:好啊!
    霍修池顺手把菜单给他提起来:赶紧选菜,想吃什么。
    关澈却愣住了,目光放空的那种,似乎在思考别的事情。
    至于模样如果夏天,你在热闹的游泳池里看到一个本来欢腾戏水的小孩子突然站在水里不动,而且是目光空洞一脸茫然,过一会儿他又突然恢复,并且带着他的游泳圈赶紧逃离现场。那么他一定是在游泳池里偷偷尿尿了。
    嗯?霍修池又提醒了他一遍。
    关澈还是保持着那模样,不过面部出现了一丝慌乱。
    霍修池把目光转向摄影师,抬手示意停止拍摄。
    他把关澈的手拉起来,拍了一下:怎么了关关?
    霍老师,我们俩昨晚把看月光的戏拍了。关澈一副大事不好的模样。
    怎么了?霍修池不解。
    关澈皱着眉,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头发:霍老师今天剪头发
    霍修池也懂了。
    他们看月光的戏,在剧情里面是两周之后,而剪头发,是他们认识的第二天。
    所以那个和霍巡看月光、暧昧、亲吻的,都是一个顶着平头的关图南。
    而剧本的写法和小说不同,只会写出台词,一些动作用括号框起来提示,都很简短,妆发和环境布置都在一两句简单的提示里,全靠导演和其他工作组的人把控。
    关澈写的时候连贯着写,拍摄是拆开来拍
    而且昨晚气氛太好,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还有头发这个细节。
    霍修池抱着手臂琢磨了会儿,也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只是淡淡地开了句玩笑:看来重拍的费用得让胥莹给咱们出了。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这是咱俩的戏,应该上心的。莹姐昨晚说的确实有道理,而且昨晚的氛围也特别好,那场戏我非常喜欢,重拍也肯定没有那种感觉了。
    霍修池盯着他:所以,你想
    嗯!关澈点头,我要改剧本。
    我没有意见,剪头发这场戏只是作为你惊艳的画面存在,但是你洗完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已经惊艳过我一次了。两个镜头放在我们这种篇幅的作品里,有也不冗余,删掉也不痛不痒。删掉剪头发这场戏还会节省一点成本。霍修池拉着他站起来,对着工作人员说,那大家就先休息吧,给我们点时间。
    关澈双手合十,很不好意思地冲大家鞠了一个躬,把拍摄地让出来给其他嘉宾用了。
    他们俩一回到休息处,关澈就一头扎进了剧本里,一边想一边薅头发,就这样薅了二十分钟也没有动一下笔。霍修池在旁看着,哭笑不得。
    他走过去,把关澈的手给拨开:别薅了,出去走走吧。
    哎,要不我还是像上次那样出去围着格桑花田跑几圈吧。关澈又猛地搓了搓脸,站起来朝外面走。
    霍修池也跟着走出去。
    外面是比艳阳天还要艳的天气,太阳在这里不遗余力地发挥着自己的光与热,超量的紫外线也藏在白光里。
    他们俩没打伞,在外面走了十分钟不到,额头就晒亮了,头皮也热得发烫。
    关澈微眯着眼睛,皱着眉头看向蓝天,感叹了一句:这太阳,头皮都要晒裂开了。
    霍修池也被晒得很难受,但还是张开他的手掌支到关澈的头顶,看着他那头略微有些缭乱的头发,说了一句:这要是没点头发,就被晒伤了。
    离格桑花田还有五分钟左右的路,关澈却因为霍修池的这句话突然停下了。
    他的神色非常兴奋,激动地看着霍修池:霍老师!!我有想法了!!
    他激动地勾着霍修池的脖子,仰头给了他一个热烈的吻,一松开他就朝回跑:我知道怎么写了!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呗。霍修池的心情也因为关澈的灵感突然畅通而变得轻松,他笑着念叨了一句,迈开腿跟着他跑。
    新剧情的拍摄开始。
    霍巡鬼使神差地问出那句:你下午有安排吗?
    关图南露出觉得他明知故问的表情:如你所见,现在没咯。
    那要不要带你去萨布县城里逛一逛?
    好啊!我本来是打算这里的事情做完,去萨布城里面逛一两天再离开的,那我就搭个便车。关图南放下菜单,激动地搓了搓手。
    霍巡笑:纠正一下,这趟是你的专车。
    霍老板真的太好了,谢谢。关图南站起来,那咱们现在就走吧,我还想在县城里找个理发店,把我这头发给剃一下,一个月没剪了。
    但是霍巡却阻止了他:诶,可别。这高原上的紫外线强度,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又没在这上面生活习惯,而且还会继续进山,要是剃了头肯定会被晒伤,这几天出门都得戴帽子才行,后面下高原再剪吧。
    说完。他又顺手在关图南的后脑勺揉了一把: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霍巡去后院开车,关图南站在门口,兀自红了耳朵。
    这个剧情顺得很完美,而且比单调的剪头发剧情包含了更多的细节,从霍巡单纯的被惊艳、心动,变成了两人情绪的双向奔赴。还再次强化了霍巡这个人物的细心与体贴。
    关澈一整天都跟踩在海浪尖尖上似的兴奋。
    霍修池也很高兴他喜爱的毛毛头保住了!可以多揉几天!
    他们这种创作和拍摄的氛围非常浓厚,而且天高地远的,仿佛置身于一个另外的世界,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现实世界的那些事情了。
    大佬们都是演员,一进组或是一巡演,一年半载的不出来活动是很常见的。就连关澈这样,通告非常多的爱豆,进了高原开始拍摄之后,手里的其他工作也全都停了。
    他们的故事也开始进入了联动的线。
    霍巡他们影片开头,那几个要离开的房客提到的公司的其他同事,就是袁妙文和冉慈心,是大地资源集团业务部的员工。
    晓嘎山,在同一个时间段。
    被人发现了巨量的页岩气、稀土资源,以及新物种。
    任何一个,都足以震惊世界。
    大地资源集团的勘探队发现了这些资源,业务部的人过来和政府谈开采的工作。一旦政府批准开采,给当地、全国带来巨大效益的同时,也会极大地破坏当地的生态环境。
    故事围绕着这个矛盾点展开。
    资源开采是一件风风火火的事情,而且牵涉到的人非常多,已经有消息走漏了,很多人都在关注着这堆资源的近况。
    而新物种发现这种事情,必须要等收集够资料、上报、专家团研究证实,再走一系列入库程序,为这类物种取名、定级,才能底气十足地向大众公布,现在还只有他们这一小圈人知道。
    席志业那边和袁妙文他们产生了正面的冲突,自然保护站和当地的一些淳朴居民都不愿意晓嘎山被破坏,不愿意这里的绿水青山变成一片机器日夜轰鸣的黄土,甚至还有人说,这样做是在积累恶果,会激怒神佛。
    同样,这样的矛盾,还发生在袁妙文和冉慈心这一组故事里,他们作为大地集团的员工,也在与晓嘎山的相处中,陷入了为公司争取利益,还是保护这片土地的纠结里。
    而想要改变事情的局面,只有一个办法尽快拍到更多的新物种的资料图片,如果能追踪到这类物种的踪迹,就可以提前向国家报备,然后申请项目经费,开启非常长一段时间的习性观察、数量统计等研究工作,并且制定下一步的动物保护计划。
    这个新物种,成为了晓嘎山最后的守护神。
    关图南和霍巡积极地投入了这个事业里,而胥莹在和席志业有进一步发展的时候,也了解到了这个情况,并且被他们这种淳朴自然的态度打动,开始加入他们的队伍。
    她每日跟着他们进山,支起画架,画晓嘎山的峻岭险峰、洁白的盐山、葱茏的草木花朵,还有山下碧蓝的宁沽措、大片盛开的格桑花、白顶金边的寺庙、朝拜的喇嘛,甚至还画下了为这座山付出努力的席志业、关图南和霍巡
    她把这些画册整理好,发布到了网上,还带回了大城市,以霍巡那本还未完成的书册《生命:投入晚林》为题目,开了全国巡回画展,让更多的人认识到了晓嘎山的美,认识到了在脚步可以抵达的地方,还有一片净土。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了保护晓嘎山的声援之中。
    而袁妙文这个上司,也在温柔善良的冉慈心的影响下,做出了选择。她们与集团高层斡旋,以胥莹带动的这波网络热度为由向集团反施压
    最终,他们成功地再次找到新物种的踪迹;大地集团也宣布将投入两笔资金,一笔用来资助对新物种的研究、保护工作,另外一笔则投入当地的扶贫项目,惠及更多的老百姓,充分地展现了一个大集团应有的风范与社会担当,赢得了巨大的赞誉。
    任嘉树、申婧,则和黄依然、齐思云两组联动,演出了两组青春的故事,演绎四个年轻人不同的命运。
    晓嘎山的故事只是作为一个大的主线存在于他们的故事里,各组又有自己的小故事。
    新物种踪迹发现之后,专业的生物学家接手了这个项目。关图南作为协助,在晓嘎山下待了半年,和霍巡以恋人的身份,相处了半年,对彼此的感情有增未减。
    但鲲鹏图南,落脚再久,终归还是要展翅飞上青天的。
    关图南接到了同好的邀请,要去一座天堑一般的无人之境,听说那里的风景美过世界上大多数景色。
    又在一个举杯对月的夜晚,关图南对霍巡说出了那句话:霍巡,我可能,要走了。
    爱情与梦想,是关图南面临的抉择。
    成全或自私,则是霍巡要做出的决定。
    霍巡看了好一会儿月亮,压下喉头的哽塞,才问:什么样的地方?
    在国外,它还没有名字,我们叫它石山。
    听名字就很危险。霍巡喝下最后一口酒,眼泪有点收不住,于是躲闪着,仓促地拍了一下他的背,注意安全。
    你,不留我吗?关图南抓住他的袖口。
    霍巡双手捂着脸,埋在膝间,听到他这话之后,摇了摇头,缓了好一会儿才闷声说:不留。
    于是关图南也绷不住了,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此时的萨布已入冬,眼泪流下来便没了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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