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本来是准备汇报给杨雨情况的事,结果又是没讲成。
    没办法,周林只好回到了暗室,用密写的方式,将情况如实地汇报了组织。
    信中他讲了自己家与委员长的关系,讲了父亲的要求,讲了他答应父亲的要求,帮助那人一次。
    信中,他坚定地说:他永远都是一个共产主义者,该还的帐已经还了,他再不会被那人那事影响,请组织处分他,也请组织相信他。
    周林的信发出后三个小时,晚上七点钟,周林的电话响了。
    “周科长吗?”一个尖嗓子声音传来。
    “我是!你那位?”周林心一突。
    “我有一批海盐想出明珠,周科长能否高抬贵手?”
    “如果是海盐,问题不大,明天你找我吧。”
    周林急忙离开了码头,来到了死信箱。
    接的信是见面的记号,周林又来到了李强处。
    李强将周林带到了一间密室,交给周林一封密电。
    是方先生发来的,他严厉地批评了周林。
    “你错在三。一,隐瞒与那人的关系。二,让你潜伏,你却去偷情报。三,可以让组织转的情报,竟然将自己暴露。不遵守纪律,不全心全意对党,不时刻注意安全,你怎能成为一个共产主义战士。”
    看着信,周林的身上冷汗直流。
    他原来没想那么多,觉得只是一件报恩的事,自己报过了就了结了,没想到这一举动对自己带来的影响。
    李强将信拿回去,放在油灯下点燃,直到全部烧成灰。
    “你呀!这么大的事,不同我商量,不向组织汇报,就自作主张将情报递给了杨雨。如果她是日伪的人怎么办,那你前期的努力不就白费了?”李强态度很凶。
    “我知道错了!”周林低下头。
    “我们不会不让你去救他,毕竟只有他才能领导国民党抗日。但是,你可以将情报给延安啊,让中央去告诉那人。那样你就不会面临暴露的危险。”
    “暴露?杨雨已经去了美国,我的事没人知道。”周林问。
    “没暴露,没暴露杨雨会去美国?如果不是她是陈成的外甥女,说不定她早就成了一堆黄土。”
    周林惊愕地看着李强。
    “中央得到了绝密消息。戴笠收到了杨雨的情报后,便安排了人查你一家,你父亲是浙江宁波奉化溪口人的事,那人已经知道了。为了不让消息泄漏,戴笠已经将调查你家的那两个人秘密处死了。杨雨因陈成的关系,再则夫人也喜欢她,被那人指明派去美国保护你父母,所以杨雨才幸运地逃过了一劫。”李强点着周林:“看看,为了你的事,弄的是……”
    “难怪杨雨那天走之前,跑来找我要美元,说是她的报酬。”
    “你给了多少?”
    “本来我只想给一千美元,结果她抢走了五千美元。”
    “你真有钱!五千美元,一万多的大洋。”李强心疼不已。
    “你必须吸取这次教训,不能再冲动冒险。”
    “知道。我再不会理他们的死活了。”周林保证道。
    “你不理人,难道人家就不会找你?”
    周林跳了起来:“不会吧!他们找我干嘛?我就是个小汉奸。”
    “中央分析,那人肯定会派人找你。如果有人找你,你就拖住,等组织上的决定。还有方先生让我转告你,在任何人的面前,你都不能承认自己是我们的人。”李强最后的话是又重又慢。
    “知道!”周林轻松地离开了书店。
    一切事情都处理好了,现在就是开心的过年!
    周林想开心的过年,偏偏有人不让他开心的过年。
    第二天下午,周林的车子刚开到转弯处,前面有一颗树段挡住了汽车的前行。
    周林清掉树段回来开车时,后颈处被一枝枪顶住了。
    “向左转,向右转,直开,停车,下车。”
    周林按照持枪人的命令,将车开到了一个废弃的小院。
    小院里只有破屋中有一个人,其他的地方都没人。
    周林的枪被收走了,他只得遵命进了屋。
    一进屋,乍黑暗,只听到一个声音说:“表弟,坐下!”
    周林没有动,他以为那人在喊自己身后的人。
    身后的人推了周林一下“喊你坐下呢!”
    “这位好汉,你认错了人吧,我没有表哥啊。”周林小心坐下。
    “哈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毛一民,浙江宁波奉化溪口人。”那人笑着说。
    “我没有亲戚在那个地方?我是明珠本地人。”周林装糊涂。
    “要我拿出你父坐在你爷爷的坟前哭泣的照片吗?”身后人说。
    周林回过头,发现这人已经去掉了伪装。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你是戴笠?”
    “你这个小汉奸,还认识我?”
    “我在侦缉处上过班,通缉榜上有你的资料。”发现是戴笠,周林也不装了,也不怕了,大方的坐下。
    “怎么?准备抓我去领赏?”戴笠也坐下。
    “我不差钱!不做那缺德事。”周林大义凛然地说。
    “那你怎跟中统死磕?”戴笠问。
    “那帮人?你说你在明珠低调多好,可他偏要同我抢女人。抢不赢了,就拿汉奸说事,想除奸。结果,让我将他们除了。不过先声明,我喊的人,带的队,但我没开枪杀他们。”
    戴笠不想管这乱帐:“我知道你手上没血,但他们与你还是有债,没有你的事,他们会被抓被杀?”
    毛一民止住了戴笠的话:“表弟,我叔你父呢?”
    周林掏出烟,自个儿点燃吸着:“老头子看不惯明珠现在的样子,出去旅游去了。”
    “去了哪?什么时候回来?”
    “周游列国!什么时候回来?三年五载,也可能五年八年。”
    毛一民笑了:“何必说假话?我真是你表哥!”
    周林低下头:“我爹说,我爷爷这一支就剩下他同我了。”
    毛一民叹口气:“乡人也没说错!我是从小便过继给另一支的叔,所以咱们这一支明面上只有你和叔两人。但我的血脉确是你这一支的。三爷爷地下有知,你们都找到了根,他会高兴的。”
    一听真是自己的表哥,周林立即高兴,又是敬烟又是点火。
    “现在告诉我,我叔去了哪里啊。”毛一民笑着说。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我表哥!我爹给我说过,乡亲们说了你的事。我找了你的资料,刚才一进门,我就认出了。”周林得意的说。
    “你这个小混蛋!”毛一民举手作打状,周林作躲状。
    三个人笑了起来。周林不好意思的说:“我父母移民去美国了,不走不行啊,半个月前,中统来了六个人想杀我全家,幸亏提前得到了情报,他们三死三俘。”
    “情报是谁给的?”戴笠问。
    “不知道!是特高课得到的情报。我听山田曾经说过,中统明珠组织的情况,对于他来说是敞开的。”周林稍微点拨了一下。
    戴笠若有所思,没有再问。
    “叔在美国什么地方?”毛一民继续家长里短。
    “现在还在海上飘呢?等到了美国后,办好了手续,买了农场,才会告诉我,他们的住地是哪。”
    戴笠看着周林:“你就那么相信美国人?”
    “不是我相信他们,而是他们有求于我。他们想赚钱?所以不得不将我父母当皇帝。”周林得意道。
    “听说你帮他们牵线,卖盘尼东林。”毛一民问。
    “你们也知道?”周林故作惊奇的问。
    毛一民点点头:“说说这次轰炸的情报是怎么回事吧。”
    周林便将碰巧碰到了吉川俊一,吉川俊一偷情,自己想报复吉川俊一,结果发现了情报,最后决定救那人的事说了一遍。
    “你怎么知道杨雨是我们的人?”戴笠问。
    “中统杀我,她帮了多少忙,我都知道。我还跟踪到过他们的老巢。知道她的代号是梅。”
    “你没同其他人讲?”戴笠问。
    “如果一讲,这么漂亮的女孩就完了。多过惜!”
    毛一民与戴笠笑了,这周林就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
    中统结仇,抓中统,杨雨漂亮,不忍心揭发。
    他不会对日本人忠诚!因为周思源影响着他。
    “这次委员长让我来拉你回去,他说了:奉化溪口决不能出汉奸。现在在外人的眼中,你就是个汉奸。”毛一民说出了来意。
    “我习惯在明珠生活!不去那些乡下。”周林犹豫道。
    “如果你不回头,不单中统杀你,我们军统也会杀你。因为我们不能让外人说:委员长的家乡也有汉奸。”戴笠威胁道。
    “我好怕啊!杀就杀呗!”周林狞起了脖子道。
    “你不怕我们派人去美国。”戴笠道。
    “你……”周林站起身,盯着戴笠。
    “两条路,第一条,加入军统,我可以让你继续留在明珠。第二条路:死!”戴笠恶狠狠地说。
    毛一民推开了戴笠,拍着周林的手:“表弟,回去好好考虑下。两天后给我们准信。”
    周林装作气愤不已的样子,开车离开了破败的小院。
    望着周林的车子,戴笠说:“你这个表弟真是个干特工的好材料,敏捷,反应快速,头脑灵活。”
    毛一民笑道:“他是个刺头青。你看刚才的斗牛样子。你说他会妥协吗?”
    戴笠说:“一定会,因为他有孝心。这是他的弱点。我们快些离开吧!两天后,就会见分晓。”
    组织的分析很对,果然找上门来了。
    周林没有因这些麻烦而后悔过自己的行为。
    无论是抗战大局出发,还是个人恩恩怨怨,他对自己救了那人的行为没有后悔过。
    但戴笠的行为,让他很烦,他担心父母的安危。
    虽说父母会按自己的提议去做事,但时间一长,难免会有松懈,那就会给有心找到他们的人有机可乘。
    周林现在很想找到李强,汇报今天发生的情况。
    但他没有收到见面的信号,而且他怀疑,戴笠既然敢放他出来,肯定有后手,说不定现在已经有好几双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此时去死信箱,肯定是找死的节奏。
    在码头的房中床上躺到了光头送来了晚饭,周林才起来吃饭了。
    “科长,”光头吞吞吐吐地。
    “说吧!”周林扒着饭,没有喝酒。
    “我家里来亲戚了,我准备下班后去接他们。向你请个假。”光头站着边上看周林吃饭。
    周林想起了什么:“下班了,就去呗!有车子没?”
    光头:“码头处有黄包车。”
    “家里来了几个人?”周林随口问道。
    光头:“就四个人,准备在这过年的。”
    周林吃完饭,喝了光头递来的茶,来到茶几上,拿起了自己汽车的钥匙丢给了光头:“四个人正好挤挤一车装了。又有面子。”
    光头忙接过车钥匙:“我接到人就马上回来。”
    “不用急!我今晚不出门,你接到人后,就带着他们在明珠街上转一圈,九点之前回来就行了。”
    “是,谢谢科长!”光头高兴地跑了。
    晚上七点,光头开着周林的车子离开了码头。
    在车子的后面,有一辆车子跟着。
    周林的车子内的灯坏了,光头戴着个同周林同样的帽子(这还是一科的人的跟风,戴科长同样的帽子,表示是一个战斗团队),坐在驾驶室内,外面开着大灯。
    谁都看不出驾驶室内不是周林,而是光头。
    光头慢慢地开着车子,象爬似的在街上转着。走了半个小时,才到火车站。
    看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光头也不下车,就在驾驶坐上眯起眼睛,抽着香烟。
    二十点,出站口有人出来了,光头打开车门下车。
    “二叔,在这!”光头扯起了嗓子喊道。
    两个四十多岁的男女,带着两个十多岁的小孩,听到喊声,急忙挤到了光头的跟前。
    光头将他们带到了车前,打开车门,请他们上了车。
    而跟在后面的两个人却傻眼了。
    不是周林,这人他们知道,周林手下的大将光头。
    看样子,光头借了周林的车子出来接人。
    他娘的!两人骂了句,调转车头,飞快地向码头开去。
    二十点二十分,他们开着车来到了码头。
    等到了码头,两人停车后急忙潜入一科办公楼。
    朝楼上一看,两人立即松了口气,因为周林正端着红酒酒杯对着天举杯敬酒呢。
    两人相互看了看,点点头,退出了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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