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歇了三天,柳玉琴又带着两个弟弟与瞎公一家三口去果园干活了。
    天气越来越热了,荒草生长速度飞快,前几天才挖的地方,又长出一层新草,而没有挖的地方,那草就象吃了催长剂似的,一下子冒高了好多。再不快点干,这片儿就会全部被荒草淹没了,刚栽下去的果树苗子搞不好就得全被草淹没了。
    最重要的是,那片种高粱的地儿,还要更加得精心锄草,不然高粱哪里有收的。本来地就不怎么肥,再被杂草把养份阳光全部吃掉了,别说高粱就是果树也都别想有个好生长了。
    瞎公皱着眉头看着不到十天就已经长出好多小草的地,一眼望去简直一片绿油油,摇了摇头说:“唉,开荒地就是这点不好,草怎么也除不完。”
    要知道,这片儿,他们当时翻地里,可是连草根都一起挖起来了,并且全部清理干净了的,可是草是永远也烧不死,锄不尽的。
    “要是庄稼也能象草这样顽强就好了,不用人管也一样长得好好的。”柳玉琴笑道。
    野草真的生命力极顽强,别说长在不肥沃的土地上,就是石头缝里,也不耽搁生长。她曾经看到现代高楼大夏的天台上,因为较长时间无人打扫管理,居然也能长出一簇一簇的野草,都不知道这些草籽是从哪里来的。而且天台上是水泥地面,唯一的土壤不过是些灰尘累积下来的,可那野草竟然也长势喜人,这里一簇那里一簇,不知道的还以为特意种的绿化草呢。
    如此,柳玉琴也不敢再歇着了,天天起早贪黑的和瞎公一家三口一起在地里干活。原先开过的地方要重新锄草,没有翻过的地方要尽早翻出来。活儿多的不行,只要你想干,可是天天在地里干,难怪有人说过,地里的活儿是干不完的。
    瞎公原本皱着的眉头,因柳玉琴这句半是玩笑半是童言的话而松开了,笑道:“大姑娘真是说笑了。不过我小时候倒是听过老人们讲过一个古。说以前啊,原本是没有这些野草的,庄稼种下去都不用怎么管,到时候就能收了。那时候,人们种地很轻松的。但正因为得到的容易了,大家就不珍惜粮食。甚至有人烙饼给小娃儿当尿布用。所以,老天就降下了惩罚,撒了一地的野草籽,怎么也锄不完。”
    柳玉琴听得津津有味,她没想到瞎公居然还能讲故事,连忙追问:“呀,还有这种说法啊。那烙饼当尿布也不舒服啊。”
    就连柳吉柳祥也叹道:“要是没草多好啊,都怪那些坏蛋。”
    柳玉琴和瞎公听得哈哈大笑起来了,笑声飘落在田野里,也冲淡了大家的烦恼,柳玉琴瞬间觉得力气变大了,干活也不累了。
    见大家都笑了,哑婆和铁牛也无声的笑了。
    自从柳奶奶过世后,柳玉琴和两个弟弟都基本没笑过了,他们心底满是对未来的担心及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害怕,害怕没饭吃,害怕没人照顾自己等等。柳玉琴甚至还大病了一场,虽然病后她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了,在大家眼里,也不过是因为她早早明白了,这副重担只能靠她稚嫩的肩膀。
    她肩负养大自己与两个弟弟的重任,不得不快速成长起来,努力强大自己。但孩子总是孩子,再装得成熟稳重,也会做出一些孩子气的举动。
    瞎公和哑婆虽然不懂得说什么,但却也看在眼里了,没想到一个小古记就能令孩子们开心的大笑。瞎公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许多。
    大家干活的速度都好象快了许多,柳吉柳祥还太小,正经活儿干不了什么,翻地干不动,拿着锄头锄草也不会,柳玉琴就安排他俩直接用手去扯那些刚生长出来的嫩草。新翻起来没多久的松软土地上,两个小孩子一手揪起一根小嫩草,稍微用点儿力气就连根带叶一起拔起来了。
    “对了,就这样干。把草全部消灭掉。”柳玉琴笑着表扬他们。
    “草消灭掉了,就能长吃的啦。”柳吉睁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是啊,这里种的是高粱,可以煮饭吃的。还有这些果树,以后可以结甜甜的果子。”柳玉琴笑道。
    “太好喽,太好喽。”
    两个弟弟干活就干得更加带劲了,两个人还比赛起来了。如此,虽然人小,可他们还干了不少活儿呢。
    干一会儿,柳玉琴就会让他俩歇会了,喝点茶水。可怜的小家伙们,才五岁大小,就得跟着大家一起下地干活了,柳玉琴心里不由的有些心酸。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她十分明白,两个弟弟对她的依赖性。可以说他俩把她当成了父母一样的存在,也令她自觉的担任起了,家长的角色。
    看着两个小家伙脸上的汗水,她灵机一动,趁机开始做教育工作。
    “柳吉,柳祥,今天我教你们念一首诗。”
    柳玉琴把《悯农》这首著名的古诗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接着她开始解讲每一句话的意思,这种现场似的寓教于乐的效果非常好。两个小家伙很快就听懂了诗歌的含义,也更加明白辛苦劳作的意义。
    瞎公若有所思的看着柳玉琴,心中的惊讶感挥之不去,他一向知道柳奶奶倚重柳玉琴,也知道她读过书识得字,能记帐。但一个十岁大的小孩子,又没正经进过学堂,哪里懂得这么多?这可不是识得几个字就能有的本领。况且柳奶奶也好,柳玉琴的娘也好,都不过是识得几个字而已,并没有多么高深的学问。就算以前的柳玉琴正经学过,可那时她才不到五岁啊。
    这首诗,被柳玉琴讲得生动又有趣,比起夫子教得都好。要不是铁牛是个哑巴,他都有心让铁牛跟着柳玉琴念书了。
    日子就这样在劳作中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这样辛苦的劳作下,柳玉琴手上很快就长满了老茧子,脸皮也晒得更黑了,不过活儿倒是干得更加利索了,甚至连力气都好象增加了不少。她一铲子下去,不再象刚开始那样只能挖个浅坑,现在都可以挖出一大块泥巴了。而且她还在荒地里挖出了很多半夏。这玩意儿,在现代农村就有不少,她记得小时候也跟着妈妈挖过半夏去卖。
    虽然不知道半夏值不值钱,她却都留了下来,准备到季节时再来挖,收集起来去卖。见她把这些小苗子都留下来了,瞎公还不解的问了一句:“这玩意儿有用吗?”他不认识药材。
    “这个叫半夏,是一味草药啊。不知道值不值钱。”柳玉琴说。
    “既然是草药,就能卖,赶明儿上集市,我去问问。”瞎公笑道,能多点收入,他也乐意啊。
    听说这个能卖钱,哑婆更加高兴,这荒地是半夏多的很,农闲时完全可以来找。以前大家没注意过,现在知道了,就不能放过它了。
    六个人,起早贪黑的干了好几天,基本把刚长出来的野草消灭了一遍,柳玉琴也累了,家里最后的一点腊肉也吃光了,连米都得买了。
    这天收工时,她干脆和瞎公说:“明儿不干活了,得去集市上一趟,买点米粮了。”而且陈三送来的一包肉干,小黑也快要吃完了,她得自己准备点了,总不能去找陈三要小黑的口粮吧。再说了,她也不知道陈三在哪儿啊。并且她手头有陈三给的一两银子,还是够她买很多东西的。
    “行啊。我也正准备去买东西了。”瞎公答应了。他家也一样要买些油盐了,而且他打算买一张网,来打鱼去卖。等这几天忙过了,会闲一点,可以打点鱼去卖,赚点儿钱贴补一下家用。
    他自打来到牛家湾后,就全靠着柳家生活了,手头比柳玉琴还紧张呢。以前也没考虑过要自己去赚钱的问题,柳家人对他还是蛮不错的,一家三口的温饱问题不用他自己再考虑了。而且跟着柳家,他过了这么多年的安稳日子,他也习惯了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也是巧了,这天早上柳玉琴一家三口跟着瞎公赶集去了,陈三却带着一包肉干和那只沙锅来了。
    柳家大门紧闭,晒着的那刚洗没多久的衣服还在往下滴水,却没人在家,只剩小黑在门口趴着,见到陈三,小黑猛得冲过来,围着他兴奋的又叫又跳。
    “小黑,想我了吧。”陈三乐哈哈的和小黑玩闹起来。
    小黑哼哼叽叽的,象是在回应他一样。
    玩了一会儿,陈三才发现柳玉琴姐弟都不在家,连忙问:“小黑,他们都出门去了?”
    小黑却什么也不管,只管盯着他手中的包袱,这可是它的口粮呢。
    陈三在附近找了找,没见到人,猜到柳玉琴一家人外出了,他和小黑玩了一会儿,又喂他吃了两块肉干,等了好半天也不见柳家姐弟回来,只能把包袱又系好,直接扔进柳家的院子里,沙锅就放在大门口,又和小黑道了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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