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彰带了三万人,怎么可能会怕只有一万多人驻守的城池,大不了发现人多,打不下来后,他就换个地方。
    平彰经过的四个县城,兵力分布极度不均匀。
    其中两个县城都有两万左右的驻军,另外两个县城却只有两千驻军。
    平彰毫不客气的拿下两个只有两千驻军的县城。
    用火石炸第一个县城的时候,平彰还存在妄想,只炸了一面外城墙就带人离开。
    炸第二个县城的时候,平彰将剩下的所有火石都用上,炸了三面外城墙才离开。
    如此,兖州八关已经有三个县城可以媲美三不管地带。
    剩下的五个县城独木难支,再也无法支撑‘兖州八关’的威名。
    用了十年时间,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才研究出来,却因为杀伤力太大而隐藏多年的火石终于派上了用场。
    不仅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还没导致大规模的伤亡。
    宋佩瑜明明该开心才是,却总是忍不住担心重奕。
    平彰都回来了,无论是行军速度还是决策都更果决的重奕,却仍旧不见人影,甚至连消息都没有。
    宋佩瑜倒是不担心重奕出事。
    且不说重奕的本事,以重奕的名声和地位,他要是出事,绝对不会悄无声息。
    是不是……顺着乐县一路往南,又去了其他地方。
    也不知道重奕是如何解决一路上的军粮。
    莫不是靠抢兖州城池?
    翌日,宋佩瑜仍旧没收到重奕的消息,却收到了来自洛阳的信。
    自从赵军对燕国出兵后,宋佩瑜总是能收到来自洛阳的信。
    后来洛阳彻底成为‘孤城’,再也没法与外界交流信息。
    从那之后,宋佩瑜就再也没收到过来自洛阳的信。
    这封信是洛阳派人送到周边的县城,请赵军帮忙转交,才能到宋佩瑜手上。
    不仅传信的方式特别,信上的内容也颇为稀奇。
    写信的人是吴金飞,他问宋佩瑜什么时候回洛阳,还委婉的埋怨,重奕从金山关南下,为什么没经过洛阳就去了析县。
    饶是宋佩瑜聪慧过人,也对着信多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吴金飞是什么意思。
    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做赵臣?
    最绝的是,这张普普通通的信纸上,竟然有玉玺的印记。
    宋佩瑜对信纸上的玉玺印记熟悉的很。
    毕竟他曾亲手拿着庆帝玉玺,盖了那么多印记。
    宋佩瑜委实不知道该怎么回这封信。
    他心心念念的惦记着重奕,根本就分不出心思揣测这封信内容,和上面玉玺印记的意思。
    稍作考虑后,干脆将这封信放到盒子里吃灰。
    当天晚上,宋佩瑜终于收到重奕让专人送回的消息,是个龙飞凤舞的‘安’字。
    送信的人告诉宋佩瑜,重奕已经用火石,分别炸了乐县南方三个县城的一面外城墙。
    他是在两日前与重奕分别,当时重奕正在翼州、兖州和豫州的交界处。
    可惜宋佩瑜问送信的人,重奕接下来有何打算的时候,送信的人却满脸茫然,一问三不知。
    宋佩瑜也没强求。
    若是重奕的打算人尽皆知,他才要担心的睡不着觉。
    又过了三日,宋佩瑜没有收到有关于重奕的新消息,却在用早膳时,听见来自城墙外的震天呼喊。
    宋佩瑜揉了下眉心,半点都没觉得意外。
    重奕在短短时间内,以让兖州人完全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毁了兖州引以为豪的兖州八关。
    兖州王能忍得下这口气就怪了。
    好在重奕大败突厥后,咸阳原准备增往金山关的大军,就改路前往析县。
    还有金山关的赵军,也在前来析县的路上。
    最多两日,析县就能迎来十五万赵军
    再加上析县现有的四万大军,就是十九万。
    至少守城没有问题。
    宋佩瑜迎着夕阳走上城墙的时候,兖州军已经攻城两轮。
    平彰告诉宋佩瑜,城下的兖州军大概有十六万人。
    他带领析县的四万大军守城,虽然吃力,却没到吃亏的程度。
    平彰随重奕攻下过无数城池,太了解攻城的时候,要怎么找破绽。他将所有可能被找到、利用的破绽,都捂得严严实实,完全不给兖州军下手的机会。
    宋佩瑜和平彰简单交流两句就准备离开。
    他特意来露面,是为了安稳军心,城墙上的事还是要让平彰打主意。
    走在台阶上,宋佩瑜却听见安静的城墙,突然爆发呐喊。
    “你们看,那是不是朱雀旗!”
    “殿下回来了!”
    ……
    宋佩瑜立刻转身,大步跑上城墙,从不知名的校尉手上抢过千里镜。
    贪婪的目光仔细打量过重奕,才逐渐恢复平静,宋佩瑜继而注意到,重奕身后绝对不止万人,看上去竟然只比城墙下的十六万兖州军少三分之一。
    人群中闪过激动到变形的音调,“你看朱雀旗左后侧的那面旗,是不是姬瞳将军的金刀旗?”
    平彰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喊,“擂战鼓!开城门!都给老子冲!”
    第123章
    正在距离析县城墙不远处修整的兖州军,很快便发现了异常。
    析县城墙上突然爆发的喊叫声,让他们想要忽略都难。
    原本整齐列队,等待恢复体力进行下一轮进攻的兖州军,顿时乱了阵型,交头接耳的猜测城墙上的赵军是怎么了。
    副将耳力过人,最先从赵军完全变形的喊叫声中分辨出具体的字眼。
    他脸上浮现慌张,大步走到正拧着眉毛望着城墙上赵军的兖州军主将身侧,“将军!他们在喊‘太子’,赵太子在我们身后!”
    “慌什么!”兖州军主将眉目间的迟疑散去,忽而大笑,“怪不得之前都没有在城墙上看到赵太子,原来是不再城中。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列阵,千万别让赵太子跑了!”
    相比兖州军主将的兴奋,副将却满心怪异,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赵太子能有那么大的名声,总不会是个呆子。
    怎么可能明知道析县城墙下有十六万兖州军,还一头冲上来?
    副将提醒兖州军主将。
    城墙上赵军的样子可不像是在害怕。
    他们应该先收缩阵型以防生变,而不是为还没见到影子的赵太子散开阵型。
    如果赵太子身边还是只有一万大军,凭他们的十六万大军,就算赵太子长了三头六臂也逃不脱。
    委实没必要急于一时。
    奈何兖州军主将正满心活捉重奕,拿下大功,完全听不进任何话,见到副将久久不肯去执行他的命令,兖州军主将突然狠狠的踹在副将的屁股上,低沉的声音不知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兴奋而颤抖,“敢阵前违令,你等着!”
    话音未落,兖州军首领就与副将擦肩而过,迫不及待的命令兖州军散开阵型,准备围剿赵太子。
    兖州军刚散开阵型,析县城墙上就响起战鼓声,从缓慢到快速,从低沉到激昂。
    越来越多的兖州军察觉到不对劲,兖州军主将却始终都沉浸在活捉赵太子的兴奋中,丝毫都没注意到,他身后的兖州军已经混乱的连阵型都保持不住。
    终于,浓烈鲜艳的朱雀旗先进入兖州军的视线,然后就是黑衣珠冠位于黑色高马上,提着银色长枪的美人。
    如果换个地点,没人会不怀疑,面前的美人是不是女扮男装。
    “冲!”兖州军主将举起长刀,声音甚至压过析县城墙上的战鼓声,“活捉赵太子!王爷必有重赏!”
    大部分兖州军看到重奕单人单骑出现的时候,都完全失去理智,只剩下满心的沸腾。
    他们看见的不是赵太子也不是美人,是功名利禄!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本就阵型凌乱的兖州军,已经完全忘记彼此的存在,也早就抛却心底的不安。
    他们有马的骑马,没马的撒腿狂奔,义无反顾的冲向重奕。
    然后就看到了重奕身后的人山人海。
    城墙上的宋佩瑜,在重奕距离城墙越来越近的时候,放下手中的千里镜。
    他的目光完全没法从重奕身上移开,细算起来,这是他头一次以这么近距离,看重奕在战场拼杀。
    一时之间,宋佩瑜甚至有些分不清耳边激烈的声音,是战鼓声,还是他的心跳声。
    完全不用析县内的四万驻军冲出去,单是重奕带回来的十万大军,就能将已经没有士气可言的十六万兖州军杀的片甲不留。
    析县内的四万赵军冲出城门后,如同饥饿了许久,终于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追在兖州军身后。
    一天的时间都没过去,赵军就将在兖州军处受的气,数倍还了回去,身上的气势,半点都不弱于人数是他们双倍的燕军。
    这场仗从太阳西落打到夜幕彻底降临,整个析县都被笼罩在浓郁的血腥味中。
    十六万兖州军早就溃不成军,唯有副将带领部分人拼尽全力的撕开个口子逃离,还是因为重奕下令,让赵军和燕军不必与兖州军拼命。
    光是打扫战场,就用了两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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