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打斗的很激烈。
    一时之间,哭喊声,厮杀声,刀剑声,声声不绝于耳。
    容玄和席煜,都很漠然的看着这一切。
    方朵朵心下了然,他们两个人,都很清楚对方的把戏,都留着一手。
    飞快的扫了一眼当下的战局,死伤过半,她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也不清楚他们各自有没有后续的援兵。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倒下的人越来越多,鲜活的生命一条条流逝。
    两个男人,目光幽静,漠然而悲悯。
    方朵朵动了动手指,席煜立刻察觉到,他伸出另外一只完好的胳膊,轻轻的揽住她的肩头。
    “怎么?”他柔声问,用手挡住她的眼睛,“难受的话,不要看。等一切结束后,我带你回家。”
    方朵朵原本有很多的话要说,听完了这句,却不知从何说起。
    离开家的时间久了,她很想回去。
    虽然记忆丢失,不过记忆这种东西,强求不来。
    既然记不起来以前,没必要再去纠结,她现在想通了,明白眼下的日子,比回忆和历史更重要。
    “好,结束了我们回家。”方朵朵靠近了席煜一点,疲惫的将脑袋放在他的胸膛上,喃喃的道,“我有点累。”
    “先休息吧。”
    在这种环境下,根本无法休息,即便是闭上眼睛,耳边都充斥着拼命的喊声。
    她无法完全做到无动于衷,像他们一样。
    方朵朵试图使自己忘记所处环境,结果发现徒劳,她敏锐的听觉,意外的察觉到四周似乎有源源不断的脚步声赶来。
    除此之外,还有哒哒的马蹄以及嘶鸣。
    果然还有援兵。
    她站直了身子,突然看向席煜,“一定要杀死他吗?”
    “是。”席煜点头,“是皇上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为什么?”
    “不除了他,谁都无法安宁。”席煜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他心里也一定是这么想的,这是背水一战,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方朵朵不知道,容玄和皇上之前有什么恩怨情仇,也不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就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
    或许她没必要知道。
    只需要静静的等待结果就行了。
    宫殿里面又有两个士兵同时倒下,剩余的还在顽强奋战。
    方朵朵看到眼睛疼。
    浑浑噩噩,昏昏沉沉。
    就在这时,一声声宛如闷雷的爆炸声,就在耳边响起,紧跟着地动山摇,让人几乎站立不稳。
    席煜第一时间将她抱在怀里,护住她的脑袋,想办法撤离。
    容玄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不用逃了,没用的。很快这里就会被炸掉,席煜,你和萧景淳之间做的那些交易,真当我不知道吗?”
    “你知道又何妨。”席煜笑,“我们两个人生下来,注定就是场笑话,你死我活,同一个娘亲,爱上同一个女人,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在一个人得到幸福的同时,另一个人就要承受痛苦。不和萧景淳做交易,和你吗?”
    说完,他笑了,容玄也跟着笑,“和我做交易怎么了?你把朵朵给了我,我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既然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要开口询问。”席煜道,“她不会离开我,她是我的。以前你曾经拥有又如何,现在她是我的。”
    “你的?”容玄似笑非笑,步步逼近,很快就距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他身子微微前倾,视线落在方朵朵身上,“你所谓的你的,就是把她从我身边绑走,让她失忆,然后取而代之吗?”
    方朵朵一怔。
    她看着席煜,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
    并没有。
    席煜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具体如何,我们都清楚。”
    “假的就是假的,会有真相昭然若揭的那天。”容玄直起身子,“我给你最后半柱香的考虑时间,把她给我。”
    席煜拉着她的手,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她的掌心。
    方朵朵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却明白,席煜似乎有自己的打算。
    她心中思量着,抬起头来,看向容玄,巧的是他也在看她。
    方朵朵半眯起眼睛,唇角勾了勾,却没什么笑意,“我跟他走,哪怕他骗了我。”
    “那得问问我同不同意。”容玄蓦地笑了。
    他笑起来一直都很好看,只是笑的次数越来越少,此刻有点惊心动魄的意味。
    “不用你同意。”方朵朵别开视线,“我属于我自己,不是谁的所有物。我选择依附谁,是我的权利。”
    容玄耸耸肩,不置可否。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一阵嘈杂,紧跟着是从外面朝着宫殿源源不断涌进来的士兵。
    混战的局面变得更加难以分辨清楚。
    放眼看去,到处都是人,刀光剑影,错综复杂,耳边的轰鸣声一阵高过一阵。
    席煜护着方朵朵步步后退,从房顶开始往下不停的掉各种石头,砸在人身上,到处都是凄厉的声音。
    “崩——!”
    又是一阵爆炸声,仿佛就在耳边,方朵朵瞬间耳朵里面嗡嗡的响。
    她痛苦的捂住耳朵,感觉到四边八方忽然就开始着火,各种热浪扑面而来,席煜把她护在怀中,凑巧一块石头砸下来,方朵朵失声尖叫声中,又一道炸雷就在她身边绽放。
    “轰——!”
    火光滔天,她觉得自己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的往外飞。
    腰上的绳子紧紧的缠绕着她,胳膊上的同样也是,紧致的让她几乎失去知觉。
    忽然在向外飞的过程中,突然挣脱了束缚,她迷迷糊糊的想,可能这回就死在这里。
    炸药不是席煜的,这点她清楚。
    整个大梁朝,只有席煜懂得怎么制作炸药,她早就听说了。
    所以,到最后,她还是死在了他的手上吗?
    不断地下坠,不断地下坠,就在她以为要重重砸到地面上的时候,她撞进了一个怀抱。
    那双怀抱有力的抱住她腰身,不断地叫她名字。
    声音是她熟悉的,可她太累了,不想思考,不想睁开眼睛。
    就这么睡下去吧。
    ……
    四周是一片白,空无一人。
    她不知道身在哪里,更看不见自己,入目都是无尽的白。
    张了张嘴,竭尽全力的喊,没有一丁点回响,或者是她听不到回响。
    她忽然慌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即便这样,脖子好像还是被人死死的掐着,几乎窒息。
    眨眼,梦境又变了。
    不再是一片虚白,换成了有山有水有人家,溪水潺潺流动,鸟儿自在娇啼,她看见蝴蝶飞来飞去。
    欢欣鼓舞的跑上前去,伸手要捕捉,蝴蝶飞走了。
    山水消失,水域缩小,鸟儿死亡,轰鸣声阵阵,从天而降的大石头,重重砸下来。
    她看见士兵的胳膊被砸中,还有的砸中了脑袋,溅出很多血,身体跟着动弹了两下,趋于平静。
    “啊!”
    方朵朵尖叫出声,猛地睁开眼。
    她捂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额头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方朵朵胡乱的擦了擦,然后抱着膝盖把头埋在其中,肩膀一抽一抽的。
    一个月之前的事情,盘旋在梦中,时刻提醒着她,那场真实。
    在那场真实里,她失去了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
    她记得当时她和席煜紧紧扣着手,他虽然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但那双有力的手,给了她力量。
    知道有援兵来,知道萧景淳拍派了很多的人来,就为了确保这次的宝藏万无一失。
    虽然耳边炮火连天,有席煜在,好像什么都没问题。
    没有接触过炮火,不明白炸药的威力,直到天崩地裂,世界开始坍塌。
    前所未有的恐惧如滔天洪水。
    记不得是怎么被热浪冲的飞起来,只记得起初席煜拉着她的手,后来她快要窒息,有人及时的砍断了那条绳,她和席煜分开,来不及看最后一眼。
    她被救了。
    席煜下落不明。
    日头渐渐升高,日光由稀薄变得浓稠,方朵朵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疼痛难忍,她抬起头来,看到旁边坐着的男人。
    是容玄救了她。
    她不感激他。
    如果不是那场斗争,如果不是……她根本就不需要人救,她和席煜已经回了家。
    方朵朵擦了擦眼泪,看也不看容玄,挪到床边穿鞋。
    “醒了?”容玄问,声音很温柔。
    方朵朵恍若未闻,要提鞋子,他却弯下了腰,半蹲在床旁,一手拿着鞋子,一手捏住她的脚,轻轻的给她穿好一只。
    他要去抓她另外一只脚,方朵朵拿脚踹他。
    一下得逞的落在他掌心,容玄没有动弹,她又踹了一下。
    力气算不上小,他却保持着稳稳的姿势。
    “出完气了?那穿另一只鞋子。”他总是用这种包容的口吻,方朵朵听的心烦意乱。
    她不清楚,容玄已经拿到他想要的,席煜下落不明,他为什么要把她绑在身边。
    大概是因为,她还有别的利用价值吧。
    方朵朵自嘲的想。
    等容玄给她穿好鞋子,女婢们端了一盆清水过来,等她刷牙过后,容玄拿湿了的毛巾,给她擦脸。
    动作轻柔,不容拒绝。
    方朵朵全程木然——或许容玄的癖好,就是伺候人。
    之后是在院子里吃早饭,如今是在江南,树叶绿的可爱,庭院里有处假山,泉水从上而下流淌,潺潺作响。
    容玄端起碗,用勺子喂她。
    稀饭有点烫,她嘴皮薄,眉头微微一皱,下一秒,伸手打翻了那碗粥。
    容玄的衣服,因此变得狼狈不堪。
    她看向他,漆黑的眼睛,笔直的望进他的视线里,无所畏惧的挑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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