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眉头依旧紧锁,但是显得非常镇静,看着这些站长说:“各位站长,既然大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知道,即使我和易总说再多的道理,再怎么挽留,也是没有用的,即使挽留住了你们,也挽留不住那些发行员。如此,我也不想多说了,我也不想多讲一些客套话,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既然你们决意要走,我不强留,也留不住。
    集团和公司都不能也不会拿出都市报的那些钱来提高你们的待遇,这是不符合市场规律的,除非集团打算杀鸡取卵,除非公司打算破产。但是,集团和公司都没这个打算,我们还要发展,还要更好的发展。
    三天后你们就要走了,我想和你们说,不管大家是怎么样的方式分手的,我和易总都会感谢你们在和我们共事期间给予我们工作上的支持和帮助,感谢你们对公司和集团做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除了感谢你们,我们要同样感谢发行员。
    没有大家,就没有市区发行的今天,就没有公司今天的大好局面。我和易总真心希望大家都能有更好的收入,家人都能有更好的生活,希望大家的生活能幸福美满。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不反对你们的选择,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不管你们到了哪里,我和易总都会把你们当做朋友。毕竟,大家一起共过事,有过一起拼搏 和奋斗的日子,我会怀念那一段时光,希望给大家留下的都是美好的回忆,我和易总对大家都不周的地方,还望大家多多原谅。”
    秋桐一席话,说的非常诚恳。
    站长的眼圈都红了,抬头看着秋桐,都满含羞愧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们很感动很羞愧,虽然他们都被秋桐的话所打动,但却没有人答应不走。
    看来,金钱的力量是能战胜感情的。
    而且,就算他们当中的有人能出于感情和义气留下来,甚至这8个人都留下来,那些发行员呢?那400多发行员呢?对他们来说,如此巨大的诱惑,有几个能经受得住?
    然后,秋桐微微一笑:“你们先回去吧,希望大家站好最后一班岗,做好剩下的这几天的工作!”
    他们都站起来使劲点头:“秋总易总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好最后几天的工作,一定全力配合好交接工作。”
    然后,不约而同,他们齐刷刷站齐,给我和秋桐深深鞠了三个躬。
    然后,他们走了,临走的时候,有人还在抹眼泪。
    他们走后,我对秋桐说:“你最后和他们讲那么多废话有什么用?都是一帮见钱眼开的东西,我真瞎了眼,怎么以前就没看出这些人是这德性,还有那些发行员,都是见利忘义的东西。”
    秋桐平静地看着我:“不要这么说他们。我们要学会换位思考,想一想,假如换了我们在他们的位置,在他们的层次,每日干着社会最底层的动作,没有社会地位,没有做人的尊严,没有梦幻的春天,只是为了赚钱养家糊口而每日奔波劳碌,突然有这么一个高待遇的岗位在你面前,你会不会动心?
    10万,等于一个站长两年多的平均工资,1万,等于一个发行员平均5个月的收入,这样的诱惑,谁能抵挡得住?对于站长和发行员,他们都是集团的临时工或者聘用人员,他们在集团里看不到任何政治前途,他们的身份永远也不可能转变,他们干到老也是集团最底层的人员,他们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们除了赚钱养家,还能有什么奢望?
    你不能对他们有更高的要求,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劳动者,他们的思维都是最平凡的,都是以生存为第一位的。我想,如果换了我和你是他们,我们可能也会动心,这不是在装高尚,这是最起码的生存的需要。一个人,当只为了生存而搏的时候,就已经丧失做人的基本尊严了,这是现实。你不能对他们有更高的要求,你必须理解他们。”
    我没有说话,但觉得秋桐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即使秋桐说的很有道理,我该怎么办?秋桐该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等着引咎辞职?
    我不由急火攻心,牙根阵阵发疼,在室内来回烦躁地走来走去。
    秋桐却又不说话了,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我走到秋桐跟前站住:“你在想什么?”
    秋桐抬起头看着我,轻轻缓了口气:“我在想都市报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很明显,他们要办一份新报纸,一份新报纸要想在星海立足,首先需要组建一支发行队伍,他们现在的发行队伍人员不足,于是就想挖我们的,我们的队伍挖过去,立刻就可以用,而且,还都带着很多老客户。我们的那些老客户,大多数都会变成他们的新客户,这对他们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一支业务熟练的发行队伍,而且还能带过来很多客户,一举两得!”我说。
    “可是,他们的投资也太大了,一个站长10万,8个就是80万,一个发行员1万,400个就是400万,算上他们给发行员许诺的工资翻倍,这些钱加起来就是就是要比正常发行经费多支出接近1500万,这对于一家刚创办的报纸而言,是不可想象的,大大超出发行成本,国内还从来没有任何一家新创办的报纸会给发行员承诺如此高的待遇。
    即使是创办多年效益很好的报纸,也没有会在发行上采取如此措施的,这无异于等于自杀,除非他是打算新办的报纸永远不盈利,而且还得有巨大的后续资金保障。但是这样做,显然是不符合市场规律的。所以,我觉得很蹊跷,这似乎很不合乎逻辑。”秋桐皱眉说。
    我听了秋桐的分析,点点头:“不错,这是很不合逻辑,非常不符合市场规律!”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秋桐说:“我甚至担心。”
    “担心什么?”我说。
    “担心他们的目的未必就是你分析的那样!”
    “那他们会是什么目的?”我说。
    秋桐站起来走到窗口,看着窗外,半天说:“他们的目的就是把我们搞垮,利用我们投递出现的混乱搅乱我们的市场,然后他们趁机夺取我们的市场份额。”
    我看着秋桐。
    秋桐转过脸看着我:“你想啊,他们现在有一直自办发行队伍,即使增加一份新报纸需要加人,也不至于一下子需要增加400,顶多加100人就足够,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全部挖走呢?
    我是这样想的,他们会不会这样操作,打着高额奖金和高新的名义把我们的市区的人马全部挖走,自然他们就能得到我们市区的全部订户明细,有了这些明细,他们就等于掌握了我们的家底子,完全可以用他们自己的发行员来抢走订户。
    然后,这些人员过去后,我们三天之内断然难以组建起新的发行队伍,势必会瘫痪,即使按照我们设定的走第二步第三步,即使不能瘫痪,也会出现很高的投诉率,给我们报纸的声誉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那些集团机关的人去送报纸,不要指望他们达到发行员的及时准确率,大面积投递不到位是非常有可能的,如此,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然后,他们顶多会兑现那10万和1万的奖金,等到我们大乱已成定局,恶劣影响造成后,他们再反悔,不兑现给予过去的那些发行员和站长工资翻倍的承诺,或者兑现上几个月,然后留下少数骨干,大多数人找借口陆续开除掉,因为他们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发行员。而此时,我们的新发行队伍可能已经组建完毕,这些被他们除掉的发行员都失业了。”
    我点点头:“分析地有道理!的确,很有可能!”
    “同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自然不能再继续干发行公司老总,不然这在集团上下都无法交代,他们还借此干掉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而我,也对此负有重要领导责任,我也必须要引咎辞职!”秋桐又说。
    “这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说。
    秋桐继续深锁眉头:“还有,即使他们这样做,也还是需要花费掉一大笔资金,这比资金,不会低于500万!500万,对一份新创办的报纸来说,是一笔巨额支出,一般来说,创办一份新报纸,加上编务行政发行,合起来前期投入的资金都不会超过500万,而他们还没创刊,仅仅在这方面的额外支出就是500万,这是十分怪异诡异的现象。
    我了解省报业集团的运营规则,也了解都市报的运营程序,他们都是完全按照市场规则来运行的,他们都不可能为了一份新创办报纸的发行或者为了挖对方的客户明细额外拿出这笔巨大的资金来,这笔账十分不合算,即使从长远来考虑也是得不偿失。而且,我知道,都市报最近两年在我们的竞争下,效益并不好,去年甚至出现了负数盈利。
    这让我十分费解。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不透他们从哪里出这笔资金,他们为什么要采取这种在行业内部看来自杀性的举动。难道,他们发了一笔横财,得到了某社会团体或者企业老板毫不吝啬的巨额赞助?”
    听着秋桐的话,我凝神思索着。
    秋桐也不说话了,继续皱眉思索。
    似乎,我们俩的官场命运就要在这思索中走向生死。
    我的思维逐渐扩展开来,多角度全盘想起来,结合最近出现一系列不正常现象不停地站在不同的利益方分析着,判断着。
    秋桐的最后一句话在我脑子里久久盘旋着。
    突然,我的脑子里一道闪电,心里猛然一亮。
    我似乎想到了事情的关键,当然,只是似乎。
    虽然是似乎,却让我心头茅塞顿开,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我猛然抬头看着秋桐,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秋桐看着我,不说话。
    “此事你不要操心了!”我说。
    “为什么?”秋桐说。
    “先不要问为什么?剩下的事我去操办,操办成了,我会告诉你的!”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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