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太子殿下,竟然已经三十有二了?
    朝堂上的其他人也都发出程度不同的惊呼。
    殿下都三十二岁了?
    高高低低的惊呼声中,位于朝堂最前方的少数朝臣们却倒吸了口凉气,自以为隐秘的目光不停在永和帝和宋瑾瑜身上流转,然后长久的停留在宋瑾瑜身上。
    难道太子‘未至而立之年不可沾染凡女’的说法,不是陛下随口胡扯?
    太子和宋佩瑜非同寻常的关系,也仅仅是因为宋佩瑜不是凡女而是凡男?
    恍惚之中,竟然有人捶胸顿足,脑海中闪过家中俊朗后辈的面容。
    伺候君主,不丢人!
    可惜……
    唉。
    没等朝臣们反应过来,永和帝的意思是想要给太子选太子妃,思索自家或者亲戚的后辈自荐。
    永和帝就受不了宋瑾瑜仿佛头狼发现族群中的狼崽子被偷,盯着偷崽人的目光,悄悄退出大殿。
    这事急不得,反正朱雀已经等了那么多年。
    只要比宣泰帝快就行!
    宣泰帝还有至少两个月的孝期,楚国和陈国还要从头开始的议亲,速度肯定快不起来。
    永和帝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时间,直奔私库。
    他先给朱雀将聘礼备好!
    ‘永和帝有意让太子成家,东宫终于要迎来太子妃’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快速传遍咸阳的大街小巷。
    与此同时,‘咸阳第一美女’、‘咸阳第一才女’……
    甚至是‘咸阳第一才子’、‘咸阳第一美男’……
    也如雨后的春笋似的,一茬接着一茬。
    再次上朝时,面对朝臣们明里暗里的试探,永和帝却笑而不语,说什么都不肯话透露选太子妃的标准。
    被问得急了,永和帝就推脱到重奕身上,说要找个让重奕喜欢的太子妃。
    自从重奕和宋佩瑜走后,就安静到萧索的东宫,马上热闹起来。
    早就回到咸阳的安公公不得不去找太医装病,才能避开朝臣们的热情。
    除了东宫的安公公,肃王和宋瑾瑜,一个是永和帝唯一的兄弟,一个是永和帝最信任敬重的臣子,也免不得成为众人打探消息的对象。
    尚书令最近的心情格外不错。
    等太子回朝后,陛下就会再封一批爵位,肃王已经提前恭喜过他。
    对他这样的文臣来说,‘宰相’的权柄才是最重要的东西,爵位只是锦上添花,就算只是个伯爵,也能让他满足。
    小儿子在翼州打转三年,被派去替宋佩瑜坐镇兖州,虽然难以触及宋佩瑜在兖州时的权柄,却是难得的晋升之路。
    等他告老,长子继承他的爵位,小儿子再任‘宰相’,何愁吕氏不兴?
    而且同龄唯一压在小儿子头上的宋佩瑜。肯定不会再入朝。
    前年只给宋佩瑜从一品少师的虚衔,却默认宋佩瑜统领前线政事,永和帝就是在给宋佩瑜铺路。
    小儿子几乎能确认,是板上钉钉的赵国最年轻‘宰相’。
    尚书令简直连睡觉都要笑醒。
    最近,尚书令又有了新乐趣。
    看没长眼睛的人讨好云阳伯,试图从云阳伯口中套出永和帝选太子妃的标准。
    没长眼睛的人甚至会可怜巴巴与云阳伯道,“便是做不得正妃,只做侧妃也是无碍。”
    尚书令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折子挡住嘴角,光明正大的观察云阳伯的表情变化。
    宋瑾瑜发现尚书令明目张胆的目光,暗含警告的瞥了过去,见尚书令低下头,才转而看向他面前的礼部尚书。
    也不知道礼部尚书是发了什么癫,去找仍旧以礼部左侍郎之职,实际掌握礼部的宋二,被宋二明确拒绝后,居然敢直接来勤政殿找他。
    宋佩瑜脸上保持着一贯的笑意,双眼却又黑又沉,冷淡的道,“陛下从未与我说过给太子择妃之事。”
    礼部尚书舔着脸道,“我家大娘自小就聪慧伶俐,无论陛下是以什么标准给殿下择妃,我家大娘不会让陛下失望。只怕陛下给殿下择妃的时候,不知道我家大娘的千般好处,还请您……”
    “你家大娘聪慧在哪里?”忽然有人打断礼部尚书的话。
    礼部尚书问声看去,发现是尚书令,眼中的气愤顿时变成感激。
    要不是尚书令大人问他,他都忘记要与云阳伯仔细说他家大娘的好处,免得云阳伯与陛下美言他家大娘的时候过于谦虚,让陛下误会。
    “我家大娘会读四书五经,还会算数!”礼部尚书终于挺直胸膛,脸上皆是骄傲。
    尚书令无声抖了抖肩膀,饶有兴致的等着宋瑾瑜的反应。
    宋瑾瑜本就心情不爽,又被礼部尚书的大嗓门,吵得脑袋里嗡嗡响,脸上虚假的笑意都懒得维持,冷淡的对礼部尚书道,“陛下想给殿下选个能辅国政,也能助殿下平天下的太子妃,光是四书五经和算数,不够。”
    礼部尚书愣住,脸色几经变化,终究还是忍住了嘴边的破口大骂。
    虽然心中认定宋瑾瑜是在故意为难他,但礼部尚书实在是想不到,除了仗着自己是宋二的顶头上司来磨宋瑾瑜,还有什么办法能将孙女送进东宫。
    因此,礼部尚书只能忍辱负重。
    等他孙女入了东宫,得了殿下的宠……
    礼部尚书扭曲的笑了笑,忍着满心不甘和愤恨,退而求其次,“殿下身份贵重,陛下选择太子正妃时多有要求也是正常。殿下又不是只有太子妃,以我家大娘的出身、品性,就算做不上太子妃,侧妃、良娣……”
    “不,她适合给你侍疾。”突如其来的话,再次打断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满脸不可置信,下意识的看向尚书令。
    尚书令满脸无辜,伸手指向礼部尚书身侧。
    礼部尚书顺着尚书令的手指移动目光,最后落在满脸讥笑的宋瑾瑜身上,脸上的不可置信之色更浓,想要继续隐忍却半途破功,“你这是……什么意思?!”
    礼部尚书听见自己尖利到破音的质问之声,却没看到宋瑾瑜脸上有后悔或者歉意,反而讥笑更甚。
    他顿时有些后悔,为了孙女,他也不该现在就得罪宋瑾瑜。
    “大人刚才的话,可是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礼部尚书勉强勾起嘴角,自以为已经将真实情绪遮掩了下去,却不知道在宋瑾瑜和尚书令眼中,他每吐出个字都要换个脸色,每种脸色都与‘好’扯不上关系。
    宋瑾瑜提起袍子,将靴子搭在脚踏上,半眯着眼睛望着礼部尚书,语气越发的平静,“你在礼部吃了快二十年干饭,竟然能蠢如一日,没有半点长进,不如告病养养身体。别舍不得身外之物,多吃些药,说不定还能聪明些。”
    至于为什么不劝礼部尚书告老。
    因为有宋瑾瑜和宋佩瑜在,宋二就不能任礼部尚书,要由这个蠢货占着坑。
    礼部尚书呆滞的望着宋瑾瑜。
    这是宋瑾瑜?
    宋瑾瑜在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脑子有疾?
    礼部尚书反应了好一会,仍旧不敢相信他的所见所闻,不由看向屋子内的其他人。
    感受到礼部尚书的目光,尚书令忽然笑出声来,他看向门口,“你在等什么?难道没听见中书令大人的话?”
    门口处,拿着折子的给事中满脸茫然。
    他进门的时候,刚好听见宋瑾瑜骂礼部尚书脑子有疾,脸上正浮现与礼部尚书一模一样的不可置信。
    宋大人是长驻勤政殿办公的大人们中,脾气最好的大人,怎么会……
    过了好半晌,给事中才意识到尚书令在与他说话。
    试探着抬起腿迈了一小步,见宋瑾瑜没有阻止的意思,给事中才依旧满脸茫然的去永和帝办公的地方求见。
    没过多久,脸上神情越发漂缈的给事中,就捧着肃王随身携带的尚方回来。
    “陛下口谕,礼部尚书年老力乏,恰逢大病,今特许于府中养病,礼部诸事,暂由左侍郎总领。”
    仍旧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礼部尚书闻言大惊大怒,将不敢对宋瑾瑜发的火气都发到给事中身上。
    甚至想要对给事中上手。
    吓得给事中连忙高举手中的宝剑,厉声呵斥,“尚方在此,休得放肆!”
    “有意思吗?”
    温和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正津津有味看大戏的尚书令耳中,尚书令立刻绷直嘴角,满脸严肃的道,“礼部尚书如此胡闹,妨碍老夫办公!”
    “呵”宋瑾瑜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半摞文书砸在尚书令的桌子上,径直转身出宫。
    闲的看热闹?
    那就能者多劳!
    尚书令原本只是装垮的表情,立刻真的垮了下去。
    他看了看宋瑾瑜透着烦躁的背影,又看了看桌子上凭空多出一半的文书。
    终究还是选择捏着鼻子认了。
    宋佩瑜与重奕紧赶慢赶,才年前到达咸阳。
    期间宋佩瑜已经知晓,永和帝收到楚陈即将联姻的消息后,在朝堂说重奕成家才是大事。
    如今整个咸阳最为热闹的事,莫过于猜测太子妃会花落谁家。
    重奕和宋佩瑜回来的时间,刚好能赶上年前最后一次大朝会。
    宋佩瑜第一次穿着从一品少师的朝服去上朝,与重奕并肩立在朝堂。
    朝臣们先是对重奕的归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又将话题转到东宫太子妃上。
    还有人仿佛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直截了当的问重奕,对于太子妃的期望。
    这人话音刚落,永和帝就突然伸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永和帝的大嗓门,几乎要将大殿的琉璃瓦震碎,“朕已经拟定好赐婚的圣旨,初一当天,在宫门处宣读圣旨!”
    下方的朝臣们被永和帝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正借着宽大的袖子紧紧抓着重奕手的宋佩瑜,却深深的松了口气。
    还好陛下反应快,没给重奕开口的机会。
    否则重奕极有可能说出,让朝臣们都没心情过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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