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吕哲紧咬着嘴皮不吱声,我笑了笑,从兜里掏出烟,又自顾自的点上一支。
    我不着急催促他,他愈发显得慌乱了很多。
    我翘起二郎腿,挑眉笑问:“怎么了兄弟,难以启齿还是有什么不合适说的?”
    “没,咳咳咳..没有。”吕哲尴尬的摸了摸鼻头:“我媳妇各方面都挺好的,前几天她还说等病好了,邀请咱们公司的这帮大哥们都上家里吃饭呢,她炖的鸡汤特别好喝,嘿嘿。”
    “哦?”我直勾勾的凝视他:“弟妹真说这话了?”
    “那肯定了,我老婆没生病前跟我一样,都属于特别好客的类型,以前我那群小兄弟三天两头就在我家聚餐。”吕哲表情认真的回应:“也就是她后来身体不合适了,不然..算了,朗哥你咋突然想起来问我老婆呢?”
    “我也是闲得。”我抽了口烟,似笑非笑的吧唧嘴:“现在跟你说,你可能理解不了,这人呐..爬得越高、活的越久,就越容易觉得情义无价,经历的多了,看透的人心也自然多了,再很难去看一个人顺眼,有时候真不知道是清醒点好,还是糊涂一点更妙。”
    吕哲瞄了我一眼,低下脑袋没有再接茬。
    我夹着烟卷,眯缝起眼睛微笑:“兄弟,你觉不觉得说假话很累?”
    吕哲迟疑几秒钟,低头呢喃:“累,确实累,可关键是真话比脏话更难听。”
    待他说完这句话以后,我和他很莫名其妙的同时停止交流,彼此都陷入一种很尴尬却又本该如此的沉寂当中。
    良久之后,我吸了口气,自言自语一般的喃喃:“医院的消毒水味和火葬场里焦油味都属于我极其厌恶的一种味道,因为每次嗅到这些气味,就代表着未知和别离,甭管这份别离是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是啊,我也特别不喜欢闻这两种味道。”吕哲感慨的接茬。
    “叮!”
    就在这时候,对面手术室上方的警示灯由红色突然转变为绿色,里面传来轻微的动静。
    我和吕哲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咣当..”
    手术室房门推开,几个护士和医生训练有素的将一台担架车推了出来。
    “大夫,我弟弟什么情况?”我忙不迭凑过去发问。
    捂着口罩的医生抻手推搡开我,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的说道:“病人情况趋于稳定,但还还需要进一步观察,现在必须送往特护病房,麻烦让一让..”
    我接着又出声:“麻烦问下,我弟弟什么时候..”
    “病人刚刚进行完手术,很多地方都需要着重处理,有什么疑问咱们待会再谈。”大夫不由分说的再次搡动我一下:“希望家属能够理解和给予配合,谢谢!”
    病床上的钱龙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别说看脸了,就连根腿毛都瞧不清楚。
    眨巴眼的功夫,医生和护士们组成的方阵就将担架车推进了电梯里,我焦急的跟在他们身后,直到电梯门合上,我都始终没能跟着一块进去。
    见我站在电梯门前抓耳挠腮,吕哲搀扶住我轻声安慰:“朗哥,你别着急,刚刚医生不是说了嘛,龙哥的情况趋于稳定,就说明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手忙脚乱的朝着他喊叫:“他刚刚说皇上被推进特护病房了是吧?快去帮我问问,特护病房在哪一层,快点!”
    “行,我这就去问,你先缓口气,一定没事儿。”吕哲忙不迭点点脑袋。
    七八分钟左右,吕哲带着我来到最顶层,指了指走廊深处道:“哥,我刚刚问过了,皇上哥就是被推到了最里面的一间房,现在医生和大夫全在帮着会诊,咱们不合适过去,负责给皇上哥做手术的一个护士告诉我,手术挺成功的,皇上哥百分之八十的几率能渡过难关。”
    “成功就好,成功就好。”我像个老太婆似的不停碎碎念叨。
    吕哲从我兜里摸出烟盒,取出一支烟塞到我嘴边,笑呵呵道:“朗哥,你就是关心则乱,其实皇上哥真没多大的事儿,这样,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下楼把你给他准备的礼物都带过来,保证他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自己想看的,吃到自己想吃的,好不好?”
    “对对,皇上最喜欢吃青皮的芒果和桃酥,你赶紧拿过来。”我如梦初醒一般的狂点脑袋:“另外,你通知一下疯子和波姐,让他们也跟着一块高兴高兴。”
    “放心吧,万事有我呢。”吕哲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比划一个ok的手势。
    目视他走进的电梯门缓缓合上,我脸上的亢奋表情也随之消失,长吸一口气摇头出声:“我给过你三次机会,如果你始终不肯离开,那我只能说声抱歉了。”
    几分钟后,我起身推开消防通道的门走了进去,同时掏出手机拨通叶小九的号码。
    “刚查出一点眉目,吕哲的父亲目前在中山市的一家私人养老中心,昨天刚刚住进去的,我已经委托那边的朋友控制起来了。”叶小九小声道:“至于吕哲的未婚妻,因为出院时间比较长,暂时还没查出来所以然,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走之前把住院费和治疗费全都退了,大概率是不太可能回去了。”
    “他未婚妻的病怎么样了?”我想了想后又问。
    “癌症如果能轻松治愈就不是癌症了。”叶小九轻蔑的冷笑:“我问过她的主治医生,就算医疗环境合适,各种抗癌药都很充分,她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年,顶多几个月的事儿,另外你让我打听吕哲的履历,我也弄清楚了。”
    我迅速道:“捡有用的说说。”
    “跟你掌握的情况差不多,他就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二流子,在社会上混迹过两年,然后又去当了几年兵,复原以后没什么长进,继续领着一帮狐朋狗友混迹,在跟你之前的两三个月,因为组织赌博刚让抓进去,要不是他未婚妻拖着病怏怏的身体去哀求,估计那次就得被重判。”叶小九有条不紊道:“这个人的生活简直就是一团败笔,坑蒙拐骗偷、样样俱全,做过最有价值的事情,就是曾捐献过骨髓。”
    “没了?”我不禁反问。
    叶小九不屑的轻笑:“没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活的潇洒灿烂。”
    “没查出来他跟敖辉有联系啥的?哪怕是蛛丝马迹。”我迫不及待的又问。
    叶小九笃定道:“那倒没有,他就是个底层到不能再底层的街溜子,完全没机会跟稍微高端点的人士接触,更不用提敖辉那种老狐狸,我找看守所的朋友打听过,他蹲号的那段时间,关押在一块的也全是没什么本事的渣渣,更没有过什么大咖去探访过他,当初能跟十夫长搭上关系,就跟他说的一样,绝对属于巧合。”
    我满肚子疑问的嘀咕:“妈的,那就不对了,如果不是他,我这段时间的行程究竟是谁透漏出去的。”
    “嘣!”
    就在这时,一声闷雷似的炸响骤然泛起。
    “待会再跟你说,先把吕哲他父亲给我控制住。”我怔了一怔,慌忙朝叶小九招呼一句,拔腿就跑出消防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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