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极为不和谐的鄙夷之声,在杨修周围奉承不断的众人,顿时觉得面红耳赤,不禁羞愧恼怒。
    于是,众人纷纷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看到一衣着华贵的青年壮士,腰身佩戴一串铃铛,吊儿郎当地坐在不远处,手里正拿着果子啃食。
    随着其啃咬果子的动作,他身上的那串铃铛,亦是轻轻叮铃不停,让人不禁侧目。
    再看这人身材相貌,却是高近八尺、魁梧有力,眉宇间亦是剑眉冷目,散发着无尽的匪气、痞气。
    如此人物,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说不定是刀尖上喋血的死士丘八也不一定。
    看着这人如此模样态度,在场众人虽然各个臊得面红耳赤、怒气含胸,却也只是咬牙切齿不断,并没有一人冒然上去找场子。
    如此情形之下,杨修也感受到了身周众人的尴尬处境。
    本来,杨修也不想冒然掺和这场浑水的,只是周围之人刚才都在对他奉承恭敬有加,若是他就此在旁看着不理的话,实在有些使人默然失望。
    甚至可能让人因此对他杨修感到失望,觉得他杨修也是一个忍气吞声的胆小之辈。
    如此的话,恐怕以后都没人愿意奉承亲近他杨修了。
    想到这里,年纪轻轻的杨修却是气盛鲁莽的紧,居然突然从人群中走出,对着那腰带铃铛的家伙,大声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敢如此诋毁众人?!”
    那人听到杨修的质问,却是转目回视杨修,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大声哂笑道:“我当时谁呢?原来是狗主人来了呀!”
    听到这人话语,在场当即一阵哗然,所有人都不禁积愤难扼,纷纷将那嚣张之人围住,大有上前将其痛殴教训一顿,以警其谩骂侮辱之言。
    “谁敢动手!”
    然而见到众人就要上前围住自己,那腰带铃铛之人却是突然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冷寒的匕首,虎视眈眈地看着周围之人,大声威胁喝吼道。
    见到这人眼带杀气、手持利器,周围之人顿时惊骇万分,纷纷止住向前的动作,并且恐惧地不断后退,唯恐被伤到了自身。
    看着这帮惊骇恐惧的家伙,那腰带铃铛之人,却是更加嚣张大笑,忍不住向杨修喝道:“看到了吧!这帮人就是些软脚的怂货而已,得到他们的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真不知道你有啥可得意欣喜的?我都替你觉得恶心!”
    听到此人这般话语,周围倒退的众人,在脸上愤怒之时,竟然带上了一点羞愧。
    杨修也被此人说得面红耳赤,但他心中却也因为此人之话,而不禁变得有些混乱。
    然而,杨修心中仍旧不太服气,他可不想自己被一个看起来纨绔鲁莽之人,给讥讽打压了。
    突然,杨修凝目看向那腰带铃铛之人,却是严肃反驳道:“若是奉恭互礼都被你说成阿谀奉承,那这天下间恐怕到处都是阿谀奉承了,如此你岂不是要恶心到反胃?!”
    “难道还是因为从来没人向你奉恭礼待,而让你对此等正常交际,产生了什么嫉妒之心,才会如此恶语相加,以掩饰你心中的嫉妒和自卑!?”杨修笑看着那人亦是讥讽道。
    听到杨修的反驳讥讽,那腰带铃铛之人却是突然暴起,直接将手中果子向地下一掷,大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他娘.的会嫉妒你?!”
    “哎!真是粗鲁无礼!粗鲁无礼!”
    随着此人的喷口大骂,周围之人全都一脸怒斥之情,对其无礼之举大声讨伐不断。
    而杨修的脸上更是青白一片,显然也被气得不行。
    然而杨修却不可能像那腰带铃铛之人一般,反唇怒喷谩骂回去,那样也太有失身份了。
    “看来我说的没错!”杨修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若是没有切中你的要害,你又怎会如此气急败坏呢?”
    “没错,没错,还是杨公子说得对!”周围众人立即纷纷呼应道。
    见此情形,那腰带铃铛之人却是更加焦急,恨不得马上挥舞自己手中的匕首,对这帮可恨的家伙大开杀戒,撕烂这帮让人生气的嘴脸。
    然而,他虽然很想暴起杀人,但是却只能忍着不动手。
    毕竟这里是晋阳驿站,如果在这里杀人犯事的话,恐怕会出现大麻烦。
    要知道驿站内外都驻守着并州军呢,那可是一个个全副武装的精锐之军,绝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对付的。
    就在这腰带铃铛之人感到气急之时,却是突然对着杨修大叫道:“你叫杨修是吧?我直接告诉你吧,这些废物之所以对你奉承如斯,其实并不是因为你杨修自身才干如何如何,而是因为你杨修的家世太过隆重。”
    “这帮人不过是想借你杨家子弟的身份,来谋求自身飞黄腾达的筹码罢了,他们向你阿谀奉承、讨好有加,不过是把你杨修当成了获取名利的工具而已!”
    “这样的行径可不是受人敬仰,而是令人作呕恶心的谄媚奉承!”
    “杨修,我问你,你现在可分得清什么是受人敬仰?什么是被人奉承?若是还分不清,你可真是够可悲、可怜的!”那腰带铃铛之人再次冷言道。
    听到此人这本沉重的话语,杨修的脸上却是死白一片,尤其是那人话中提到的“可怜”、“可悲”二词,更是让他心头震动。
    因为他杨修刚刚正好接触了这两个词语。
    就在刚才,丁靖来这驿站提前接见各个诸侯使者、世家代表之时,他杨修作为弘农杨氏的代表,正好有机会与丁靖面对面交流。
    当他杨修向丁靖自报家门的时候,丁靖的神态举止都充满了兴趣盎然之色,这让杨修感到有些惊喜异常,一度以为自己的名气让丁靖也略有耳闻。
    然而,感知敏锐的杨修却注意到,在丁靖对他感到兴趣盎然之时,丁靖的眼神里却带有浓浓的悲情之态。
    就好像丁靖对他杨修,怀有浓浓的可悲、可怜之情一般,这种感觉让杨修心里极为紊乱,却不知丁靖为何会对他有此态度。
    此刻听到面前之人的批判质问,聪慧的杨修却是一下子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原来,他杨修和刚才那帮向他阿谀奉承之人,其实也没什么两样,都不过是好大喜功的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良久之后,杨修苍白的脸色才恢复一丝红润,他连忙看向面前点醒自己之人,郑重问道:“请问壮士是何姓名?”
    “怎么?莫非还想找老子算账不成?!”那腰带铃铛之人鄙夷一瞪,直接驳言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甘宁甘兴霸是也!若是你要找老子麻烦,老子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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