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辣椒睡着了,脸上挂着一个不快乐的表情。她应该是不想睡的,从她的姿势可以看出来她在等我,只是因为太累,在等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我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樊辣椒,等她睡沉了轻轻的放好她,让她完全躺着。我没想吵醒她,我愿意等她睡醒,无论她睡多久,就这么一次了,虽然我答应了冰姑姑我今天会去看她,只能失言了!
    可我还是吵醒了她,不算吵醒吧,那是很轻微的一种意识,搂我,她需要我。我上了床,把她搂在怀里,我现在才发现原来她是那么的弱小,搂在怀里整个都淹没了,我应该给她多一点的保护。
    慢慢的,我也睡着了,在梦中我梦见近来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我在梦里醒了,樊辣椒身体没事,也没出现洗黑钱、行贿的事情,梦里一切都那么美好,没有谁离开了谁,没有谁需要离开谁。可惜梦总归是梦,我醒来发现怀里的樊辣椒不见了……
    “辣椒,你在吗?”我一边下床,一边喊。
    没回答,一直没回答,房子里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我都找过一遍,没找到樊辣椒。最后,我返回房间,在床头柜上面看见一张纸,这张纸不是樊辣椒家里有的,纸质特别差,是老信纸,是监狱里给犯人写信用那一种,这封信是樊辣椒在看守所里写的。
    小心翼翼打开信纸,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不是文字,而是那斑斑的泪痕。樊辣椒写信的时候在哭,眼泪滴到信纸上面把字化开了,看见这样的一张信纸,我真想拿刀插自己。
    宁浩。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你身边。你应该可以看出来,这封信是在看守所里写的,是我进去的第一天晚上,那时候我已经猜到结果,蒋亮他爸会这么做,你不要恨他,换我也一样。你知道吗,我很希望我自己猜错,我讨厌自己总能猜对,尤其这一次。但是我们都要接受这样的事实,这是命,要来的总要来,同样,要过去的总要过去,或许这就是真正的人生吧,有快乐必然会有痛苦。
    我离开以后你要成熟知道吗?你总是容易冲动,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凡事都要三思而行,因为有些事情做错了就回不了头,只能一辈子留下遗憾,这样活着不会精彩。看到这里你大概会问怎样活着才精彩,对不起,以前我能回答你,现在我不能了!我只希望你记住,记住我们曾经拥有过的那些快乐日子,然后在这种快乐的日子里渐渐把我淡忘,你要做到,我也要做到。要带着笑容离开我们的家,快快乐乐过好每一天,如果你不笑,如果你不快乐,无论我在多远的地方我都会心痛的,所以你要答应我。
    亲爱的,最后我送你两个字,以前就送过的两个字:放下。
    好好对蒋冰,替你自己,也替我。
    别了,我曾经的深爱,不要找、不要想、不要念,就当为我保留最后的自尊。
    辣椒,字。
    读完了,信纸再度滴湿了,这次是我的眼泪。
    过了许久许久,我把信折叠好放进钱包的夹层,那里已经有两封信了,都是樊辣椒的,两次的离别,两次的肝肠寸断。上一次离别,樊辣椒让黄小淑来看我,这次还会吗?会,门铃一响我就猜到是黄小淑,不过我没去开门,我知道黄小淑有密码,她就是先告诉我一声所以才按的门铃。
    果然,没多久黄小淑就走了进来,坐在傍边看着我。
    “樊辣椒走了!”
    “我知道了!”
    “黄小淑,我感觉我心碎了,不想活了!”
    “这不是樊总希望看到的结果,你知道樊总为什么走之前还让我来看你?”黄小淑坐近我,扶着我的肩膀对我说,“放下吧,听樊总说,放下,否则你真的连最后的自尊都不肯给樊总。”
    黄小淑离开了房间,她留下一句话:我在外面等你出来,大家都不要吃喝,你觉得自己接受了,平静了你就走出来,接着过好往下的每一天。
    我钻进被窝,卷缩成一团,疯狂的想樊辣椒,回味过去的点点滴滴,她的每一个表情,经常说的话,许多许多,甚至我们做爱时的环境,所有所有我能想起的我都想了一遍,然后再一遍,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时间不断流动,我想到麻木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我睡着了吗?忘了,脑袋真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但我能感觉到环境的不断变化,现在窗外有阳光射了进来,天亮了,一夜过去了,全新的一天到来了!
    我爬起床,想离开房间,到了即将要打开门的一刹那我犹豫了,走回头坐到梳妆台前面,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问自己,能平静吗?能接受吗?樊辣椒希望我平静,希望我接受,希望我放下,希望我带着笑容离开我们家,希望我快快乐乐过好每一天。或许我真的应该听她说,但我不能就此死心,毕竟明天发生什么事没人知道,樊辣椒的离开可能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事实也是如此,在不久后樊辣椒真的回来了,用一种非常特别的方式,从她回来的那一天开始我们熟识的这座城市就疯狂了起来,当然这是后话。
    我对着镜子笑,很丑陋的笑容,我笑了十遍还是觉得很丑陋,我仿佛已经忘记了怎么表现出快乐的笑容,或者说比较正常的笑容,直到我笑了一百多遍,我的感觉回来了……
    我打开房间门,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里的黄小淑。
    “樊总让我等你一个晚上,说你第二天就会给我笑容,果然是这样,樊总都把你研究透了!”黄小淑说。樊辣椒确实把我研究透了,她是最懂我的人,知道我的性格,知道我的想法。不论往后的日子如何变迁,她都会活在我的记忆当中,我的心会永远给她留一个位置,不可替代的位置。
    “樊辣椒是个神一样的女人。”我坐在黄小淑傍边,“能不能给我去做个早餐,我饿了!”
    黄小淑给我去做早餐了,我坐在沙发里,坐到她差不多做好我才去洗漱,然后吃完早餐一起出门,离开这个家。离开的时候黄小淑把密码改了,她说这是樊辣椒的意思,到那天我真正能放下了黄小淑就会把密码改回来。我里面的东西不可以拿了,暂时不可以,我有需要的,黄小淑会帮我拿。
    上了车,最后看一眼我和樊辣椒的家,我离开了!
    到了路上,我问黄小淑去什么地方,黄小淑在导航里输入一个地址,是一个小区,很宁静的小区,在飞雅集团的北面,一公里的距离都不到。
    “这个房子是我买的。”把我带到六层的一个房子里,黄小淑说,“本来准备和我妈一起搬过来住,没想到我妈病了一场失去了记忆,我就不搬过来住了,住老房子对我妈恢复记忆或许有点帮助,你先住着吧!”
    “黄小淑,谢谢你!”黄小淑的一番心意我无法拒绝,事实上我真的没地方住,樊辣椒不让我回我们家是有原因的,无论如何我应该尊重她。
    “不用谢,你别弄太乱就行。”
    “一定不会,我会很勤快搞卫生。”我笑了笑,“真的。”
    我看了这个房子,一百平方不到,有两个房间,有床,有桌子,什么都有,布置的比较梦幻,是黄小淑喜欢的感觉。
    “你住这个吧,这个稍微要阳光一些。”黄小淑若有所指道,“你需要阳光。”说着,黄小淑递给我一串钥匙,“这是钥匙,别弄丢了,我还没配第二套。”
    “我配吧!”
    “走了,还要回曼乔。”
    “等等,我哥那个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找到房子了吗?”
    “找到,都差不多办好了,你应该早点说,都不太够时间。”
    黄小淑离开了,我一个人在房子里,坐在床上,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以后我就要在这里度过了,要多久?我不知道,我不是那么轻易能忘记痛苦的,不,应该说我不会那么轻易忘记一个人。但是如果我想通了,我可以把一切埋于心底,哪怕再痛我也不会表现出来让别人看见。樊辣椒不是一直在教我不开心就回家不开心,别在外面暴露了吗?她真的教会我许多东西,这些东西都应该珍惜,因为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上,很有用。
    呆了半个多小时,我离开了这个房子。我答应冰姑姑要每天去陪她的,我已经骗了她一天,今天不能不去了!
    到了蒋亮家的祖屋,我在外面抽了一根烟才进去。
    冰姑姑今天的精神状态要比前一天好很多,脸上挂着清甜的笑容,看见我进来那一刹那就绽放了出来,很美,很漂亮。
    “冰姑姑对不起,昨天有点事所以没来。”我坐在了床边的椅子里,“你好点没有?”
    “好点了!”冰姑姑笑道,“医生说我明天可以下床活动,不过只能在这个屋子里走走。”
    “也不错啊。”
    “这个屋子我从小走到大了,我想到外面走,在这里困了十多天了真的好闷。”说着说着,冰姑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几分阴郁。
    “别这样,现在不是没办法吗?等你好了我陪你去旅游。”
    “真的?”
    “嗯。”
    整个下午我都在和冰姑姑聊天,聊到傍晚医生来给冰姑姑做检查,检查完了冰姑姑问医生她能不能吃桂花糕,问的时候一副很可怜的表情,医生受不了她那个表情,说不能多吃。冰姑姑顿时乐起来,一脸期盼看着我,医生离开以后她告诉我一个地址,让我立刻去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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