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眼一看,陶桃还以为自己的工位消失了。
    定睛一看,她才透过森罗密布的嫩绿枝叶,窥见掩藏在娇花下的灰白色办公桌面。
    不知为何,她的工位上堆满了形色各异的瑰丽花束,有捧花有花篮有新兴盒装大长条,红的粉的黄的蓝的争奇斗艳,中间还夹杂着装裱精美的工艺卡片。
    这场景,高情商可以说是办公室万花博览会,或者少女漫画里烘托气氛的背景花,低情商的还以为坐在这里的员工不幸英勇殉职,大家都在祭奠她,就差直接摆一纯白花圈,上书“鞠躬尽瘁、死而无憾”。
    无憾个屁。
    陶桃上扬的嘴角抽搐了两下。
    这些花到底是怎么回事?
    陶桃狐疑地看向坐在旁边的祝梨,力图寻求一个解释,但祝梨也茫然地摇了摇头。
    还是坐在对面的林瑶姐姐好心。只见她抬起脸,朝那些花束努了努嘴,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都是九点那会儿顶着门送来的,你跟梨梨刚好出去了。当时乌泱泱来了一群送花小哥,差点儿挤破咱这间小屋的门,场面壮观得很,听说都传到别的部门的耳朵里去了。”
    林瑶止不住感慨,她活了将近四十年,只在陶桃这里见识过这阵仗。
    陶桃无奈地笑笑,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星币娱乐实行朝九晚六打卡制,为了不耽误工作,陶桃通常会选择早来一会儿,然后趁着人少,偷偷去女厕所手冲一发,回来刚好开工。
    今天早上被祝梨和保洁阿姨的插曲耽搁,才没赶上九点开工大吉,没想到一回来,办公室里就变天了。
    陶桃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开始动手收拾工位,给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腾地方。
    这间办公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能容纳四个人办公,正是星币娱乐的总裁办。
    总裁办里,资历最为深厚的,就是对面那位名为林瑶的知性熟女,熟悉的同事都尊她为瑶姐;坐在旁边的小姑娘名叫祝梨,是个刚来参加实习的女大学生。
    陶桃则介于她们二人之间,于叁年前调来这间总裁办,资历不上不下。
    除了这叁位各具风韵的女性员工以外,部门里还有一个男性同事,姓佟,别人都叫他大佟哥。由于他兼职充当老板的司机和贴身助理,总是神出鬼没,很少在办公室内现身,因此大家都忘了他的本名。
    但他神隐得正好,成功为陶桃提供了鸠占鹊巢的借口。
    陶桃抱起那些碍事的花束,将它们一股脑儿堆到大佟哥空荡荡的办公桌上。
    然而刚放下花束,一个银铃般的女声就在门口响起:“我来了我来了,听说这里有瓜吃?”
    陶桃抬头一看,原来是隔壁人事部的小溪循着瓜味儿来了。
    果不其然,一瞅见陶桃和她身下的花丛,小溪就两眼放光,手舞足蹈,仿佛一只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哎呀,这都是给桃桃姐的?”小溪看看陶桃,又闻闻花束,一副人赃俱获的表情。
    陶桃微笑着点点头,跟从旁围观的瑶姐和祝梨火速交换了眼神。
    看来这位小溪,就是方才瑶姐口中那“别的部门的耳朵”。
    小溪对此无所畏惧,吃瓜吃得十分坦荡,一脸纯真地询问陶桃:“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七夕早就过了,情人节还早,难道说……”
    “嗯,今天是我生日。”陶桃配合地接上话茬。
    “生日?”在场的姑娘们眼睛一亮,纷纷祝陶桃生日快乐,又埋怨她怎么不早说,都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
    陶桃微笑着一一谢过,一时想不到该作何解释。
    因为她也是刚想起来。
    没错,陶桃一开始并没料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所以才会对那一大簇花束感到莫名其妙,直到看见祝福卡片上“生日快乐”四个大字,她才宛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这主要是因为,她身份证上的生日,并非她实际的出生日期。
    陶桃出生的年代,户籍管理制度不似现在这般完善,计划生育又抓得严,因此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部分孩童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都被悄悄篡改过。
    陶桃就是这其中的一员。她身份证上的“10月24日”,其实跟真实生日八杆子打不到一处去,所以她时常反应不过来。
    而在大数据时代,身份证上的信息满天飞,没人会考究更深层的原委,因此大部分半熟不熟的旁人,都把10月24日当作陶桃的真实生日。
    那些想要追求她的男人,甚至还统统选在这一天送花庆祝。
    不够走心啊。陶桃拨弄着花瓣儿,心下有些无奈。
    直到被小溪的惊叫拉回现实。
    “这是什么?”小溪捏起一沓看起来很厚的纸,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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