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郭海准备掉头往大厦里面走,广场上群愤激昂的民工们立时间暴走,宛如一汪被狂风卷积起来的大海似的朝着天娱大厦门前涌动咆哮。
    距离台阶最近的大姚眼疾手快一把薅住郭海的衣裳,与此同时郭海身旁的几个保安护主心切立即跟大姚撕巴起来。
    我和孟胜乐坐在车里距离比较远,根本听不清大厦门前的郭海和大姚究竟在吵些什么。
    “打电话通知缅d的兄弟入场!”我昂头坐直身子,朝着孟胜乐道:“让他们直接直接攻击..等等..先别打电话。”
    就在大姚一帮人拉扯的时候,大批手持防爆盾、身着迷彩服的防暴队员和巡捕急急忙忙的从广场最外围硬挤出一条通道,径直来到天娱大厦的门前,迅速将正和保安扭打的大姚和几个工头给分开。
    “干什么,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暴动吗?”三四十号全副武装的军警迅速组成人墙挡在天娱集团门前的台阶上,其中一个头戴防暴头盔的巡捕带队头头嘶声力竭的指着广场上已经完全失控的民工们呐喊。
    “巡捕同志,救命啊!”大姚赶忙高举双臂,示意身后的工人兄弟们安静,接着擦抹一把额头上的血迹,朝着带队的巡捕头头哀求:“求求你们帮帮俺们吧。”
    刚刚的厮斗中,他被两个保安拿警棍打破了额头,此时鲜血止不住的往下淌落,再配上此刻委屈无比的表情,属实让人不忍责备。
    两三千义愤填膺的民工们呈扇形的架势将天娱集团团团包围,一张张粗糙的脸颊上写满了无助和可怜,除了当事的大姚和几个工头以外,大部分民工根本不知道我们的计划,在他们的认知里,干活的老板跑了,自己现在确实是来讨薪的。
    带队的巡捕头头语调缓和几分,攥着防爆警棍出声:“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坐下来和谈,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让工人们都散开,否则的话,我们将以扰乱社会治安的罪名将你们逮捕。”
    “噗通..”
    大姚突兀跪在地下,泪眼婆娑的朝着带队的头头“咣咣”连磕几个响头,边哭边喊:“同志,但凡有三分奈何,俺们这些靠体力吃饭的苦哈哈怎么敢跑到这里闹事,俺们辛辛苦苦的给天娱集团干活,结果工钱拿不到不说,现在还挨打,求求青天大老爷给俺们做主啊。”
    带队的巡捕头头顿时慌了,赶忙弯腰搀起大姚劝阻:“这位大哥,你先起来,我们只是防暴队的,你们这种事情需要找相关部门协调,相信我,只要你们散去,我会全力帮助你们的。”
    大姚仿佛没听见对方说话一般,继续悲锵的哭嚎着:“同志啊,俺们干的是最脏最累的体力活,赚到的是提心吊胆的卖命钱,总不能郭海说一句老板跑啦,俺们就一毛钱捞不着吧,您得给俺们做主啊,你看他们把俺打的..”
    “是啊,可怜可怜俺们吧,俺们也有一家老小要养活..”
    “发发慈悲吧同志,让郭海赶快还给俺们工资,俺小孩儿要上学,俺娘生病还等着抓药呢..”
    “救救我们吧..”
    随着郭海的哭喊着,他身后的几个工头也顿时间“噗通噗通”跪成一排,接跟着广场上的民工们就像是被推翻的多米诺骨牌一般,呈阶段状密密麻麻的跪倒在地,一瞬间刺激比方的哭嚎声响成一片,听起来凄惨无比。
    生活的重担、肩上的责任,已经将这些七尺男儿们膝下的黄金彻底吞没,此刻他们只是再普通不过一些想要拿回自己血汗钱的孩子、父亲和丈夫。
    瞅着广场上、街道边很多跪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的民工兄弟,我抬起胳膊使劲掴了自己一嘴巴子,心酸的呢喃:“唉..这事儿干的真鸡八丧良心,往后打死不带这么干的。”
    孟胜乐拍了拍我肩膀安慰:“别这么想,咱也是被逼上梁山,况且事后磊哥肯定会多补偿他们一些钱的。”
    眼瞅着面前这些工人们凄凄惨惨的跪倒在地上,带队的巡捕头头马上躬身挨个将大姚他们搀扶起来劝阻:“老哥们,你们先起来行吗?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防暴队长,你们的诉求我只能往上反应,替你们做不了任何的主,这样行吗?你们先散了,回去等通知,再继续僵持下去早晚会变成群体事件,到时候你们再想要工钱,怕是更费劲了..”
    “工人们性格淳朴,再劝下去,他们估计真会散开。”我皱着眉头扫视一眼现场,朝着孟胜乐道:“给刘祥飞打通电话。”
    “好..”孟胜乐慌忙掏出手机拨号,很快手机接通,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痛哭声,很明显刘祥飞也在现场。
    “飞子,我说一句,你学一句,提高嗓门吆喝。”我接过来手机出声:“今天必须得有个说法,必须得把欠我们的钱还清。”
    “今天必须得有个说法,必须把我们工资还清!”
    哭泣声响成一片的广场上,刘祥飞突然站起来吆喝。
    “今天解释不清楚,我们就去市政府。”我接着轻喃。
    刘祥飞再次高声喊叫:“今天解释不清楚,我们就去政府!”
    紧跟着聂浩然的声音同时响起:“对,找城府,问问大老爷们,谁能替我们沉冤昭雪,政府一直提倡提高农民工待遇,这些不良商人太欺负人了..”
    “找政府!”
    “欠钱不还,还打人!”
    “天娱集团和郭海就是当世的黑涩会,请求领导法办他们。”
    随着两人的挑头,顿时间跪在地上的民工们再次被挑起了怒火。
    而被防暴队员们挡在身后的一甘记者,也纷纷争分夺秒的架起长枪短炮的摄录机,对着现场“咔咔”狂拍,闪电一般的聚光灯和工人们的怒吼声交相辉映,现场再一次陷入更大的混乱。
    带队的巡捕头头苦口婆心的扯着嗓门叫喊:“各位民工兄弟们,你们不要冲动,我已经和上面反映过了这个问题,相信上面肯定会马上派出相关领导安排,大家控制情绪,稍安勿躁啊。”
    “抓住郭海,让郭海给咱们一个交代!”人群中,聂浩然自作主张的添加了一句台词,广场上、街道上围堵的民工们顷刻间朝天娱大厦的方向涌动起来。
    “大家保持冷静,不要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悲剧,我保证..一定会..”带队的巡捕头头仍旧尽职尽责的规劝着,但他的声音很快被暴走的工人们盖过。
    眼见人潮往天娱集团门前越聚越多,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和手持防爆盾的卫士们碰撞在一起。
    我咽了口唾沫冲孟胜乐道:“通知缅地来的十个兄弟,可以上场了,进攻民工,但注意下手有点分寸,尽可能只做出来吓唬吓唬的样子就可以,一分钟以后必须撤走,另外再让他们喊点口号啥的。”
    “好!”孟胜乐直接开始打电话。
    半分钟左右,从广场的侧面突然蹿出来十个身着天娱集团保安服的身影,闯进人群里抡起警棍,无差别的将最外围的一群民工给抡倒,边打边喊:“保护好郭总,不要让这帮地痞流氓冲进楼里,楼里的兄弟们快来接应一下..”
    正是李俊峰从缅d带回来的十个已经拿了安家费的“敢死队”兄弟。
    巡捕头头缓慢厉喝:“你们是干什么的,不准打人!”
    但他距离动手的那帮兄弟实在太远了,加上现场又无比混乱,所以声音很快再次被淹没。
    这时候异状突起,三四十个拎着警棍的天娱集团的保安也突然从大楼里闯出来,越过护卫的防暴队员们冲进工人中胡乱抡打起来。
    本就乱成一锅粥的现场彻彻底底的沸腾了,保安狰狞的咒骂声,工人们奋起反抗的嘶吼声连成一片,现场完全失控了。
    瞅着杂乱无比的天娱集团门前,我沉声阴笑:“看来还有人要整郭海啊。”
    孟胜乐揉搓两下眼眶,朝着我低声问道:“朗哥,我没看明白,你让那十个兄弟动手究竟是啥意思?”
    我皱了皱鼻子解释:“如果只是拖欠工资,郭海顶多是道德有问题,但当众指挥手下殴打工人,那郭海就是在犯罪,现场有记者,有那么多围观群众,他百口莫辩,今天的事儿没有一个像样的领导现身,绝对越酿越大。”
    孟胜乐接着道:“可那十个兄弟也不是天娱集团的人啊,事后稍微一查就能水落石出。”
    我低声喃喃:“不重要啦,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就算郭海事后能够解释的清楚,上面领导会相信他,可社会舆论会信吗?这种时候,谁敢站出来替郭海说句话,那绝对会被扣上郭海保护伞的帽子,那帮大拿们精着呢。”
    望着已经炸锅一般的天娱集团门口,我掷地有声的开腔:“这一把,郭海除了得赔巨款,还必须把增城区的改造项目交出来,别说上面不信他,老百姓都不会信这样一个道德败坏的混账能盖起来什么有质量的好楼,天娱集团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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