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州营鸠占鹊巢的这几天,期间也有大大小小的商船想要靠岸停泊补给,却被舰队开炮轰走了。32磅卡隆炮的威力可不是海盗的小铜炮可以相比的,几炮下去,惊天动地,把这些商人吓得屁滚尿流走了,岛上的官兵更加畏惧,于是愈发卖力地伺候这些不速之客。
    几天后,“扬明”号从福建方向来到了青澳湾,带来了好消息:郑芝龙昨日被福建巡抚派去福宁剿匪,得力的手下都跟去了。同时中左所城守将、游击张永产也远在泉州,负责操办军械。也就是说,此刻的中左所,陆海两路的官兵主力都不在,完全不设防。
    夏天南大喜,简直是天助我也。当即下令舰队第二日就出发,两日内赶到中左所,发动突然袭击。
    出发前夜,吃着岛上官兵精心烹制的“宅鱿”——这是南澳出产的鱿鱼干品,因南澳鱿鱼主产地后宅镇而得名。体大肉厚质嫩,色、形、味俱佳——想到汤柏才为了讨好他也是不遗余力,夏天南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总得安抚一下这位打仗不行,抓生活有一套的副总兵大人。
    享用完美味后,他派人把汤柏才叫来,剔着牙说:“明日我们就要去做买卖了,这几日打扰汤副总兵了。”
    汤柏才眼睛一亮,这伙人终于要走了,这些天的精心伺候总算没有白费功夫。他毕恭毕敬地回答:“恭祝好汉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满载而归!”
    “汤副总兵,你们的日子也清苦,这几天下来怕是把你们的口粮都吃得差不多了吧?”
    汤柏才叹口气:“不瞒好汉,没菜没肉也罢了,这南澳岛上海产丰富,捕些鱼、捞些海鲜也能凑合,只是岛上的土地贫瘠,种不出粮食,兄弟们吃的米饭全部要去岸上买。现在汕头那边的糙米已经二两四钱一石了,今年的粮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下来……”
    夏天南手一挥:“别说了,我懂。呆会让我手下给你五百两银子,去岸上购置两百石米,够你这些手下吃大半年了吧?”
    汤柏才喜出望外:“够了够了,年底粮饷多少也会发点,这一年又撑过去了。只是……”他狐疑地望着夏天南,“好汉这般慷慨解囊,有什么需要鄙人做的?”
    在汤柏才看来,这么凶恶的一伙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发善心,平白给五百两银子,一定是要利用自己做什么,只是想不到自己能做为他们做什么。
    夏天南笑笑:“山水有相逢,或许我们还会再见。南澳岛是个好地方,我要做一番大事,将来免不了要借贵宝地用用。”反正将来打算把这个南澳岛作为一个基地,这汤副总兵知情识趣,不妨就把他留下来做个后勤大队长。
    汤柏才听懂了他的意思,连连点头:“将来有用得着鄙人的,好汉尽管吩咐。”至此,他完全能断定这伙人和什么刘香一点关系都没有,刘香那样的海寇,走到哪抢到哪,根本不会留什么后手。
    舰队离开了南澳岛,直奔中左所而去。在第三天的清晨,到达了金门附近。
    中左所就在眼前,舰队上所有的人都有些情绪波动,或紧张、或兴奋。
    夏天南深吸一口气,询问威廉:“道具都准备好了吗?”
    威廉点点头:“旗帜都准备好了,全部是仿照尼德兰人的样式做的,还绣上了大员商馆的标记,连自己人都分辨不出来,别说郑一官了。”
    “各舰可做好了战斗准备?”
    “各舰炮长都已经就位,弹药充足,就等开炮了。”
    夏天南深吸一口气,然后下令:“进入中左所港口,找准郑家四百料以上的武装商船,各舰自由攻击,记住只准用实心弹不能用霰弹。一个时辰后,不管战果如何,都要立即撤退。”之所以只用实心弹,是为了避免留下证据,当初郑家人对琼州营这种近距离威力巨大的霰弹印象可是非常深的。
    朝阳照在中左所港口大大小小的船帆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似乎代表着生机勃勃的一天就要开始。此时的港口还非常安静,大部分海商和水手都在岸上休息,尚未起床,至于是睡在相好的床上还是半掩门的窑子里,就不得而知了。
    八艘武毅级组成的舰队驶入港口之时,虽然有早起出海的渔夫看见了,以为这是南洋或者日本来的商船队,除了惊讶于这些船的庞大之外,没有任何意外。
    看着完全不设防的港口和密密麻麻停泊的船只,夏天南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暗叫一声:“成了!”这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二战著名的一场战役——偷袭珍珠港。眼前的一切与那场非常规战役何其相似。
    舰队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直扑四百料以上的战船,尤其是悬挂郑家旗帜的武装商船,不在其余的小船身上浪费弹药和时间。各自找准目标后,炮击开始了。
    “轰轰轰”,连绵不绝的炮声打破了港口的宁静,如同一场忽如其来的雷阵雨,30斤的实心弹呼啸着飞向目标,船体塌陷、桅杆断裂的“喀拉”之声不绝于耳。
    闷雷般的炮声自然惊动了岸上的船主和郑家留守人员。许多船主听到炮声,一个激灵,从被窝里跳出来,光着脚就往港口跑,自己的船、货都在港口,可不要出了什么岔子。
    郑家负责留守的正是被刘香在家门口劫走十八条船银子和货物的郑鸿逵。虽然郑芝龙一再强调被劫一事错不在他,但是为了平息其他兄弟的不满,这次奉命剿匪,没有带上他去立功,而是留在中左所看家。
    按正常情况来说,这样的安排通常可以看做是一种警示和敲打:以郑家目前的实力,谁吃饱了撑的敢来中左所捋虎须?所谓看家只是一个遮掩门面的说辞,虽然安逸无风险,但是出去打战的功劳就与你无关了,久而久之就会在家族内部被边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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