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三月之后,都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自从入春之后,都城一直都是似雨非雨的奇怪天气,阴霾沉郁的天空,如垂眉的惆怅容颜,朵朵乌云如墨,似浸饱发胀的生宣,仿佛下一刻就要滴下水来。风带着春寒,卷起了无数花瓣,白色的花瓣在空中随风飞舞,更为都城平添了几分萧瑟。
    入夜,皇宫,三更的更声刚刚响过,十几个黑影就从宫墙之上利落的翻落下来,避过宫中侍卫的耳目,朝着宫中国库的位置而去。
    此时,御书房中,厉煜恭敬的站在文案前,看着当今的皇上厉閠检阅国库收支。
    “去年从三月份就开始买粮,如今已经整整一年的时间,怎么只有四十万斤粮食?这个数目远远不够,如今国库空虚,煜儿,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厉閠仔细的看过收支账目之后,冷冷的喝道。
    厉煜赶紧上前跪在地上:“父皇息怒,儿臣已经尽力了,五大家族这次来势汹汹,绝对不是没有准备的,举国上下,五大家族控制了三分之二的良田,剩下的地一年的收成,百姓本来能够果腹就已经是丰年,哪里还有闲粮存下来?再加上年前父皇认为鲁城那些地能够瓦解五大家族的阴谋,所以……”
    厉閠听了厉煜的解释更加愤怒:“你的意思是埋怨父皇低估了五大家族的实力?”
    厉煜赶紧跪地磕头:“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是儿臣疏忽了,不过如今国库中的余粮还能坚持三个月,到那时候新一季的小麦就会收下来,到时候再填充国库也不迟!”
    厉閠终于不再发怒,低声道:“好了,下去吧!”
    厉煜擦了擦脸额边的汗水,正打算站起来,就听见宫内侍卫首领急急的进来禀报:“皇上,不好了,粮仓烧起来了!”
    厉煜一怔,赶紧大声问道:“哪里的粮仓?”
    “是……是皇宫内……”侍卫首领的话还没有说完,厉煜就一脚将他踢倒,骂了一句废物,径直冲了出去。
    “皇上,这……”一直伺候厉閠的苏公公也被着突然的变故弄的手足无措,国库中的粮仓竟然失火了,这……
    厉閠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国库中的粮食被烧,那就是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上官云逸,这才是逼着他动手了!这么多年,他对五大家族算是够仁慈了!
    “怎么会这样?”厉煜冲到火灾现场,望着冲天的火光,不时的抬着水桶,架着水车喷水的水军,忍不住大声喊道。
    “太子殿下,放火之人死的死,伤的伤,虽然抓住两个活口,只是可惜他们全都服毒而死,没有一个活口!”月明上前禀报道。
    “一个都没有?”厉煜的声音都在颤抖,到底是谁,是谁这么大胆?
    “粮食呢?”许久,他舒了一口气,转眸问道,眸色中带着一抹希翼。国库中有两个粮仓,一个是他这接近一年从全国采买来的,大约有四十万斤,另外一个是去年收上来的赋税,大约有五十万斤!加起来,大约有一百万斤的粮食!
    “两个粮仓都着了,虽然发现的及时,但是……”月明的声音压得更低,“损失了接近三分之二!”
    厉煜的脸色突地变得惨白,唇角都在颤抖,接近一百万斤的粮食啊,三分之二,那不就是比他买来的粮食还多,他辛苦了接近一年,从全国各地去买来的几十万斤粮食,就这样没了?
    “太子殿下!”月明赶紧上前,伸出手臂来让厉煜支撑。
    厉煜深深的舒了一口气,看着那火光越来越小。
    大火烧了接近一个时辰才被扑灭,挽着还冒着浓烟的残骸,厉煜已经说不出话来。募集粮食一向是他负责的,如今出了事情,恐怕与他也脱不了干系,父皇对他本来就……厉煜的身子剧liè的摇晃了一下,一口鲜血噗的一声吐了出来。
    “太子,太子殿下!”月明大叫,赶紧搀扶住厉煜滑落下来的身子。
    “五王爷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厉煜瞳孔一缩,脸色更是苍白,他望向疾步走来的厉煌,半明半暗的光线将他的脸笼罩得一片朦胧。
    “损失如何?”厉煜听见了厉煌的声音。
    “损失一大半!”
    “放火的人呢?”
    “全都死了,他们都是死士!”
    接下来就是沉默。
    “哈哈哈!”突地,厉煜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厉煌紧皱着眉头转过脸来看向他。
    “五弟,现在你满yi了?现在你得意了?粮仓被烧,父皇一定不会饶了我,太子这个位子,你想了好久了吧?”厉煜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向厉煌。
    厉煌静静的看着他,渐渐地,唇边勾起了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大皇兄,你为什么这么想?”
    “为什么这么想?”厉煜面上一片恼怒,“我的好弟弟,你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吗?”
    厉煌的脸上还是一片沉静,他看了看厉煜衣襟上的血渍,淡淡的皱皱眉:“皇兄,你受伤了?”
    厉煜的身子再次轻轻靠在身后月明的身上:“五弟,你赢了!”
    厉煌上前,突地握紧了他的手,冷涩的感觉从指尖一直传到了他的心底。孤独如清清的月光悄悄漫过了他的全身,“皇兄,我从来没有想过用百姓的血汗换取这个位子!”
    厉煜幽幽一笑:“是吗?”说完,他缓缓的合上了眼睛。
    “爷!”月明低声喊道,突地,他愤怒的望向厉煌。
    “这火不是本王放的,你要恨,也要恨放火的人才是!”厉煌淡淡的开口,望着面前的狼藉,幽幽的叹口气,开始了吗?
    距离皇宫不远的上官府中,上官云逸站在揽月台上,兴奋的望着远处冲天的火光,绝美如玉的脸上有着一抹痛快,他举起双手,衣袍落下,露出白皙的手臂,远远的朝着那火光,昂起头,哈哈大笑。
    一抹青色的身影落在他身后,他眸色一暗,连头也没有回,径直说道:“表弟,你终于来了?”
    上官宇不解的望着远处的火光,冷声道:“你叫我来,不是看你发疯吧?”
    上官云逸止住笑意,缓缓的回脸,眸色中全是得意:“自然不是,我叫你来,只是想让你看场好戏,你看见远处那个火球了吗?你可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上官宇皱皱眉,上前,突地,他脸色一白:“皇宫?”
    “没错,是皇宫!”上官云逸轻轻的笑了起来,“没有想到吧?”
    “你想干什么?”上官宇脸色一白,“你不要胡来!难道你以为皇上是真的忌惮五大家族吗?他只是不想天下大乱而已,如果你做的太过分……”
    “放心,我不会杀了皇上的!”上官云逸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以为我要毁掉五大家族?怎么可能!我是五大家族的掌舵人,怎么会置五大家族于不利?我只是帮了罗国奸细的一个忙,告诉了他们粮仓的具体位置而已!就算是皇上找到那些人,要对付的也是罗国,不是我们们!”
    上官宇握握拳。
    “怎么?现在感觉到了压力?我早就跟你说过,五大家族的掌舵人只能是我,也只有我,能够带领五大家族凌驾于皇族之上,再也不用瞧别人的脸色!”上官云逸淡淡笑道:“表弟,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机了,看在咱们表兄弟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做的事情我不会计较,你还是回你的楚寒去吧,我保证,楚寒还是你的天下!”
    上官宇皱皱眉,转身大步离去。
    欧阳明轩立即上前低声道:“公子,要不要……”
    “不用了,现在上官宇已经得到五大家族中三大家族的支持,杀了他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等这场硝烟的战争胜利了,再收拾他也不迟!”上官云逸舒了一口气,哈哈大笑:“一年了,就只有今天,才觉着扬眉吐气,舒坦!”
    “公子,发生什么事情了,您的脸色……”上官管家跟随着上官宇进入书房。
    “上官云逸疯了,他竟然跟罗国奸细合作,烧了国库!”上官宇沉声道。
    “啊?”上官彦也是一愣,他也绝对不会想到上官云逸竟然会冒这么大的险,里通外敌,这是多么大的罪名?而且……
    “那些粮食都是百姓的血汗,上官云逸竟然会为了一己私利干出这样的事情!”上官宇狠狠的捶在文案上。
    “公子,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这次再斗不过朝廷,那公子就可以利用这个事情,要挟上官云逸退位!”上官彦突地喜道。
    上官宇冷冷的望着上官彦喜悦的表情,冷声道:“上官彦,难道你的心里只有五大家族掌舵人的位子吗?你可想过百姓?如果皇上不妥协,受苦的就是百姓!”
    上官彦面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他敛眼低眉,冷声道:“公子,老奴的心里只有公子,老奴不是圣人,能顾得上天下苍生!”
    上官宇冷冷的哼了声,上官彦,如果不是看在他从小就服侍他,对他忠心耿耿的份上……
    翌日上朝,大殿之上,文武群臣人心惶惶,全都低声的议论着昨晚皇宫里的大火,虽然昨天晚上皇上下令封闭消息,可是昨天晚上的火光冲天,许多人都是看到的!
    厉煌神色冷静的站在众大臣之中,脸色无比的平静。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一声尖利的喊声,明显看出有几分苍老的利润坐在了皇位之上。
    文武群臣赶紧毕恭毕敬的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厉閠缓缓的抬抬手,众大臣赶紧站了起来,分站在两旁。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万公公高声喊道。
    楚占天给礼部侍郎李丁使了个眼色,李丁赶紧出列问道:“皇上,昨夜里皇宫大火,可有损失?”
    厉閠冷冷的望着李丁,许久才低声:“看来大家都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臣赶紧低头:“不敢!”
    “煌儿,你说吧!”厉閠轻轻的咳了咳。
    厉煌淡淡的应了一声,出列站在众臣的面前:“昨夜里小太监不小心,令皇宫走水,烧了座小亭子而已,诸位大人不必惊慌!”
    众位大臣哪里还敢再问,赶紧敛眼低眉齐声道:“皇上万福,苍天保佑!”
    厉閠淡淡的挥挥手,沉声道:“楚王、相国,你们留下来,其余的人退朝吧!”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位大臣再次叩谢皇恩。
    皇上御书房,当梁文与楚占天知晓昨日之事之后,两人的脸色也是微变。国库失火,接近百万斤粮食毁于一旦,这事情如果传出去,不但百姓惊慌,护卫城防、边境的战士惊慌,如果让外国知道,里忧外患,厉国不久已!
    “皇上,太子他……”梁文自然首先想到厉煜,一直是厉煜负责征集粮食,如今如此大意让敌人钻了空子……
    “不要再跟朕提这个没用的小子!”厉閠冷声道。
    厉煌低声道:“大皇兄心力交瘁,卧床不起!”
    “啊?”梁文忍不住惊呼。
    楚占天却很快恢复了平静:“如果不出意外,这件事情应该是上官云逸做的,这一年多来,朝廷与五大家族斗得如火如荼,上一次鲁城的那些蔬菜,给五大家族重重一击,看来上官云逸是狗急了跳墙,忍不住了!”
    厉煌摇摇头:“那些死士不像是五大家族的人,他们的身上都有一个纹身,似乎不是厉国的人!”
    “不是厉国人?那是……”楚占天一怔,顿时觉着事情重大。
    “可能是罗国派来的奸细!只是不过十几个人,就能避开成千上万大内侍卫的耳目,本王怀疑皇宫之内有内应!”厉煌沉声道。
    “这么说,罗国知道粮仓被烧了?”梁文此时已经顾不得厉煜,惊声道。
    “昨夜里十三个人都死在了现场,应该没有生还者,所以这消息暂时还没有到达罗国,如果这个消息外泄出去,不用罗国,只要五大家族就……”厉煌沉声道。
    “这可怎么办啊!”梁文急声道,其实他更多的是担心厉煜的太子之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一定震怒,如今只是因为这件事情不能外宣,否则的话……
    “叫你们来,就是商量商量怎么办!”厉閠沉声道,“如果罗国真的来犯,现在只有五大家族能解眼前的危难,可是上官云逸一定会趁机提出条件,到时候,五大家族就凌驾于皇朝之上,那这个天下……”
    厉閠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父皇,您的身体要紧!”厉煌赶紧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羊脂瓶来,“这是儿臣偶然得来的一种药,叫做蜜炼枇杷膏,对咳嗽很有疗效,不如父皇试试!”
    苏公公赶紧上前接过,恭敬的呈上。
    厉閠接过,闻了闻味道,只觉着有股甜香的味道,当即也就对嘴喝了一口,这边苏公公赶紧拿了茶水来,吞下去。
    厉閠喘了口气,低声道:“这药果真好,的确没有那么难受了!”
    “父皇,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父皇着急也没有用,最重要的是保重身体,幸好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出去,咱们还有时间,只是可惜如今只是三月,青黄不接的时候,就算是要征粮也不知道去哪儿……”厉煌叹了口气。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只要有了粮食,那就不怕五大家族与外敌!
    楚占天似乎想到了什么,正要动唇,却见厉煌冷冷的望着他,他顿时有些犹豫,话也没有说出口。
    “皇上,上官云逸求见!”突地,有太监来报。
    “来的好快!”厉閠冷声道,“传!”
    “传上官云逸觐见!”太监的声音在外面尖细的响起来。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上官云逸一身白袍,墨发轻束,绝美倾城,他行礼之后环视在场的三位,薄唇微启,勾起浅浅的弧线,似笑非笑道:“原来五王爷、楚王、梁相国都在,可是为了昨晚粮仓被烧一事?”
    厉閠眸色一暗:“你胡说什么?昨天明明烧了个小亭子,哪里烧了粮仓?”
    上官云逸故意装作一怔,问道“不是吗?难道昨晚我的人抓错人了?昨天晚上,皇宫发生大火之后,我的人在街上抓到了一个黑衣人,说是进入皇宫将粮仓烧了,难道那人在说谎?”
    厉閠气的浑身颤抖。
    厉煌不慌不忙的笑道:“那人一定是在说谎,上官公子,你怎么如此轻信那人的话语?”
    上官云逸抬眸,带着一种半明半昧的眼神望向厉煌:“五王爷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一听那人说烧了国库的粮仓,心想皇上一定会着急,身为厉国的子民,自然是要为皇上分忧解难,所以我一大早就将那人带到皇宫,一来是让皇上发落,说不定能供出幕后主谋,二来呢,我们们五大家族有的是粮食,如果朝廷需要的话……”
    “上官公子,既然是没有的事情,粮食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厉煌淡淡的打断上官云逸的话,“不过那个黑衣人,既然说烧了国库,那说不定与昨晚放火的事情有关,就交给朝廷吧,多谢上官公子!”
    上官云逸呵呵笑道:“王爷真是客气,身为厉国的子民,这都是应该做的,既然如此,我就告退了!”
    上官云逸笑着,不等厉閠开口,径直转身离开。
    “狂妄小儿!”梁文气的大叫,楚占天却只是淡淡的皱皱眉。
    厉煌沉声道:“看来这件事情与五大家族脱不了干系,昨晚刚发生事情,一大早他就不避嫌隙来试探,可见他果真是野心勃勃,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煌儿,你说他是试探?”厉閠低声问道。
    “但愿是试探,如果不是试探的话,那这件事情就真的与五大家族有关了!如果昨晚那人真的是脱逃出去的,那上官云逸就很有可能知道了粮仓被烧的事情!”厉煌缓缓开口。
    “这个狂妄小子!”梁文气的脸色发红,可是翻来覆去只能是这一句话!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粮食!”厉閠沉声道,“你们可有好法子?”
    厉煌面无表情,两外两人却沉下脸去。
    厉閠重重的叹气。
    宫外的马车上,厉煌闭上了眼,静静聆听着窗外街道上的嘈杂声,心里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纷乱。刚才,如果不是他制止,楚占天这个老狐狸一定会将楚一清再次推出来,现在还不是楚一清出来的时候,他绝对不能让楚占天占了先机!
    “雷渊,一清跟阿宝还在鲁城吗?”厉煌突地开口问道。
    “是,爷!”雷渊低声答道。
    “你去鲁城,将他们送回楚寒去,就告诉他们要变天了,还是楚寒安全些!”厉煌淡淡开口。
    “是,爷!”雷渊恭敬的应道。
    鲁城,阿宝精心伺候的兰花终于恢复了一线生机,直挺了起来,逐渐的由枯黄变成了绿色。
    “娘,你快瞧!”阿宝喜滋滋的端着花盘跑过来,小小的脑袋挡在那花盘后,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
    “阿宝,小心一点!”一清赶紧放下手里的书,上前接过阿宝手里的花盘,“你太小,花盘太大,跑这么快,万一摔倒可怎么办?这兰花摔了事小,万一扎着手……”楚一清忍不住责备道。
    “娘亲娘亲,阿宝知道了,你啊,你怎么跟姥姥似的,也这么爱唠叨了?这句话你都说过很多遍了!”阿宝皱着小鼻子抗议道。
    “说了很多遍你还记不住,还跑这么快!”楚一清宠爱的点点阿宝的小鼻子,将花盘放在桌子细瞧,惊喜道:“还真的有转机呢,你瞧,我记得几天前这已经垂下来了,现在竟然变得直挺了!”
    “可不是么,这都多亏了朱姨还有铃铛,朱姨真的以前种过兰花呢,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晒太阳,朱姨都知道,还有铃铛,那马蹄掌那么丑,铃铛怕弄脏了我的手,经常替我泡,这兰花才活了的!”阿宝忍不住炫耀道。
    正好铃铛娘端了一盘面棋子出来,楚一清就笑道:“多谢你了!”
    铃铛娘赶紧说道:“谢么,是少爷聪明呢,一说就会!”说着,便将面棋子放在楚一清的面前,“小姐,你尝尝,味道可对了?”
    今天早上,楚一清突然想吃面棋子,就让铃铛娘做,记得在现代的时候,二月二龙抬头,总喜欢去超市买这个,今年的二月二她又忙的不知道哪天是哪天,既然今日想起来了,就做着吃,就当补过二月二了!
    楚一清尝了一下,面棋子里面加了鸡蛋和白糖,炒的两面焦黄,放在嘴里脆脆的,天天的,香香的,似乎比超市那些加了特殊调料的味道还要好。
    “恩,很好吃,朱家嫂子,你的手艺还真的不错!”楚一清笑道,又吃了几块。
    铃铛娘笑道:“原本我想着只用白面,正好有些擀面条剩下的豆面,就掺在一起合了,想不到味道特别的好!”
    楚一清点点头,正打算让阿宝也吃,却见阿宝手脏成那样,当即说道:“阿宝,去洗手,你看看你的手,脏死了!”
    阿宝不乐意的嘟嘟嘴,铃铛娘赶紧上前说道,“走吧,小少爷,我陪你去洗!”
    阿宝这才有了笑模样,蹦蹦跳跳的跟着铃铛娘去院子里洗手。
    潘玉郎正好从外面回来,看着阿宝与铃铛娘的亲热劲儿,不悦的用肩膀上的毛巾拍打了身上的土,去了后院。
    后院那单独的小跨院里,潘氏正在洗衣服呢,一边洗一边骂:“小放炮的,干什么弄的衣服这么脏?让两个小丫头洗,一个个的都嫌水冷,怕逡了手,真是小姐身子丫鬟命,听老东西嚼几句,还真的当自己是小姐了?”
    潘玉郎将肩膀上的毛巾挂在晒衣绳上,低声骂道:“吆喝什么?是不是要所有的人都听见啊?”说完,就坐在屋里,拉了个小板凳在屁股下,从胸前的荷包里掏出跟烟枪来,点了烟丝子。
    潘氏环望四周,虽然有些不服气,可是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咱们这是单独的小跨院,这会儿人不是去整饬树林子就在前面忙活,后面没人!俺就发两句牢骚,还能咋的?”
    “好了,我跟你说过,你享福的日子到了,你别不知足!你说说你也是,平日里说自己多能干多能干,如今咋比不过那个铃铛娘?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可看见铃铛娘带着阿宝洗手呢,跟楚姑娘一家走的多亲近!你说说你,你带着两个姑娘整日在家里,就不知道跟楚姑娘、阿宝的,亲近亲近?这个家你也看出来了,是楚姑娘当家作主呢!”潘玉郎低声道,啪嗒啪嗒的抽着烟枪。
    “楚姑娘总不让俺们去前面,俺能咋办?再说前面厨房里人手也够了,俺去了几次都说俺是亲戚不用俺,俺能咋办?”潘氏见潘玉郎的神色越来越不好,声音也就越来越小了!
    “别总说你那乡下话让人笑话,你看铃铛娘,刚见她的时候,一口鲁城方言,现在怎么样?人家衣裳一换,头发一梳,说话办事都利落的很!你应该多学学!”潘玉郎不耐烦的磕了磕烟枪。
    “咋的,你是看上她了咋的?这眼瞧着沾了亲戚的光,人家叫你两声舅老爷,还真的当自己是老爷了不成?想着娶小的啊?”潘氏突地大声的嚷嚷起来,她就知道这潘玉郎嫌弃她呢,不管咋说,这潘玉郎出身贵族,虽然是没落了,可是人家是秀才呢,她是啥?她就是一个乡下女人,如今又忒大年纪,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蚊子了,如今潘玉郎投靠了有钱的亲戚,一定是瞧不上她了!
    潘氏越想越委屈,干脆将衣服向那水里一丢,大声道:“我还不伺候了,谁愿意干谁干吧!你现在发达了,就忘了那过去?当年你没吃没穿的时候,还不是俺爹娘……”
    潘玉郎赶紧上前捂住潘氏的嘴巴,小声道:“你胡吵吵啥,这是在啥地方,你不知道啊?如果让楚姑娘听见,怎么的,你还想回去住那小破屋?”
    潘氏被捂着嘴,呜呜了两声,示意自己不敢再说了,潘玉郎这才放开她。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再胡咧咧,我就先休了你,换别人!”潘玉郎冷声道,扑打了身上一下进了屋。
    潘氏气的在外面直跺脚。
    铃铛娘给阿宝洗完手,到后院来拿土豆做饭,正好经过小跨院,将潘玉郎跟潘氏吵架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她将那盆土豆放在门口就进了门,倚在大门口拿了帕子捂着脸哭诉道:“舅老夫人,我跟铃铛不容易,这么年轻就守了寡,本来这外面的口舌就多,可是我想着,咱们都是自家人,总不能背后嚼我的口舌,怎么没想到舅老夫人跟舅老爷也这样想呢,这话儿你们自己吵架,在自家家里说说倒没什么,可是这隔墙有耳呢,这府里人多,丫鬟婆子一大把,哪个耳朵长,听了去,万一传到老夫人跟楚姑娘那儿去,还以为我这丈夫刚死不到半年就守不住,想要勾引舅老爷呢,你还让我跟铃铛活不活了?不行我这就去跟楚姑娘说,这话儿我干不了,我这个年纪了,已经嫁过人,人家戳我脊梁骨,也能忍,可是铃铛还小哩,这以后还要嫁人的,舅老爷跟舅老夫人说这些话埋汰人,我家铃铛还怎么嫁出去?”
    潘氏站在院子中央正使气呢,一下子见到铃铛娘,尴尬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一下子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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