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等你来一起吃吗?”海峰说着站起来:“可惜,只能你俩一起吃了,我刚接到单位电话,有要紧事要回去处理。”
    “你不吃了?什么事这么急,吃完再走不行吗?”海珠说。
    我看得出海峰无心和我们一起吃饭,他今晚来找我就是为了和我说段祥龙的事情的,或许他晚上真的有安排。
    “不行啊,必须要走。”海峰说着伸手摸了摸海珠的头:“丫头,陪着你的情哥哥慢慢吃吧,你的亲哥哥要先走一步喽。”
    “真的要走?”我坐在那里抬头看着海峰。
    海峰冲我点点头,眼神动了动,似乎在提醒我不要忘记他告诉我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不留你了。”
    然后海峰告辞离去,剩下我和海珠。
    “哎——海峰老哥可是真够忙的,做个单位的负责人也不容易,这钱赚的好辛苦。”海珠自言自语地说。
    我说:“阿珠,吃吧。”
    海珠点点头。
    我们默默地吃饭。
    “我妈刚才和我打电话的时候,问起你了。”一会儿,海珠轻声说。
    “你爸妈身体都还好吧。”我说。
    “都好。”海珠说:“爸妈平时倒还悠闲,就是挂念着我和海峰,还有你。”
    “我们都是大人了,不用挂念的。”我说。
    “话是这么说,我也是这样和妈说的,但是,老人的心却总是心不由己的,儿走千里母担忧啊。”海珠说:“做父母的心,或许只有我们为人父母之后才能真切真正了解和体会。”
    我点了点头:”嗯。”
    “妈问起了我们的事情。”海珠说着看了我一眼。
    “怎么说的?”我说。
    “问我们什么时候定亲。”海珠说:“按照我们老家的风俗,总是要先定亲再结婚的。”
    我笑了,看着海珠:“你怎么说的?”
    “你先说你是怎么打算的?”海珠笑看我。
    我说:“一切听老人家的。听双方家里老人的意见。”
    海珠满意地笑了,说:“呵呵,我也是这样和妈妈说的。我妈的意思是早点把亲事定下来,这样老人家心里也安稳。当然,我妈说了,也要征求你父母的意见。”
    “嗯。”我点点头:“我爸妈早就盼着我把儿媳妇娶进家门了。早就盼着抱孙子了。”
    海珠开心地笑了,笑了半天,眼里却又闪过一丝不安和隐忧,半晌说:“你是独子,你爸妈当然希望你能有个儿子,能给你们老易家传宗接代。”
    我说:“说不定,我到时候火力猛一点,弄个龙凤胎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海珠又笑了,眼里还是带着那么一丝不确定的隐忧。
    我说:“怎么?看你似乎没有信心?难道你不认为我的小蝌蚪具有非凡的活力吗?”
    说着,我伸手捏了捏海珠的鼻子。
    “有信心,怎么能没信心呢。”海珠似乎被我的话逗开心了,带着神往和憧憬的眼神说:“哎——要是真的能生一对龙凤胎,该多好啊。到时候,儿子就起名叫克克,女儿就起名叫珠珠。要是真的能那样,我们该有多幸福啊。”
    我打趣道:“倒时候你两个小兔子,儿子闺女一人喝一个,就没我的份了。”
    “去你的,没正经!”海珠伸手打了我一下,娇羞地笑了。
    吃完饭,我们又喝了一会儿咖啡,聊了半天公司的事情,看看时间不早了,叫来服务生,结账,然后出了房间,准备离去。
    我们准备穿过大厅。
    大厅里灯光很温馨,三三两两的客人边喝咖啡边轻声交谈,舒缓的音乐在空间里轻柔地弥漫着。
    海珠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边走,海珠边随意往四周看了一下。
    突然,海珠的脚步停住了,眼神怔怔地看着大厅靠窗的一个角落。
    我也停住了,顺着海珠的目光看去。
    我看到了秋桐,此刻正孤单地坐在靠窗的一个座位,面前放着同样孤单的一个杯子,正托着下巴侧脸默默地注视着窗外灯火阑珊的城市。
    秋桐的神情似乎很沉静,沉思的目光似乎很忧郁和深邃。
    我不知道此刻的秋桐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
    看着孤独的角落里孤独的秋桐,我的心突然一阵悲酸的绞痛。
    海珠站在那里注视着秋桐,我站在海珠身后默然无语。
    一阵歌声轻轻飘过来:“我将在深秋的黎明出发,伴着铁皮车厢的摇晃,伴着野菊花开的芬芳,在梦碎的黎明出发……”
    汪峰的歌声有些嘶哑,充满人文思想,孤独苍凉而忧郁,如同此刻的秋桐,如同此刻我的心。
    我默默注视着依旧安静而沉静地秋桐,注视着她那看不到眼神的目光。
    “雨会从记忆的指间滑落,带着血中漫舞的青鸟,带着风中悲鸣的草帽,从燃烧的风中滑落……”
    歌声在继续,我的心也随之起起落落。
    海珠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看着海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海珠抿了抿嘴唇,接着径直向秋桐的方向走去。
    我不由自主跟了上去。
    刚走了几步,海珠突然又站住了。
    我向秋桐方向看过去,突然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走到秋桐的座位旁边,站在秋桐对过。
    这身影是夏季,此刻他正笑着和秋桐打招呼,秋桐从沉思中被打扰,带着意外的表情看着夏季,接着也笑着说了几句什么。似乎夏季也是来这里喝咖啡,刚无意中看到秋桐,就走了过来。
    “这不是三水集团的夏老板,夏雨的哥哥吗?”海珠回身看着我,小声说。
    “嗯,是。”我看着正在交谈的夏季和秋桐,看到夏季坐在了秋桐的对过,看来夏季对这次邂逅很珍惜,想和秋桐单独聊天。
    海珠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他们一眼,接着一拉我的胳膊:“趁他们没看到我们,我们走吧。不打扰人家交谈了。”
    我似乎没有听到海珠的话,眼睛还是直直地看着夏季和秋桐,看着正在笑谈什么的他们。
    此刻,我的脑子里没有什么意识,突然就反手一拉海珠的胳膊,接着径直就往夏季和秋桐走过去。海珠被我拉着,稍微被动了下,接着也跟了过来。
    我和海珠走到他们面前,夏季和秋桐看到了我们。
    我松开海珠的手,然后看着夏季和秋桐,笑了下:“你们好啊。”
    “夏董事长好,秋姐也在啊。”海珠也同样笑着说了句。
    秋桐看着我们,笑了:“哎——这么巧,刚遇到夏董事长,正好又遇到你们。来,坐。”
    夏季看到我们,显得有些小小的意外,眼神里还略微闪过一丝遗憾,接着就笑起来:“易老弟,海老板啊,还真巧,我刚在包间里和朋友吃完晚餐出来,正好看到了秋总,刚过来,你们也来了。”
    我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夏季的旁边,海珠也坐在秋桐身边,我说:“是啊,很巧,我和海珠也是刚才包间里吃完晚餐,刚要走呢,恰巧看到你们。”
    秋桐这时招手叫了服务员,给我们每人又要了一杯咖啡。
    大家突然都沉默了,似乎一时都觉得不知说什么好。
    一会儿,夏季看着秋桐说:“秋总好友雅致,自己一个人边品咖啡边看夜色。”
    海珠接过去:“呵呵,秋姐向来就是有雅兴的人。不比我,整天就知道做生意赚钱。”
    秋桐笑了:“哎——夏董事长,海珠妹妹,可别这么说,我是个简单的人,只是没事的时候喜欢自己独坐一会儿。”
    夏季说:“那我们三个人的出现,岂不是打扰了你的兴致了?”
    秋桐说:“独坐有独坐的意境,群聚有群聚的风趣,都不错啊,都别有意味。我可没说不欢迎你们啊。”
    大家都笑起来。
    夏季说:“其实,有时候,繁忙的工作后,我也喜欢独坐。喜欢一个人独坐黄昏。”
    “独坐黄昏,夏兄看来也是喜欢一种别具的意境。”我说。
    夏季微笑了下:“独坐黄昏,在海边或者山头,看暮色一点点漫过来,像一幅橘红色的柔纱,将天地朦胧在一片温暖的画图中。一个人坐在旷野,对一天苍茫满地迷蒙,尽情享受黄昏的静美,确实很有味道。”
    看起来,夏季似乎很想在我和海珠还有秋桐面前展现一下自己作为大老板生意人之外的另外风采,开始咬文嚼字了抒情了。
    海珠和秋桐都看着夏季,秋桐说:“看不出,夏董事长还如此具有小资情调。”
    夏季笑笑:“其实,苍茫是一种美,朦胧也是一种美,用心去感悟,用敬畏的目光去看待我们周围的山川、河流和广袤的原野,即便独坐黄昏,感受到的仍然一种温馨,一种蕴藉。”
    得到秋桐的赞扬,夏季似乎越来越有兴致了。
    “夏董事长给我们描述了一副美丽美妙的动感人与自然和谐融合的画面,很美。”秋桐点点头。
    夏季开心地笑了,看着秋桐说:“似乎,秋总喜欢独坐夜色啊。”
    秋桐微微一笑:“也许吧。”
    夏季说:“那么秋总说说独坐夜色的感受。”
    海珠显得很有兴趣的样子看着秋桐:“秋姐,夏董事长刚才抒发了独坐黄昏的意境,我倒是很想听听你独坐夜色的感受,和独坐黄昏有什么区别。”
    秋桐淡淡地笑了下:“其实,同样的风景,在不同心境的人眼里心里,感受是不同的。独坐夜色里,你可以轻轻地对问自己:人生为什么这么的艰难困苦?生活为什么这么样的丰富多彩?社会为什么这么样的复杂多变?”
    我们静静地听着,我看着秋桐沉静的神色,耳边传来那苍凉沧桑的歌声,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似乎渐渐有一些感觉在缓缓填充这一方夜色的空洞。
    似乎此刻的我,想从那夜色里寻找答案,想从中寻找到亦客和浮生若梦在深夜里所留下的那么一点点光影,似乎在我心灵深处的那一道道伤口上,种植着四季常青的花草和那些喂养人类的谷物。
    “其实,一切都是空的,最实际的莫过于夜色的朴素与真挚,它能深深植根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心境,如果我们的心的难以平静,那么在我们眼前的每一件事物都是不平静的,都充满着难以理解的过程和风华……”秋桐继续轻声地说着,缓缓转过脸,凝视着窗外无边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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