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芳华别院的黄昏是整个华洲最美的地方,坐在凉亭里,可以远远的俯瞰山下的景色。抬头也可以看见,绯红的天际映出一片连绵不断的云海。炊烟在渐渐淡去的光辉里缓缓飘荡。耸立的房屋,交错的街道。拥着爱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如此安静,仿佛这一刻就是永恒。
    聂征倚在栏杆上,眼睛呆呆的看着远处,仿佛魂魄已经飘落到山峦的那边,就要随着这斜阳一同坠落下去。一阵风轻轻的吹拂着,枝头隐约的传出几声鸟叫声。金禾走到聂征身边坐下,与他一同远远的看着。
    2、
    “你怎么来了?”
    “来陪你。”
    “丰州来的使者走了?”
    “怎么?你不喜欢?”
    “动乱刚刚结束,我不想再起纷争。”
    “世间之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难道要像之前一样任人宰割?”
    “百姓深受战乱之苦,如今冒然出击,只怕民怨四起。”
    “聂秋安此人狂妄自大,野心勃勃,若是他平定丰州之乱,必定会兵指华洲。”
    “你怕云师兄不肯前往。”
    “云师兄虽然掌管华洲军马,但若是有夫子支持,庄主自可定夺。”
    “可是?”
    “庄主不必忧虑,若是夫子不同意,我们作罢便是。”
    “既如此,明日武德堂议事。”
    “遵旨。”
    3、
    露华楼里,徐成文正在屋中与牟正闲谈。突然见到侍从走进来。徐成文看了看问道:“何事来访?”
    “夫子,金夫人来访。”
    “请。”
    “是。”
    “先生,夫人来访,想必是为丰州使者一事。牟正还是先行退下。”
    “不必,今后师父百年,你也当肩负重任。”
    “牟正领命。”
    4、
    稍顿片刻之后,金禾孤身一人进门而来。牟正见金禾前来,起身作揖。而金禾也作揖回礼。徐夫子起身微微一笑道:“夫人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金禾前来乃是替庄主通禀一事。”
    “何事还需夫人亲自前来?”
    “丰州使者前来,庄主决意明日于武德堂召见,特请两位夫子,云掌门,曾将军等诸位一同前往。”
    “明日我等自会准时前往。”
    “既如此,金禾这就告辞了。”
    “夫人慢走。”
    5、
    牟正,徐成文送走金禾之后回到屋中,牟正关上房门走了几步道:“夫人特地前来,想必明日之事绝不简单。”
    “云掌门素来不喜争斗,因此对丰州使者避而不见。如今庄主亲自召见,必定是想出兵。”
    “只怕此事不易,云掌门素有威望,在军中一呼百应。云掌门若是执意不肯出兵,只怕难以收场。”
    “所以庄主希望我们能够出面,如此云掌门自然要顾及三分。”
    “庄主此计,我等当如何是好?”
    “骑虎难下而已。”
    “还请师父名明言。”
    “如今华洲各地官吏十之八九均是庄主门生。只怕明日一早请战书便会堆满案几。”
    “当年,武阳以庄主之命招贤纳士,收纳各家子弟,原来早有此计。”
    “武阳此人不仅手段毒辣,而且眼界极高。当初此举我也不曾察觉,现如今想来,这些青年才俊,心中对庄主感恩戴德,而乌蒙一战,庄主声威大振,此时的庄主绝不是你我能够阻拦的。”
    “那明日当如何自处。”
    “静观其变。”
    “知道了。”
    6、
    翌日,聂征与金禾缓缓来到武德堂中,刚一进来,只见曾达,云啸天,黄恕,徐成文,牟正与乌蒙城内一众士绅早已分坐两侧。聂征刚一走出来,众人纷纷起身相迎。聂征见状,心中暗暗惊讶道:“今日怎如此隆重!”
    聂征坐到椅子上微微一笑道:“诸位多礼了,快快请坐。”
    众人依次坐定,突然见一人匆忙从外走了进来,满头大汗的说道:“今日马车有所损坏,故而来迟!万望庄主恕罪!”
    聂征话还没说,金禾站在一旁轻轻的拉了拉聂征。聂征便微微回头看了看金禾。
    “庄主,此人无视主上。实在罪大恶极,理当重罚。”
    “什么?”聂征一听,脑中顿时变得惶恐起来。整个武德堂里也变得十分安静。这时,只见方才说话那人接着说道:“庄主相邀,乃是天大的荣幸,怎敢怠慢,如此实在该死。”
    “小的一时不慎,还请庄主饶恕。”聂征看着跪在地上人,又左右看了看,最后问徐夫子道:“夫子以为如何?”
    徐成文听了,只是闭着眼,默不作声。而此时一众人等纷纷跪地道:“请庄主下令斩杀此人。”
    聂征还是一直看着徐成文,过了片刻之后徐成文闭着眼睛道:“斩。”
    虽然只是一个人,却好似一声惊天雷响,将整个屋中的声响全然消解干净。众人也安静的跪在地上不言语。云啸天端坐的坐在一旁,斜着眼看着身旁的众人。此时聂征转过头来看着云啸天说道:“师兄以为呢?”
    “华洲自有法纪。牟正何在?”
    7、
    牟正起身看着聂征道:“回禀庄主,依律当重责一百军棍。然此乃会见来使,事关重大,有失体统。当重罚。”
    牟正一席话引得众人齐声说道:“请庄主下旨。”
    聂征犹豫片刻之后道:“诸位请起。”
    话音刚落,只见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便缓缓起身。而聂征思虑片刻之后道:“会见来使的确事关重大,但罪不至死。来人,拖下去重责一百军棍。”
    “多谢庄主,多谢庄主。”
    8、
    武德堂里从未如此热闹,却也从未如此宁静。聂征抬着头远远的看着门外,只见使者弯着腰,小步往前走着。看着眼前的景象,聂征第一次觉得武德堂无比宽阔,那使者好似走了很久很久,却还未到达身前。他眉头轻展,扶着椅子往前挪了挪身子。
    使者跪下道:“拜见庄主。”
    “来使免礼。”
    “多谢庄主。”
    “不知使者前来所为何事?”
    “唐王蒙难,聂秋安暴戾无常,我家将军欲请庄主同力除奸。”使者看了看聂征接着说道:“华洲乃是天下各州之首,庄主宅心仁厚,天下皆知。”
    “想必来使忘了,我华洲不久之前才击退唐王大军。你家将军当时也在军中?”
    “将军此意差矣!常言此一时彼一时。唇亡齿寒的道理,将军不会不知道吧!”
    “我华洲与香洲交好,岂可做背信弃义之人。”
    9、
    使者听了笑着说道:“原来华洲皆是无胆鼠辈,鼠目寸光之人。刘将军真是错看华洲了。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这时坐在一旁的将军顿时起身大骂起来。
    “怎么?我说得不对?”
    使者说完又环顾四周道:“既如此,惟愿追随将军而去,岂敢苟活华洲。”说罢便朝着立柱冲了过去。一头撞昏在地。
    聂征见状,连忙命人前来救治。
    10、
    使者退去,聂征看着在座的众人道:“诸位以为如何?”话音刚落只见武德堂里你一言,我一语,争得不可开交起来。主战还是主和相持不下。这时,突见军士前来禀报道:“启禀庄主,叶云关传来消息。香洲聂秋安身受重伤,已经传召谢亦诚前往。”
    “当真。”
    “聂秋安追击刘安,被刘安暗箭射中大腿,身中剧毒。估计命不久矣!”
    “好了,你先退下吧!”
    11、
    “此乃天赐良机,曾达请战。”
    “夫子以为如何?”
    “夫战者,夺天时,取地利,求人和。如今聂秋安身受重伤群龙无首此为天时,聂秋安大军孤军在外此为地利,只是不知华洲军士可否一战?”
    云啸天看了看身边将军,缓缓起身看着聂征说道:“眼下华洲将士众志成城,可战。”
    “既如此!那就商讨出兵事宜吧!”
    经过一天的商讨,云啸天决定率领援军经武官前往梁城奇袭聂秋安,待聂秋安撤军之时由曾达率领华洲军士于叶云关外伏击聂秋安阻断前往关陌的退路。如此,方可重挫香洲大军。
    12、
    傍晚时分,聂征与金禾坐在屋子里吃饭。聂征突然说道:“我想随同云将军一同出征?”
    聂征一席话听得金禾顿时不知所措,只是吞吞吐吐的说道:“你说什么?”
    “这次出征,我想随同前往。”
    “为什么?”
    看着金禾疑惑的表情,聂征轻轻叹了叹气说道:“小时候父亲偏爱二弟,从未将我放在心上,对我关心的只有武管家和沐瑶。可是现在沐瑶走了,武管家也走了。不过,幸好有你陪着我。”说完聂征拉着金禾的手看了看她又接着说道:“如今我不想失去你,我不想在这诺达的剑雨山庄却没有人能够保护你。”
    “可是。”
    “当年武管家说过,我才是这剑雨山庄,才是这华洲的主人。我一直觉得不是,因为我知道有周师伯,有薛师弟,有云师兄,还有莫夫子,有徐夫子。可是,现在我第一次觉得我就是这剑雨山庄的主人。我想让将士们知道,知道我这剑雨山庄之主,绝不只是躲着这芳华别院的书生。”
    金禾听完之后看着聂征笑了起来。聂征疑惑的问道:“怎么?你觉得可笑吗?”
    金禾捧着脸,斜斜的仰视着聂征,幸福的说道:“你就是华洲的王。”
    聂征笑着拉住金禾的手说道:“记住,不许离开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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